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坟(2)
幼稚对于老成,有如孩子对于老人,决没有什么耻辱;作品也一样,起初幼稚,不算耻辱的。因为,倘不遭了戕贼,他就会生长,成熟,老成;独有老衰和腐败,倒是无药可救的事。
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凡对于以真话为笑话的,以笑话为真话的,以笑话为笑话的,只是一个方法:就是不说话。
无破坏即无新建设,大致是的;但有破坏却未必即有新建设。
不过在戏台上罢了,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有人论中国说,倘使没有带着新鲜的血液的野蛮的侵入,真不知道全身会腐败到如何!这当然是极刻毒的恶谑了,但我们一翻历史,怕不免要有汗流浃背的时候罢。
无论从那里来的,只要是食物,壮健者大抵就无需思索,承认是吃的东西。惟有衰病的,却总想到害胃,伤身,特有许多禁调额,许多避忌;还有一大套比较有害而终于不得要领的理由,例如吃固无妨,而不吃尤稳,食之或当有益,然究以不吃为宜云云之类。
猛兽是单独的,牛羊则结队;野牛的大队,就会排角成城以御强敌了,但拉开一匹,定只能牟牟地叫。
中国的百姓是中立的,站时连自己也不知道属于那一面,但又属于无论那一面。强盗来了,就属于官,当然该被杀掠;官兵既到,该是自家人了罢,但仍然要被杀掠,仿佛又属于强盗似的。这时候,百姓希望有一个一定的主子,拿他们去做百姓——不敢,是拿他们去做牛马,情愿自己寻草吃,只求他决定他们怎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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