2011年摄于陕西韩城黄河边。摄影：许健

读诗琐记之《关雎》

——《读诗琐忆》之三

作者：许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多么美的一幅景象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多么直接的欲求。

      《关雎》既是写美好的爱情，亦写人生追求，更确切地说是爱的教育。人生是阳光明媚，还是阴暗晦涩，取决于爱的能力。爱是人类特有的情感，既为人的本能，也是君子人生之本，更是最难真正拥有的情感。被爱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真得发自内心地去爱别人和爱世界，却是最困难的，需要不丧失人美好的本性。你爱过吗？那怕仅仅是一个虚幻的窈窕淑女。

      怎样看待人的欲望？如何度过短暂的人生？如何解决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数千年来人们一直在寻求答案。儒家的答案是追求人与客观世界和谐统一，追求积极地入世成就一番事业，即“让我在热血沸腾中度此一生……”反之，则是沉陷于现实与理想冲突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苦恼迷茫。

      怎样去达到这种和谐统一？向善向美。

      《孔子论诗》：“《关雎》以色谕于礼，情爱也。《关雎》之改，则其思益矣。”粗一看，往往易落在“情爱也”，然“以色谕于礼”才是诗的妙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古人的欲求是直接的、纯朴的，具有原始冲动的野性；也应该是一种人生态度。唯因为这种野性，追求便少了条框的制约，思想的维度便无限地展开。这正是人在客观世界中一直渴求的自由维度。后世西方文艺复兴提出要兴人欲，东西方文化可谓异曲同工。

      从某种意义上说，好色，乃是具有热爱生活能力的体现，好色者起码人生在世没有心灰意灭，流之、采之、芼之，必是个有趣之人。心中有欲则有追求，心中有情则善享乐，人生之幸也。虽然由于境遇参差不齐，欲的外显层次各不不同，但最可怕的还是没有心动。

      人生中求之不得的东西才最具诱惑，不论女人，或者事业等等。寒夜寂长，欲望贲张，唯求一知音相拥。辗转反侧，则是因为心中的执著，因为在河之洲的美好目标，尽管它可能永远是前方一个半虚半幻的影子。心动则让人按捺不住，则会用相应的努力去迎合美女，为了心目中的目标，努力成为高雅和富贵之君子，而非粗莽无聊之行尸，在求美中享受着人生的乐趣，终达合乐。屈原说：“吾将上下而求索。”求索的岂止是爱情乎？

      《诗》在最初就抓住了艺术最根本的关键，现代美学认为，艺术所具有的所有功能都须通过审美来间接实现。赞赏和培养对美的欣赏，对美的追求是整部《诗》的首旨，是人生的原动力，也是成长为一个人的必要基础，学人学文皆是如此。

      《关雎》乃是人生爱的教育之第一课，也是先贤们思想体系的出发点。其实一句话，人生的精彩就在于对真善美的向往和体验。

      心中有美，则所见皆可成诗，则所吟尽可得诗中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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