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2000年起网络文学的逐渐繁茂,互联网行业的头部大公司们却在2000-2002年经历了一场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如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
诞生于1998年前后的中国三大门户网站,经过一两年的快速成长,在2000年上半年集体登录美国纳斯达克市场。可是迎接他们的不是光明和荣耀,而是当头一棒,几乎被打个半死。
2000年6月29日,网易在纳斯达克上市。一上市就正好迎头赶上了纳斯达克科技与互联网股票泡沫破灭,纳斯达克指数从2000年最高点的5048点一路下跌,最低跌至1114,跌幅达78%。网易的股价从上市时的15.5一路下跌,最低跌至0.48,跌幅达97%,其市值也从上市时的4.7亿美金跌至不足2000万美金。
2000年7月,搜狐同样在纳斯达克上市,开盘价约6美金,三个月后跌到了最低点0.875美金,直到2003年随着盈利增长,股价才开始反弹冲高。
作为最早上市的中国门户网站,2000年4月,新浪率先登陆纳斯达克,在科技股崩盘之前享受了两个月的好时光,开盘价17美金,5月份冲到最高点34.75,随后就跟网易和搜狐股价一样开始了跳水表演,在2001年9月触达了最低点1.09美金。
这次股价暴跌的,不只是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当时微软、英特尔、甲骨文、思科这四大骨干科技公司的市值自2000年3月起,暴跌损失达4710亿美元。可是王志东怎么也不会想到,暂时跌落的股价会成为他被驱逐出新浪公司的直接理由。
2001年6月1日,美国加州帕罗阿图市威斯汀酒店,新浪董事局例行董事会。王志东这一天是最后一个走进会场的,此前一夜,他刚刚准备好向董事会汇报的演示文稿。当天与会的除了王志东之外,还有董事长姜丰年和段永基等5名董事。会议一开始,就有董事严厉批评新浪的财政状况,并指出王志东应该为这一状况负责。董事会很快做出决定,撤销王志东新浪CEO职务,同时免去他新浪董事的资格。
6月4日,新浪向外公布王志东辞职,业界震惊。王志东随后在通知媒体的情况下回到办公室继续上班,并表示自己没有辞职。这一抗拒行动使得新浪董事会与王志东公开决裂,董事会随后宣布裁员,被裁者一小时之内离开公司。王志东列在裁员名单之首。
6月7日清晨,王志东在北京北郊一所高级会所秘密约见了几名记者,在这次会面中王对自己被“暗算”的原因表示不解:董事会对公司业绩一直持肯定态度,在整个行业都在等待转机的时候,为什么单单要求我能盈利?就在业界纷纷猜测王志东离职的真实原因之时,6月29日,段永基突然在一个公开论坛上猛烈抨击王志东:“对于新浪网,四通投了八九年了,投了上千万元人民币,至今一分钱回报也没拿到。我一年拿20万元人民币,给国家做那么多贡献。王志东一年拿30万美元,一分钱也没挣到,这公平吗?”他甚至怒斥台下的记者:“你们说我们赶走王志东是血淋淋的,他王志东拼命烧钱就不血淋淋了吗!”
这一年,王志东才34岁……让我们回过来看看王志东离开前的8年时光里,是如何一步步创建出了中国第一门户网站——新浪网。
王志东1967年出生于东莞虎门,在南方的农村长大。89年自北大毕业后,王志东进入北大方正,独立研制出国内第一个实用化Window3.0中文平台,以软件奇才扬名业内。后来还成功开发了"中文之星"中文操作系统平台。1993年,得到四通集团总裁段永基的赏识,获投500万港币,创办四通利方信息技术有限公司。1997年,王志东为四通利方引入650万美元的来自硅谷的国际风险投资,成为国内IT产业引进风险投资的首家企业。
1998年12月,四通利方与北美最大的中文网站华渊网合并,华渊的英文名是Sina,因此定名为新浪。华渊网的姜丰年是台湾人,酷爱篮球,他的梦想是成为拥有NBA球队的中国人。他对管理好重组后的新浪信心不足,而王志东同样没信心,董事会最后决定,将负责新浪整个管理的CEO位置先空出来,姜丰年做新浪董事长,重心放在台湾业务和投资人关系上,王志东做新浪总裁,重心放在中国业务和产品上。
从1999年3月,王志东、姜丰年、茅道林经多方介绍,拉沙正治来新浪做CEO。作为Netscape资深副总裁,沙正治于1998年8月在Netscape被AOL收购前,退出了Netscape。新浪力请沙正治,一是因为沙正治熟悉Internet;二是因为沙正治有在国际性大公司运作的经验。不过仅仅半年之后,王志东就对亲自管理新浪心里有了底,于是接替沙正治成为新浪CEO,全面掌管新浪。1999年11月,新浪网完成了6000万美元的融资。
当时,新浪的主要收入来自Richwin软件的销售和网站广告,还处在一个软件公司向网站转型的过程中,其中还牵涉到与华渊的合并,两岸文化的差异,错综复杂的股权和管理层结构,都使得公司在高歌猛进的表面之下,潜藏着日后导致变天的暗流涌动。2000年4月13日,新浪在纳斯达克上市,在三大门户的上市竞赛里拔得头筹。可惜仅仅一年之后,王志东就因公司业绩不佳以及与董事会的分歧而黯然下课,结束了自己在新浪的传奇岁月,也告别了职业生涯里的高光时段。后来他创办的点击科技公司主打协同应用开发,却难以再达到在新浪的人生高度。
王志东离开之后,茅道临接任新浪的CEO,全面负责公司发展及具体执行计划的管理。茅道临任CEO的两年间,新浪的财务收入已止跌回升,逐步扭亏为盈,并实现连续5个季度的持续增长。至2002年9月,新浪的季度营业收入达1030万美元,达到历史最高点。截至2002年底,首次全面盈利。但是作为推动四通利方与花渊合并的投资方的代表,茅道临在新浪团队内部的威望和根基并不扎实,2003年5月,董事会主导换帅的一幕再度发生,这次接任CEO的是年仅31岁的汪延。2001年6月出任新浪总裁的汪延,被段永基称为“中关村里年轻的老兵”,曾是少年得志的典型,当年二十出头便被王志东委以重任。
从王志东到茅道临,再到汪延,新浪短短两三年里频繁换帅,管理层日渐呈现弱化的趋势。分散的股权结构使得管理层对于公司的控制权不够强势,也使得当时新浪的发展逐渐落后于网易和搜狐,股票的价值也被远远甩在了后面。直到2006年,由元老级的原CFO曹国伟接替年轻的汪延出任CEO,管理层开始稳定与成熟,新浪才凭借对于媒体行业的敏感度,在博客和微博两次新产品浪潮中站稳脚跟,依靠不可替代的微博成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新宠。
关于新浪一波三折的沉浮历程,后面相应的年份我们还会提到:比如2005年与盛大展开的反收购战,2009年新浪微博的崛起,以及管理层收购的经典MBO案例等等。新浪20年的曲折故事正是中国互联网社交的发展跌宕起伏的缩影,终于成就了华语世界里最重要的社交媒体。
最后,还有个小细节值得提一下:新浪于2002年陆续整合了广州讯龙、深圳网兴和北京星潮在线等几家ISP公司,全新而成的新浪无线在无线增值服务领域占据了靠前的位置,也成为那个年代最重要的营收来源之一。可以说是中国移动在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的一地鸡毛中,伸出了一个小指头,轻松挽救了三大门户,还有日后养虎为患的巨无霸:腾讯。
其中广州讯龙的创始团队,在业务被并入新浪以后,在李松的带领下重新出发,收购了一个个人交友网站:中国交友中心,后来改名为“珍爱网”,跟世纪佳缘与百合网一起谱写了互联网婚恋社交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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