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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穿越]基地继承人(3)

[异世界穿越]基地继承人(3)

作者: Future_tech | 来源:发表于2018-04-15 23:38 被阅读9次

By Future-tech

序章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尖锐的沙粒,在空旷的荒原上翻滚着。

这一带土地贫瘠、寸草不生.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有走几步就能碰见的带血兵器,却提醒着每一个新来的陌生人:这是一片烧杀劫掠的荒蛮之地。走在这样的地方,我不由地汗毛竖立。

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出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刻,他是没有心思去关心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外围环境的。

“为什么会……”

我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从洁净整洁的基地走廊向右转,本来应该是一间再熟悉不过的病房而已,我甚至都闻到了放在床头的薰衣草香,还有消毒药水清新的味道。但是,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我想起了透过房门时看见的奇怪光影、墙上显得过于鲜艳的血迹、和空无一人的病床。

要是当时自己没有着急地进去一探究竟就好了。

她应该在那的,毫发无伤。只是……

我其实早就明白过来了,自己中了一个天大的圈套。所看到的病房内景象,不过是全息投影技术和时空之门的结合而已。在那一瞬间,我已经跨越了一个单向的时空门。在我通过后的瞬间它就被关闭了。

一号、二号,原来这是你们的杰作啊。在科研一环中拿到最高分的自己,又完成了看似不可能实现的营救任务,自然就能理解为什么会遭人暗算了。

那之后会发生什么呢?欣雨会及时出现并发现他们的诡计么?还是说在这个强者为王的竞选中自己就此会被人淡忘呢?但其实这些都不是十绫我关心的。

千万、千万不要伤害她啊……还有夜。

想到这里,我又再次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悔不已。我并不了解时空的构造和时光机具体能做到的事情。但能从眼前的一切能明白的一点是,即使我和他们是处在同一世界的不同时间点上,我也至少比起自己生活的年代滞后了600至700年(地上的武器告诉我这至少还是在冷兵器时代)。而造出一台机器来送把我送回去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不要提如果是在平行世界上了。不知道坐标和时空曲率的话,我一辈子也别想回去。

这一次,我是真的孤立无援了,对于能否回去甚至是在这里活下来,都信心全失。

我颓然地坐在一块大石旁,盯着远方随风飞滚的沙粒出了神。我希望这猛烈地风沙能将我自己的意识也一并带走、带去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站了起来,随意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久,前方弥漫的滚滚尘雾,似乎能瞥见了一个高而瘦削的人影。令人惊奇的是,他也正向着我的方向走来。再近一些,我看见了一个真切的人:他(体型上判断应该是男性)的全身都披裹着深棕色的斗篷,因为长时间被风沙腐蚀的关系,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了;头部用面纱牢牢地裹住,就像是一个健康的人见到麻风病人时的穿着。当看见我的时候,他呆在原地、愣住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脚步。不久,他就在我们两个面对面即将走过的时候,有意地碰撞了上来。我原本的想法是,既然他从那个方向过来,说明不远处应该是有人烟的。所以我其实并没有和他进行任何交流的打算,只要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就好。但结果,他一下子朝我撞了过来。我打了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在狂风中终于又控制住了平衡。我把手伸向腰间,警觉地望着这个仍然停留在原地的怪人。

“来自远方的人啊,这里不是手无寸铁的你应该来的地方。既然你已经有了死的觉悟,就来与我一战吧!”

话音刚落,他手上已经拿了一把有他大半个身高的长剑。

第一章

夜晚的酒席,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其中一个座位上。位于我正对面的是这次筹办这次酒席、同时也是我所在的这座庄园的主人:卢卡斯·阿尔弗雷德公爵

"那么,就让我们再次举杯、热烈欢迎全国剑术冠军、绫的到来!"

在一片喝彩声中,我只是尴尬地微笑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本来只应该是一场以我单方面虐杀取胜的决斗而已......


“你不用武器么?”

“什么?”

“我说,你难道打算徒手和我决斗么?”

“有什么问题么?”

“呵呵...真是有意思,那就开始吧。”

他冲了上来,直接就是一个突刺。我向左边闪了过去,很顺利地就躲开了。他的剑看上去很沉重,但在他的手上却显得十分灵活。每一下都是直击要害,速度也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我一直在闪避着,因为没有携带任何进攻性的武器,手表的表环是我唯一可以用于格挡的物品。在刀光剑影中,我一直在寻找着他的破绽。

“还真是厉害啊,每一下都被你接逃掉了。不打算堂堂正正和我打么?”

谁要干那样的事情?话说明明是你单方面地想要杀掉我好么?

我趁着他说话的空档,飞起一脚向他握剑的右手踢去。他扭转剑身,漂亮地格挡了下来。

“哟!这还真是来势汹汹啊。”

他扭转剑身,从我头上劈砍下来。

好机会!

他可能觉得我只有表链一种格挡工具,这样的冲击力是无法承受的。我再举起手肘准备格挡的同时,将ODMD的防御范围调整到了比我手掌稍高一点的位置。

“喝!”

就在他一越而起、向我袭来的刹那,薄薄的能量膜也在我身体的外围形成。剑身与能量膜外壁接触的点受到了强大的冲击,直接分成两节。而他也被剑身的惯性给击飞了。断剑脱手而出。

我接过了从空中掉落的剑柄,用较长的剑身当作剑锋,断裂的切口指向他的喉咙。

“结束了。”

“稍微等下!”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我并没有杀他的打算。最多就是给他一拳让他昏过去吧。虽然我明白在这样的时代,两人争吵起来后的决斗通常是一死一伤的结局。但要是在现代,因为一个人向你挑衅而你就要把他杀掉才是不可理喻的做法吧。

“是的,我有一事相求!”

“你想的还真不少。说来听听吧!”

“我本是这个国家的全国剑术冠军,平时除了习武并没有其它爱好。但自从我一时兴起参加了剑术比赛并打败了所有人之后,周围的干扰就越来越多了。许多人上门求教,要我当他们的师傅,甚至有领主花重金想请我去当他们的私人保镖。我一直都很担心,觉得这样会影响了我的习剑生涯,甚至会为自己和家人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全部都严词拒绝了。”

名利还真是麻烦的事情......不过在这种时代,仗剑走天涯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最近,我终于接到了一个我无法推脱的职位。这片土地上最富有的领主,也是权力最大的一位贵族,卢卡斯·阿尔弗雷德阁下,请我去给他的女儿:埃斯通卡娜公主当私人剑术师。公主殿下好像在一时冲动下,答应了什么人决斗的请求......如你所见,我现在正是在去赴职的路上。公爵大人的命令是不敢违抗的,不然我会在这个地方无法立足。

在漫长的习剑生涯中,我未尝一败。即使对方卑劣地偷走我的武器,我也能够赤手空拳地轻易将他们击倒。但现在,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败给了手无寸铁的你。我理应死去的。不过在临死前,我想请求你代替我去公爵的庄园。替我教导他的女儿学习剑术。”

“你没有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

“公爵说,如果我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去赴任的话,他就会从我的家乡撤军。那里本来就是战火纷飞,我的亲人们苟延残喘着、每天都过着艰苦的生活。公爵的军队是维持那片区域安定的最后保障。如果他撤军了,我的亲人们生活将再无幸福可言,最终将落得悲惨的下场。”

“等等、你不是会想......”

“所以,我请求你。请代我去卢卡斯公爵的庄园,成为他女儿的剑术师。他们是绝不会亏待你的。公爵大人已经许诺了赐予我爵位与土地,让我能够将我的亲人们一并接去生活。金钱方面,更是活到下辈子都不用发愁的。”

我思考了很久,最后冷冷地说道:

“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如果那个城堡里都是在埋伏着我的敌人,那我岂不是在这把你杀掉、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更好?”

虽然口上是这么说,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是做不出来的。令我有些恼怒的是,他好像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本来是半跪着的,现在更加恳切地跪在地上,将头埋进了沙子里。

“拜托了!我自己的生命是无关紧要的,但我无法对亲人的痛苦视而不见的!我所说的,绝无半句假话;这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一桩么?”

“但是,公爵难道不熟悉你的相貌么?我这样就能轻易顶替过去?”

“这点你尽可以放心,我们当地人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无论到何处都有用头巾将头部牢牢裹住的习惯,我也不例外。甚至还有人猜测我可能是一位绝世美人呢。所以无论是我的对手们、还是伟大的公爵,都绝对不会怀疑的。”

无言以对。确实,即使和他格斗那么久,但他的相貌我也一无所知。甚至在听到了他的声音后才确信了他的男儿身。在和他进一步沟通了之后。我便按照他指引的方向启程了。他的名字很长,不能完全记住的我只能叫他袭暮。他和公爵沟通的辨认方式是,从头到脚一身他在格斗时的装扮(也就是用棕色的布把自己裹得向木乃伊一样)。所以我现在穿着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向我脱下外套时,我看见了他中性的脸庞,除了皮肤有点黑以外还是十分帅气的。

“真是的,为什么我非得做这样的事情不可啊......”

一面还担心着她们的安全、为自己的过失而苦恼着。这样的我在纠结中前进着,并最终坐在了这里。


公爵的女儿就坐在我旁边,她名叫埃斯通卡娜,出落得十分美丽可人。她有一头漂亮的金色秀发,眼睛的颜色既像浅褐,又有种淡灰的感觉。年龄的话应该是和我同岁或者小一些吧。她穿着样式夸张的洛丽塔服装。但和她外貌最不相符的,就要数她那一直面无表情的面庞了,还有那夸张又不断发出声响的进食方式。

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不过要是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的话,也不会一时冲动想要和别人决斗吧......

“是因为每天都要练习太辛苦了所以头发才变白的么?”

“这个...算是吧......”

我第一次对自己十分满意的发色有些后悔了。你们看清楚这明明就是银白!

“你说你的名字是叫‘绫’对么?好奇怪的名字呀。”

公爵夫人侧身问我。她身着华丽的低胸装,虽然这个动作将她胸部的风光暴露无遗,但她手臂摆放的位置却完美地将胸部遮挡住了。既显得十分优雅,又让人暗暗佩服。

“是、是的。嘛,我们那边人都是这样叫的。啊哈哈哈......”

有点尴尬......因为我尝试着让袭暮叫我的名字,但是“十”字他无论如何都发不标准这个音。而在他们的语言中,“绫”的发硬与“语言学”这个单词比较相近,就干脆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听说绫先生的剑术十分了得呢。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我家管家也是常年钻研剑技。”

“当然。”

这人难道没有饭后不宜剧烈运动的常识么?!

管家有五十多岁了,名叫马赛德。年纪在这个职位里应该是不算大的(听说他的哥哥是国王的管家),但头发已经从白转

灰,体现出了这份工作的辛苦和操劳。他虽然脸上圆鼓鼓的,身材却略显瘦削。他用的是标准的击剑用剑,而我也没有携

带任何剑,用了一把和他的一模一样的。

他所使用的也是标准的击剑动作。迅速、敏捷、且准确,但是缺乏力度(也可能是改造过的身体太强了),以戳刺为主。我总能找到机会在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将他的剑从手中挑飞。

“是在下输了。您的剑法却是无可挑剔,还在每次攻击的时候都特意避开了身体部位,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们互鞠了一躬,公爵和夫人都响起了掌声,唯有埃斯通卡娜一直在看着窗外发呆,而当我们比试结束的时候,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公爵说道:

“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您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剑术大师啊!小女要是能参透其中的一招两式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会全心全意教导她的。”

就论结果来说的话,我还是有点忐忑的。因为我的剑术并没有过多的技术可言。大部分是超高速的反应能力和强化了的身体素质结合的结果。而这两样公主不仅没有,我也无法“教会”她。只能从基础中的基础开始了。而此时更让我担心的,则是我能否与这位性情异于常人的公主处理好关系了。

当天临睡前,女仆敲响了我房间的门。

“您好,绫先生。我叫做艾薇雅,是卢卡斯公爵家负责房间打扫与杂务的女仆。我的房间就在您楼上,平时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尽管麻烦我哦!”她元气满满的样子让我很有好感,在道过谢之后,她仿佛才想起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卢卡斯先生想叫你去一趟,他现在在天台等你。”

“好的,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到。”

袭暮和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女人习武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这和我对这个时代,也就是中世纪的了解基本一致)。而即使他和公爵书信多次,他对埃斯通卡娜为何要与男人立下决斗的誓言也知之甚少。就是因为这样做不符合风气,他家乡的人也大多反对他前往。

这么晚要找我,不会就是聊这件事吧?

我握住旋转楼梯的把手,一圈圈向上走着。楼梯的外侧就是外面了,墙上开了不少窗口用于通风和透光。尽管此情此景都是初见,但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让我十分熟悉。实木阶梯的厚重感,以及夹杂着裂纹的红木手柄。当我绕着楼梯转过一百八十度后,看见了倾泻在楼梯上皎洁的月光,便向透过月光的窗外望去。窗外是茂密的丛林和连绵的群山,一直衍生到我能看到的最远处。这应该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了吧,只有昆虫们唧唧喳喳的叫声。今天晚上的月亮出奇得圆,而且显得十分饱满。时代比较早的缘故,看上去要比在基地时大不少,陨石坑仿佛也没有那么多了。我就望着这月亮出神。直到想起了某位古代诗人的著名诗句后,才不禁鼻子一酸、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观景的佳处。

推开略显粗糙的木门后,我见到了穿着睡袍的公爵。让我觉得熟悉的是,他也靠在石块砌成的围栏那、出神地望着月亮。

“咳、咳。”

“呵,还真是失礼了,这么晚把你叫来。”

“没事,能为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这样的话很自然地就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到底是因为公爵大人的气场太强了还是我上辈子可能就是一个侍奉君主的大臣呢?

然后,公爵大人当着我的面,跪了下来。他把手放在胸前。

“等等、这是?”

“我要为了我用如此强势的方法将您逼迫至此向您谢罪!”

“请别放在心上,我也是自愿前来的。”

“我衷心希望如此。但我也是迫不得已、’被逼上了绝路,才如此地需要一位优秀的剑术师。”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让公爵稍稍缓和一下了情绪,才开口问道。

“在小女还未出生前,我和她的母亲就为她定下婚约:约定等她长大成人之后,将与国王、查理的儿子结婚。”

“什么?!”

这人是国王的弟弟?!

“请问怎么了么?”

“没、没没有,您继续!”

“好的,但最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皇兄在皇后怀孕期间找遍了全国的医生和法术高深的巫师,都说他会生下一个儿子。但结果,却生了一个女儿。”

我忍住了强烈的笑意。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除了孕检以外有效判断怀上的是男是女的方法。在性观念如此闭塞的中世纪,让两个女孩子一起管理国家应该是不可能了吧。

“在小女十四岁的时候,我的另一位皇兄,阿拉克洛德公爵,向我提出了婚约。他有一个比我女儿大四岁的的儿子。”

“那不是很好么?”

“看上去是这样,而且皇兄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贵族。但他的儿子拉帕斯品行不正、喜欢拈花惹草的性格在贵族中是出了名的。

渣男啊......还是在这允许一夫多妻的时代?!

“这很糟糕啊。”

“更糟糕的是,在我和皇兄(国王)都拒绝了他的婚约邀请后。小女有一次见到他的儿子,当时一言不合竟大吵了起来。吵完后还和他立下了决斗书。”

“什么?!那条件呢?就是必须要你死我活么?”

“比这更糟。如果赢了的话,他终身不能娶妻生子,并且从此以后都要以女人的模样示人直到她死去;而如果小女输了,她就要嫁给他。”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一个男人作为女人活下去?太好笑了!

“所以呢,还有多久时间?决斗。”

“他们定在了小女十六岁的生日当天上午十点。从今天算起的话,还有不多不少正好三个月。”

我能想象如果是一位传统的剑术大师,这时肯定会大惊失色。毕竟武术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能够急于求成的。但是作为基地继承人的候选者,我也是在很短一段时间内就将自己的格斗术提升到了最高水平。而且,总觉得挺有意思的;这场决斗要是赢下来的话,一定会很有成就感吧。公爵还在一旁嘟囔着男人和女人决斗真是前所未见、要是我对她的家教再好一点的话就好了之类的话。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

“请交给我吧。我会尽我所能维护阿尔弗雷德家族的荣誉的!”

果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因为阿拉克洛德公爵的姓应该也是这个。但卢卡斯公爵似乎并没有在意到这些,他激动地走上前来:

“真是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就还请住在我这拥挤的城堡中,需要什么的话尽管提。”

就这样,一双有些颤抖的手和一双流动着热血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二章

在这里的第一晚,我失眠了,满脑子都在想着原来世界的事情。结果第二天早上困得完全不像起来。有些事情想一想和真的要去做是有差距的。

用过了早餐后,我就来到了庭院。埃斯通卡娜公主已经在那里了,她坐在一张吊椅上,望着远方的树尖出神。我走上前去,却在她还看不见我的近处停了下来。

我该怎么称呼她呢?直接叫名字么?不不不、那样感觉不太好,难道要叫公主?话说一般不都是学生来找老师的么?在内心暗暗地吐槽了一番后,我还是鼓足勇气走了上去。

“公主大人。”我叫她,她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脸庞挂上了有些仪式性的笑容。她看见了我身后背着的两把剑,便明白了我的来意。

“哇!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开始吧。”

哇,这样称呼果然好羞耻!

我先教给她一些基本的动作,让她跟着我做过程中,除了我单方面的指导她以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她的悟性还不错,动作和反应都能跟上。偶尔我看到了不对的地方提醒她,她也一下子就改正了过来。

不过,穿着这样累赘的裙子运动不会觉得累么?有好几次她抬起腿我都不知道要把眼神往哪儿放了。马赛德管家时不时地会过来看看,顺便送点茶水。当公主在练习的时候,他也会在一旁看着。直到女仆们来通知他公爵找他的时候,才会恋恋不舍地走进屋去。

简直就像父亲一样。不过公爵平时公务繁忙、我一周都难见到几次,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提醒照顾也挺好的。

从此以后,我每天上午和下午教她,晚上的话则是自由时间。到了那个时候,我一般会去公爵的书房,抽出一两本晦涩难懂的书拿来看看。即使无法看懂,也觉得比在庄园里乱逛要安心些。晚上无法入睡的时候,就点上油灯看看书,感到困倦的时候心情就好多了。在城堡里的日子呆久了,我和大家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对各人的作息和城堡的结构也比较了解了。城堡里除了公爵一家之外,还有管家、女仆、在庄园里工作的工人以及公爵几个比较信任的下属。其中管家的工作是最辛苦的。每天最早起来打理事物、最晚休息,其次是女仆们,工人和公爵下属的生活则已经比较接近上班族的朝九晚五了,算是比较轻松的。

日子看上去又陷入了平淡无常的循环之中。但这既是我期望的、也是让我感到害怕的。虽然每天起床,一切都看上去和昨天一样;但异样的感觉总在提醒着我,有些东西仍然在悄悄地变化着。而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见过那个和公主立下决斗的皇兄,也并不知道他的技艺如何。有时我会觉得,日复一日的生活终究是要为了一个目的而进行着的,而当检验的那一天到来时,那个将日常打破的征兆也就出现了。终于,在差不多两个星期之后。

上午,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庭院里。埃斯通卡娜公主也在,只不过,她比平常看上去得更加冷淡,头发也乱糟糟的。

“今天让我教你一些用剑格挡的技巧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带来的用具在一旁放下。对于她的沉默和冷淡我其实已经习惯了。

“那个...我说,”

“嗯,公主大人?”

“剑术的训练到今天就结束了吧。”

“诶?!为什么?”

我很惊讶,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又感觉到了一丝坦然,仿佛从她的表情里、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了。

“我身体最近都不太舒服,这样下去吃不消的......”

这是借口么?我想从她的脸上寻找答案,但她垂下的头让我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先告辞了。”

“喂、等下!”

望着她奔跑的背影、我正想追上去的时候,一支有力的手臂挡住了我的去路。

“马赛德管家?”

“请不要追过去了,绫先生。我想小姐也有她的苦衷吧。我会试着去劝一劝她的。但在这之前,请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吧。”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他那望向埃斯通卡娜奔跑背影时的坚定眼神却暗室我无可奉告。

“好...吧......”

不明就里的我把剑收回了鞘中。她的背影还投射在我的视网膜上。


“所以啊,我是完全一头雾水啊!”

走在去集市的路上,我抱怨着。

“要说累的话我也没有给她很多任务啊,再说这个时间点也太奇怪了,还有那管家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别发牢骚啦,绫先生。难得我这因为要去买东西的好心情都要低落下来了。”

“呵呵,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我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艾薇雅脸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作为公爵家的家务女仆,总感觉她们工作的分工十分混乱,刚来时公爵让人通知我去见他的是她,几天前在庭院打扫的也是她,然后今天,因为平时负责买菜的匹夫生病而请假,连采购食材的活也被她拦下了。我想要出门去走走时,发现她很困扰的样子站在门口,就主动提出和她一起来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帮我拿这么多东西...”

“没事。”

感觉那位公爵大人要是看见我没事在城堡里乱转,也会觉得厌烦吧。呀,真是难办了。

我兀自先前走着,忽然一回头,发现艾薇雅已经不在旁边了。

“艾薇雅!”

从她的清单上来看,该买的东西都应该买完了。我便四处寻找她,最后在一家烤红薯的摊位前发现了她。她好像是被香味吸引着找到这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刚刚烤出来,金黄色软绵绵的烤红薯。

“好想吃啊......”

她把东西放在地上,手伸进了口袋里。但很快又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拿起包裹准备离开。

我摸了摸口袋,公爵在我来的第二天就给了我一笔钱,说是补充器材或者想买东西的时候用。我就拿了几块大小一模一样的金币带在身上。不过因为总是呆在城堡里的关系,我一次都没用过。

我向摊位走了过去。

“老板,拿两个烤红薯!”

“好嘞!”

他很麻利地用纸袋装好后递给我,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金币递给他。他惊讶地望着我,见我要拿给他,急忙摆摆手。

“客人,这么大的钱我找不开。”

“但是我没有比这小的钱了。”

早知道我就问问艾薇雅这里的货币换算关系了,我还以为体积最小的价值也会比较小......

“那这两个红薯就送给你吧,钱的事情就请不要在意了。”

最后我还是坚持把那枚金币给了他,只拿走了两个红薯。摊主把他的妻子叫来,一起跪在地上向我表示感谢。我怎么拉都不起来。

最后我把两个红薯递给了艾薇雅。

“诶?!给我的?”

“嗯,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她一脸很幸福的样子,我陪在她在路边坐了下来,等着她把红薯吃完。说不喜欢吃当然是假话,但是难受的回忆,我便怎么都吃不下去。

“你知道吗?那一枚金币足够一家人一年的生活了。”

“诶?有那么多么?”

这次惊讶的是我了,虽然明白贫富差距的现象一直都存在,但如此大的反差确实让我印象深刻。

“绫先生还真是个好人呢......”

“诶?你刚刚有说什么么?”

“没、没什么,话说你也尝一点红薯吧,味道很好的!”

最后我还是禁不住她的一再请求,吃掉了半个红薯。那幸福的味道差点让我流出眼泪来。吃完后,艾薇雅问了我一个意义不明的问题。

“绫先生今年多大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抓着裙角的手。真是奇怪,她之前说话的时候都是看着我的眼睛的。我思考了一下后,反问道:

“你说多大了,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算起,还是从我母亲怀上我的那一天算起?”

她的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直到她抬起头来有些愠怒地看着我,我发现她的脸比她的耳朵还要红。

好可爱。

“你在说、说什么呢!当然是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呀!”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们这里的计算方式和我们不一样呢。我想想啊......我来之前刚过完十六岁生日。”

所以现在应该是十七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算的。不过她却露出了一副很放心的表情。

“我今年十七了。”

除了“这孩子真是辛苦啊”、“成为女仆真是不容易”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想到。

“做女仆真是不容易呢......”

“还好啦,除了公主脾气最近变得有点古怪之外,公爵一家对我们还是很好的。”

“......”

“时间不早啦,我们赶紧回去吧。”

我正想表示同意的时候,一个身穿斗篷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她从一声不吭地从繁忙的集市匆匆走过,与周围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帽子边缘的金色发丝若隐若现,但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她疾步走过时那似曾相识的背影。和几天前从庭院中匆匆跑过的她很像。

应该不会吧......我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绫先生?”

“哦哦,不好意思啊艾薇雅,你先回去吧,东西放在这里一会儿我会回来拿的,我现在有件急事要办。”

说完我就起身,朝那个人影追去。

“诶!怎么这样?”

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差点丢失目标之后,我又凭借着她那鲜明的特征找了回来。最后,她走进了一条堆满垃圾,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巷内过于窄小,也没有可以藏身的遮蔽物,我使用了ODMD的绞盘功能,跳上了两侧的平房。

“你在哪?快给我出来!”

果然是公主。不过我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歇斯底里地喊叫。不过听说还可能有一个人藏在暗处,我有些紧张;向下一看,

更让我紧张的是,艾薇雅在人群中茫然地站着,应该是看到了离开的方向所以跟过来了。

真是抱歉了,让我在这呆一会儿,马上就去找你。我在心里默默地向她表示了歉意。

“这是求人应该有的态度么?”

视野之外,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巷子的另一端,是一条通向树林的小道。在离巷口大概十米的距离,停着一辆马车。只用看一眼,就知道这马车的主人身份不一般:马夫的穿着,马车上和公爵的马车相比毫不逊色的华丽装饰、还有高大的纯种马。我判断这人应该也是一位贵族,声音听上去并不大,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甚至更小。

但是为什么公主要穿成这样、在这种僻静的地方见他呢?我抱着疑惑继续偷听他们的对话。公主好像在下定决心什么一样,她帽子的边缘上下颤动着。

“请你让我见见我哥哥。”

她终于开口了,这次的声音不在那么有力,反而颤抖着,让人感受到了她的害怕。

这时,马车的门打开了。一只一尘不染的靴子踩在了沙尘飞扬的土地上。很快,我就见到了靴子的主人。我从未见过他,却觉得他的长相与挂在公爵家他年轻时的画像有几分相似。意气风发、趾高气昂。不过略显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头发是白色的。并不是那种欣雨和我这副身体那样、泛着银光的纯白色。而是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那种虚弱的白色。这种外表和精神上的反差让我觉得十分奇怪。

“哥哥他现在在哪里?”

“他没事,在我城堡的地下室里好好地躺着呢。说不定再过个几天,你就会收到我仆人送上城堡去的尸块吧。”

顺着他们的话听下去,感觉是男方将公主的哥哥囚禁了。但是来这里这么久,我也没听说过她还有一位哥哥。是像她和皇兄那种关系的哥哥还是亲生哥哥呢?

“你这混蛋......”

埃斯通卡娜公主扬起手,想要打过去;但对方却在她反应之前一腿横踢过来。把她踹倒在地。

“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在决斗中输得很难看,他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想什么小把戏,我可听说了,本届的全国剑术冠军都被公爵请到家里去了。”

“我没有......”

他走近了公主,用手抓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这动作真让我恶心。

“总之,你是不可能赢我的。想要你哥哥活着的话,就先满足我的要求吧。”

他对着埃斯通卡娜的嘴唇,想要亲上去。她在反抗了几次后最终还是服从了他。随后,他丢给了公主一样东西,像信一样折叠的纸片,她像宝贝般捡起来,抱在胸前。

他消失在了巷口,远处响起了马车的声音,消失在了远方。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啊...这样一来,她那种对于我教学的迷之态度,突然说不想学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走。到了城堡后被艾薇雅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你知道我多担心你么?一下就没人影了!还是消失在了连士兵都要敬而远之的地方!”

她在大家都休息了之后独自上来找我说的,本来克制地很小声;到后来越来越激动,眼里还泛起了泪花。我只好不停地向她道歉。不过话说我全国剑术冠军的称号早就被你忘到爪哇国去了吧。

“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哦!”

这真的是女仆和主人的对话么?不过我并没有过多思考这些,因为我有别的事情想要问她。

“艾薇雅,你在这里工作有多久了?”

从上午的对话看来,这应该是埃斯通卡娜公主和那位皇兄立下决斗左右的事情。上午的那位虽然不能确定,但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埃斯通卡娜公主的另一位皇兄、拉帕斯了。这样看来,只要在那段时间就在城堡里的人才会知道这件事情。“突然问这个干嘛...我想想,我和姐姐奥莉薇蕥在我十三岁的时候被公爵收留,然后就开始在这里工作了。”

可以,时间符合。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直到她有一位姐姐,稍稍感到有点惊讶。不过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那你知道...关于公主’哥哥‘的事情么?”

她一下子惊讶地捂住嘴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嘛......公主无意中说的,如果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艾薇雅深吸一口气,又沉默了许久。我一直以为她不会开口了,最后她说道:

“你保证你不会告诉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即使要求你你也不说?”

这个我应该是能做到的。我便答应了她,然后她便开始了关于公主哥哥的讲述。

“公爵和夫人在生下公主前还有一个孩子,也就是公主的哥哥,查纶了。年纪上他比公主要大四岁,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对谁都很好。公主小时候非常粘着他,对自己的亲生哥哥也非常喜欢,甚至在十二岁订婚仪式上说出了要和哥哥结婚的话。”

想不到平时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公主大人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后来,情况有变。公主十四岁那年,国家发生了内战,一支势力十分强大的贵族想要推翻现在国王的统治。不得已,查纶和后来那位与公主立下决斗的皇兄都参与到了这场战斗中。虽然国王的王位保住了,皇兄也平安无事,但是非常惋惜的是,公主的哥哥并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就被拉帕斯囚禁了起来?

“当时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城堡里的气氛都十分沉闷。最严重的,还是公主殿下。她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也没有睡觉;只是穿着一身黑衣,坐在城堡外的石头上,望着战乱发生的地方,希望能有奇迹发生。直到她的伯父,阿拉克洛德伯爵以他儿子的名义向她提出婚约为止。

她一开始是坚决不同意的,甚至想要守一辈子,直到她哥哥回来。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决斗。而为了不让她伤心,也希望她能够尽快走出这个阴影。马赛德管家让我们都不要在她面前提到任何有关查纶王子的事情。现在想想,我们这么做也确实太残忍了...简直就像她哥哥完全没有存在过一样。公主阁下会向你提起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她说到这里,又流下了眼泪。我只好安慰她。最后,当她走出房门,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

“下次再给我买烤红薯吃吧,不过不要再中途跑掉了哟?”

“好。”

我苦笑道。

第三章

那个晚上,我基本没睡。

光靠教给埃斯通卡娜公主剑术让她取胜,已经不可能了。对方手中握有一个这么大的把柄,再加上公主如此重视查纶殿下,我相信即使真的要用命去换回她的哥哥,她也会愿意的。

所以,我只能先想办法把查纶给救出来,再思考如何让她赢下决斗么?我辗转反侧,一开始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但直到天空有些泛鱼肚白的时候,我才想明白:事已至此,这是我想要帮上忙、唯一可以做的了。

唉,我一边下定决心,一边丧气地感叹道,

又被卷进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中呢!


两天后,我决定先去阿拉克洛德公爵的城堡了解一番,找到查纶被关押的位置。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正好把他就出来。于是我向公爵要了一份当地的贵族分布图。

“我想熟悉下地形,顺便有时间的话去看看他们那边的剑术如何。”

这样说,公爵就很放心地把地图给我了。只不过,在我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他突然问了一个令我心惊肉跳的问题。“艾卡(Ecca,Exstlcara即埃斯通卡娜公主的简称)的剑术训练最近怎么样了?你觉得她有多大把握能赢下决斗?”

“哈哈...这个不太好说呢,不过我觉得她算是个聪敏的学生吧。”

公爵走到我面前,厚重的的手掌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让我差点就跪了下来。

“你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

走出了书房的我依然惊魂未定,其实我这几天都没有见过埃斯通卡娜了。但她以目前的状况、想要一直瞒住公爵是不太可能的,这件事迟早要做个了结。出了城堡,我便按照上面的指示向阿拉克洛德公爵的城堡走去。因为不熟悉地形,再加上没有带任何能够指示方位的东西。我直到接近傍晚才到达了另一座城堡,而我还并不是十分确定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一座。尽管外观上和艾薇雅的描述非常相似,但里面却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气息。从城堡的窗户里闪烁出的光芒,连站树后面我的脸都能照得一清二楚。各种颜色闪烁着,仿佛正在举行着盛大的舞会。城堡被悠扬的音乐声围绕着,时不时还能听到欢呼和喝彩。

我不会......真的找错了吧......

虽然对公爵皇兄的家庭不是很了解,但我在公爵家中,这样的场面是一次都没有发生过的。最后,抱着莫名的信心和试一试的心态,我用ODMD飞上了城堡。找了一间看上去没什么亮光的屋子,从窗户里翻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陈旧的屋子。刚一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药水味。和现代大医院里的消毒药水并不一样,是那种草药熬煮后的气味,可能是因为放置太久,这股气味并不是那么好闻、苦中发酸,碰到舌头还有一种涩涩的感觉。等我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环顾四周,发现室内大大小小的瓶罐杂乱地堆放着,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奇怪液体,还有连接着一口大缸的萃取装置,不过上面已经蒙了厚厚地一层灰。

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炼金术?

虽然炼金术早就被现代科学证明是一门伪科学,在不改变原子内结构的情况下是无法完成元素转换的,但我对中世纪炼金术士的研究还是很感兴趣的。所谓不知者无谓,正是在什么都不了解的年代,人们才会相信,用一口沸腾的大锅能够熬制出黄金和长生不老药来吧。我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桌上的实验笔记,但那潦草的字迹我一个也看不懂。直到又一声从楼下传来的欢呼才将我从炼金术士的世界中拉了回来。

对了,得下去调查一番才行呢。

我在门侧站了许久,确定外面空无一人时,才走了出去。道路的尽头是一座木质楼梯,看上去很有年头了,但红木质地保养的很好、焕发出了圆润的光泽。

太好了!和公爵家的设计是一样的。我蹑手蹑脚地走下去,感觉光线在一点点地消失。到了差不多是一楼的时候,我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上菜怎么这么慢?!”

“喂喂、都吃完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去收拾?”

感觉一片混乱,忙碌地仆人们在大厅和厨房间忙碌地穿梭着。虚掩着的门中依稀可以窥见晚会的热闹场景,场面之大,即使是把公爵家的仆人们也全部叫来、我都不认为他们能够承担这繁重的任务。真是够辛苦的啊。

所幸的是,在我从他们身边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时,忙碌而筋疲力尽的仆人们并没有特别注意我。

再往下走,打开了几扇厚厚的木门,里面是藏品丰富的酒窖。美中不足的是,里面显得十分杂乱:经常能看见一个突兀的红酒瓶被放在一排整齐的香槟酒中,有些酿酒的大木桶打开后忘了关上,让酒窖里充满了酒的香味;已经见底的酒瓶被放在了未开封的酒箱旁也不知是因何故。在其中一个酒窖里,我听见了里面隐隐约约的呻吟声。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在酒桶后面的一处暗门。但这扇暗门是铁质的,我没办法打开。只能从铁门上面的小窗口朝里面望去。

里面和我之前所见到的繁华是完全的两个世界。高挂着的煤油灯阴暗恐怖,空气中混合着血液和腐败的臭味。空间一直向我的视线方向延伸下去,一间间小房间全部都用锈迹斑斑的铁杆封起来,其它用的则是像牢房一样、上面开有一个铁栅栏小窗口的门。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但我不能判断每个房间里是否都有人。

拉帕斯囚禁了这么多人,难道每一个都是用来要挟别人的道具么?我对这种卑鄙的做法感到愤怒。正当我侧过头,想将耳朵从门上的铁栅栏穿过去的时候。后面传来的一声断喝让我吓了一跳。

“喂!你在做什么?”

我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瑟瑟发抖的仆人躲在一个士官模样的人身后。他嘴上不断重复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扇门”这样的话,显得十分紧张。而那位士官则是一脸狐疑的表情。手放在剑柄上,但他的看上去十分犹豫,不知道是应该迅速拔剑还是做其它的动作。这里光线很昏暗,我很快就判断出,他应该并没有认出我是谁,甚至可能把我和阿帕斯王子搞混了。毕竟我来这里这么久,也只见过他的一头白发。于是我准备将计就计。阿帕斯的嗓音尖锐、有些沙哑,和我差别很大。所以直到现在,我一直沉默着。

应该做一些什么样的动作,让他认定我就是阿帕斯呢?最后,我把手伸向了暗门的门把手,扭了几下;又故意甩动用于锁门的铁栓,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我想让他误以为我是刚刚进去了,然后正要把门锁上。

这一招果然有效,士官马上跪在地上,低下头:

“对不起,光线太暗了竟然没认出拉帕斯大人,小人的过错还请不要计较!”

我现在应该要如何回复他呢?有没有可能在不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离开这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没了语言、交流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几秒,我最终还是向出口走去——也就是仆人和士官所在的方向。所幸的是,士官一直都没有把头抬起来,那位仆人也哆嗦着、一直不敢看我。很快,他们就都在我身后了。正当我打算舒一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士官却突然起身,

“王子大人,前几天你拜托我调查的事情......”

虽然我很想听一听下文,不过现在还是跑吧。

于是我直接向前冲去。

“请等一下、王子大人!”

我从地下室冲上了一楼,那里端着盘子的仆人们看见我都惊慌失措地躲避着。我想走上楼梯、从我进来的那个房间跳出

去、他应该就没有办法找到我了。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当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楼梯、上到二楼转角处时,通向三楼的楼梯被一位体型硕大的老头挡住了,而我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

“你谁、谁啊?走路给我看着点!”

他长满横肉的脸上一双眼睛小的出奇,死死地盯着我,粗俗的话语和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而此时,士官已经追到一楼了。

这里的光线亮得刺眼。

“拉帕斯大人、请等一下!”

万般无奈的我只好冲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并锁上了门。

“是侯爵大人啊,您喝这么多不要紧吧?”

“这、这算什么!想我年轻的时候...整个酒窖里的酒...我都能全部喝光!”

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士官问道关于拉帕斯大人的去向时。

“哪有什么拉帕斯皇、王子,不就是个染了白头发的小痞、痞子。一、一下子突然撞上来懂不懂规矩啊、啊!”

“这话千万说不得呀,鄙人和大人都会有麻烦的。请问您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呢?”

“肯定是...是像只小老鼠一样,躲进了这其中一个房间里。我、我走了,还有好多酒没和过呢。”

外面传来了侯爵远去的一晃一晃脚步声,还有士官缓缓逼近的呼唤和敲门声。我高度紧张了起来。我站在了尽量离门远的地方,但很可惜,这个房间里并没有能让我藏身的地方,窗户也没有大到能让我跳出去。

实在要被发现的话,我只能把他打晕、然后再跑出去了。但这样一来,城堡被闯入就是不争的事实了。以后就很难还有机会进来。而查纶王子的性命也将成为未知数。急促的敲门声仿佛敲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在我所躲藏的房间门上响起了。

“拉帕斯殿下、请问您在里面么?”

我沉默着,希望得不到回应的他会就此离开。但就在这时,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这个房间带有一个洗手间。我进来的时候,由于过于匆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大门紧闭的小房间。后来士官去敲其它房间门的时候,我又担心开门的声音会被发现而没有躲进去。现在,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

披着金发,身上只裹着浴巾的少女从雾气中走了出来。

完了。


士官站在门外,心中满腹疑惑。

在他眼里,拉帕斯王子一直都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他压榨着他的下属们,让他们比牛马还要辛劳地不停工作着,却从来不给他们任何休息的机会。一到他不顺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受到可怕的惩罚。但是为什么现在大人一见到他就跑呢?他只能判断,肯定又是什么事情让他不顺心了,而这不顺心很快就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来。

唉,老爹。为什么我和你服侍贵族的生活,这么不一样呢?

他是个很老实的人,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王子,将发现的情况汇报给他,然后接受一通数落和一番惩罚。这样才能早早地回去休息。

于是他看见里面没有动静,又不厌其烦地敲了三声门。

“拉帕斯的话、他不在哟!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他听到这个声音,浑身震颤,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阿尔弗雷德公主殿下?!没......我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汇报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呢.....我一会儿去帮你问问伯父大人吧,现在刚洗完澡,不太方便......”

“真真真是十分抱歉!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他心慌意乱,逃一般地从房门口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公主殿下有这么长的交流。她的声音每次都让他充满了力量,这样一来,刚刚上气不接下气的辛苦奔波他也认为值得了。慌乱的他路上又和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不过这一次,他才是那个略显壮硕、轻易地将别人撞倒在地的人。

“混蛋!你瞎了?”

可怜的士官定眼一看,又直接跪在了地上。

“拉帕斯殿下!?您怎么会在这?刚才真是对不起!!!”

他把后半句关于他跑到哪里去了的疑惑咽进了肚子。在忍受了一阵数落后,

“殿下,关于你上次让我去调查的事情......”

就在士官离开后不久,在房间门后。依然只裹着一条浴巾的公主转过身来,看着靠着窗边的我,眼睛里泛着泪花。

“现在,能放过我了么?”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让我有继续捉弄下去的冲动。不过只裹着浴巾这种姿态的话还是算了吧。从她和士官的对话中我才了解到,这位才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国王的女儿。和公爵家的那位给人反差很大啊......果然让可爱的女孩子经历痛苦的事情然后变得坚强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都说了我不是坏人......”

在她打开卫生间门、走出来的那一刻,先看到的是蹲在窗户下面的我,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当时大脑一短路,竟然向她在嘴唇边举起了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结果当然事与愿违,惊讶的表情在她脸上扩大着,马上就要转变成一声尖叫脱口而出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腰间的钩索射中了她身后的木门和侧边的墙壁。强大的拉力一瞬间就将我拉到了她的身后。我把她控制住,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无力地拍打着我的手臂,但并没有什么作用。

“请再忍耐一下,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等他走了之后我就立即离开。”

我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丰满的乳房和深陷的乳沟让我不知道要把眼睛往哪放,头发诱人的香味更是刺激着我的嗅觉。士官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他发现门被锁住之后,又敲了一次门。少女在我怀里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挣脱。

“有人在里面么?”

焦急的士官有询问了几遍。她又动了一下,脑袋转动着,她的眼神边缘捕捉到了我的视线。那是十分平静、清澈的眼神,没有一丝猜忌和抱怨。不过从她发抖的身体我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让我来打发走他,我不会告发你的。

她的眼神仿佛在向我诉说着。我也不明白当时我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我可以放心地把我还有我身上承载着的他人的命运交给她。于是,我捂住她的手缓缓地松开了,放到了身后。她也确实信守了承诺。隔着门,和士官和平地交谈了起来。从士官的话和他慌张的态度中,我才知道了她的身份。要是我也像士官一般、没有认出埃斯通卡娜公主的话,现在也必定会十分慌张吧。但是在这位公主面前,即使我现在知道了她是公主,除了应有的歉意外,我并没有其它任何以下犯上的恐惧感。

我放开了她,一个人踱步到了窗前,想等着她结束后表示一下歉意再离开

能被称之为公主的人,也许正是因为有这样平易近人的魅力吧。不过,公爵家的那位也是有苦衷的嘛……

直到士官离开,她靠在门上,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有点害怕、又有点恼怒地看着我。

“能麻烦你先穿上衣服么?”

她仿佛刚刚才注意到自己几乎是一丝不挂的,她双手交叉在胸前,满脸通红地跑到我面前。

“让开啦!人家衣服都没拿!”

“是、是,公主大人。”

我向一边躲开,给她让出了位置。然后想走到卫生间里等她穿好衣服。但当她走近我的时候,一不小心和我碰撞在了一起,浴巾从她身上滑落了下来。

“呀!”她蹲下身子。

我帮她把浴巾拿了起来,披在她身上。

“这么不小心可不行哦!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男性。公主殿下。”

又被恶狠狠地瞪了呢。长发真是个好东西,她走光的样子我是一点都没看到。


“那么,你是谁?又为什么到这里来呢?”

她穿好了衣服,毫不客气地对我说道。我把我作为卢卡斯公爵家的剑术师,以及帮助埃斯通卡娜公主练习剑术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但是关于我今晚前来的原因,我撒了个谎搪塞过去。

“王子听说我在教埃斯通卡娜公主练习剑术......”

"哦!所以你跑过来是想要偷偷观摩皇兄习剑的样子、然后再想出相应的对策教给公主对吧?这样是不对的哦!即使兄长大人是那样的人也……”

然后她就像一位大姐姐一样,教育了我将近半小时关于各种决斗的规则和禁忌,直到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做出这样“有损贵族荣誉”的事情为止。然后她又像孩子一般,眼神中露出了毫无保留的羡慕之色。

“哇......好厉害...直到现在父王都不让我学习剑术,说女孩子不需要那种东西。真是羡慕......还拿了全国剑术大赛的冠军呢......”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觉得这个称号不错的时候了。话说重点在这?

“我今天会来,是应了伯父一家的邀请来参加晚宴的。但晚宴中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来这里休息了。”

“参加晚宴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我问道。

“嗯......一般来说贵族间是不会没有事情就突然找对方来吃饭的。大部分时候都有一些难言之隐,或者是不方便在正式场合说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就会叫对方到自己的家里来。然后在吃饭的时候或者是饭后一点点倾诉衷肠啦。

今晚的话,好像是伯父大人找父亲有什么事情吧......顺便就带我来了。不过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她稍稍有些困扰的样子,思考着。然后发现我一直在盯着她看的时候,赌气地把头扭向了一边。那样子既俏皮又可爱。

“哼!我为什么要和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说这么多...真是的......”

喂喂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剑术师好嘛...

随后,我又询问了她有关埃斯通卡娜哥哥的事情,但她知道的也只局限于女仆告诉我的那部分。谈话结束后,她还拿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木杆让我教她剑术。

唉,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收获的呢。

最后,当国王的仆从到门口来叫她的时候。

“你打算怎么离开?”

正当我想说这个不用担心时,

“要不你假扮我的侍卫,和我们一起出去吧!”

我觉得这个建议也不坏,再加上考虑到紧急情况,他们也准备了额外侍卫的衣服和装备。就答应了。她让我坐着,然后仔细地帮我打理着帽子的边缘部分,时不时地又叫我站起来,帮我把衣服扯平。

“帽子再往下压一点,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的白色头发了。白色的头发可是天选之人的象征哦!只有有贵族血统的人才会有这种发色的。不过极其稀少,几百年来也只有我的皇兄拉帕斯是这种发色了。你的祖先莫非也是一位贵族?”

“有那么夸张嘛...我对我的身世不是很清楚.......”

“不过要说皇兄他是天选之人,我可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他的眼里就只有权力和其它丑陋的事情,他才不配做一位贵族呢!”

“为什么会这么说......”

“每次见到他都用下流的眼神盯着我看...然后问起他来却说从来没有要娶我的想法。三心二意的男人最讨厌了!”

......

无话可说。不过从她的态度中来看。她只是单纯讨厌这种心猿意马的态度而已。

“好了,站起来让我看看!”

我便站了起来,她围着我转了一圈。

“很适合你呀!”

天选之人意外地很适合侍卫的服装,这笑话真是把我冷到了。之后,我和她一起走出了房间,下面的喧闹景象也早已平静了下来。国王和皇后已经坐在马车里等她了,我和公主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马夫挥下了鞭子,马车伴随着老马的哀鸣缓缓地驶出了城堡。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地向窗外观察着。但我并没有找到王子的身影。

那个士官当时可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说...这会儿我又对自己当时没有伪装王子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问出来。不过现在他在酒窖下的牢房巡视也说不定。

“你是要到公爵卢卡斯·阿尔弗雷德家去对吧?我和父王说一声,就说我想去看看埃斯通卡娜公主了。”

我连忙摆手拒绝,说我是一个人来的,一个人回去也不会有问题。但是在公主的坚持下,我还是妥协了。最后,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孤零零的马车把我送到了上午出发的地方。

“到这里就可以了。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公主殿下请保重。”

“嗯,下次记得一定要教我剑术哟!”

“......一定。”

下次还不知道是何时,何地,以何种身份相见呢。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一直叫她公主殿下,但是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虽然回去直接问公爵会是一个很方便的选择,但我还是觉得现在更合适些。

“今天真是帮大忙了,谢谢。对了,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感觉她的脸有点红红的,她把身体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小声地在我的耳边说,

“我的名字是密尔里·阿尔弗雷德,叫我密尔里就好了。”

随后,她回身坐好,马车就扬长而去了。

真是个一点都不像公主的公主呢。

一到城堡,我又被为了帮我开门而守夜的艾薇雅数落了一顿。

第四章

在上一次贸然闯进阿拉克洛德公爵的家里、被公主密尔里搭救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有所行动了。实际上别说行动,我连任何计划都没有。

因为只要想起这件事情,密尔里的话就会回荡在我的耳边,

“决斗的话就是要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实力去赢。”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道德枷锁吗......我每次想起这句话来,都会心生罪恶感。而埃斯通卡娜那边更是石沉大海,那次庭院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而我每天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再加上公爵隔三差五的突击询问,十分疲惫。最终,我下定决心,要去找埃斯通卡娜她好好谈一次。

“你现在不能去见小姐。”管家挡在我面前,明明我才刚刚迈出房门,而还有一大段距离才能到公主的房间。

现在这是他的标准口径。

“为什么?”

这是我的。

“她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状态都不好,我不认为她现在能够进行剑术练习。虽然您是位技艺高超的剑术师,但鄙人自认为在照顾料理方面还是要优于您的。”

虽然每次都有些区别,但这也是我听过很多遍的说辞了。望着他那张略带微笑的扑克脸,我从心里觉得管家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他们定下的规矩和理由看上去都是那么牢不可破,但实则是避重就轻、本末倒置,是解决问题最坏的一种方法。我尝试着从他的身边绕过去,但他就像一堵移动的墙,始终挡在我的面前。我觉得我没有时间在这耗了。

“你让不让开?”

“我说过了,小姐现在......”

这次我没等他说完,使出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在了地上。他身手确实不错,在我抓住他手臂的前一刻还做出了防御姿势。但在强化过的人体面前,速度实在是太慢、力量也不堪一击。我是把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大部分影视作品中,管家都是贵族家中身手最好的那一个,不过在我这里貌似是行不通的。他也知道拦不住我,从地上起身后只是要求让他先向公主去报告一下。我让他先去了,我慢慢地走到门口,在那等着。

我要和她说些什么好呢?我要如何才能让她认真面对两个多月后即将到来的决斗呢?我又想起了密尔里和我说的话,从她小巧的身躯中说出的话竟然那么有力量。

“不只靠自己拼尽全力的话,才不叫决斗呢!”

感觉我才是最容易被别人说服的那个......我懊恼着,这样的性格可不行。那么即使觉得别人是对的,也表现出强烈的反对么?这样就更不好了。

“您真的决定要把那件事告诉他么......”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我该怎么把我知道她哥哥被囚禁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呢?如果不告诉她的话,我又该将战斗的意志传递给她呢?

就在这时,管家打开了门,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奈地表情。

“请进去吧,小姐在里面等您。”在我进入房间后,他就把门关上了。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女孩子的房间(第一次是遇见密尔里的时候)。相比于现代人的房间,这里并没有照片、海报,甚至是画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表示这里面住着一个女生的装饰品。床大得惊人,似乎能让七八个正常体型的男子躺在上面而不会互相碰到。上面还悬挂着呈收起状的窗帘,那厚重的感觉让人不禁害怕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被落下来的窗帘压死。靠近门的内侧应该是一张梳妆台,但上面除了镜子外堆满了羊皮纸,很难让人认为这是张用于化妆的台子。埃斯通卡娜坐在靠近阳台的桌子旁,面容憔悴、眼睛红肿。我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却不知道应该先开口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没有办法去参加决斗了。”

她先开口的,眼睛却一直无神地盯着桌面。我本来想说她“你以为这是工作想请假就能请么?”,后来想到身为贵族的她可能从来没上过班只好作罢。这道德枷锁真的太过沉重了......

“但这不是上门的债主、你想赶走就能赶走的......”

“我也知道啊......”

她把头埋进怀里,小声地啜泣着。

“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去。我也想过到了那一天,父亲、母亲,国王,还有其他贵族,他们都会坐在看台上。而最终见证我们立下誓言的人会直接举起对方的手,宣布这场决斗因为我的弃权而结束了。想到这里,我就不住地全身发抖,我也很害怕啊!”

泪水从她脸颊上流了下来,她的手牢牢握紧,甚至还发出了微小的声音。

她以为我不知道,而她也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了解这种感受,而我也是想帮你的啊。我心里一阵刺痛。等她稍微平静一点了,我开口说道:

“其实那天你和他见面的时候,我正好在市场。”

她有一段时间完全没有反应,甚至我都怀疑她是否还有意识。然后突然地,她拍桌而起,满脸的怒意和羞恼。

“所以呢?你今天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对不对?”

“我没有......”

“你就是!”

“我只是想帮你......”

“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你可能剑术世界一流,但实际上就是个无耻卑鄙的小人!阿尔弗雷德家不需要这样的人!我也不需要这样的老师!”

这次我也站起来了,不顾身份,情绪激动: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有做过任何有违背阿尔弗雷德家荣誉的事情么?我也是想要努力改变现状,想到了办法才来找你的。”

“那你倒是说啊!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去参加决斗,把查纶救出来的事情交给我。”

“你说什么?”

“我说你去参加决斗,把查纶救出来的事情交给我。”

“我不放心!”

“为什么?”

“就是不放心!你根本不知道我哥哥长什么样子,你也不明白拉帕斯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

“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经从其他人那里了解过了,而前几天我刚刚去过他家打探情况。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在此向艾薇雅,密尔里,以及其他向我透露消息的人道歉。

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埃斯通卡娜发抖着向后退去,然后彻彻底底歇斯底里了起来:

“你说!你了解他们的什么?!你知道关于查纶·阿尔弗雷德、知道关于我哥哥的什么?每天都守在家里担惊受怕、一个人从早到晚不停地祈祷着、生怕会失去自己最珍视的人,这种感受你有过么?战争结束了,想到终于可以见到他了,但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又被夺走了,这种感受你有么?我从来就没想过我能赢,决斗只不过是一时定下的玩笑话而已;有我哥哥在他手里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愿意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输掉了决斗,而你的解救也失败了。那这个结局对我还有什么意义?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这些话,让处于几乎是相同境地的我产生了共鸣。我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倒是告诉我啊!”

她完全爆发了。扯着我衣领、来回摇晃着,我的思维也迷失了。

是啊,我有想过这些么?

如果当我回去了,奥莉薇雅、默成、释水、夜、欣雨,他们都不在了,而面对我的只有狞笑着的一号和在他旁边从没有停下过演算的二号。

是的,我也会疯掉的。而现在,这才是我最可能面对的结局。

想到这里,我再也无力动弹了。在这里,泪水第一次、止不住地。从我的眼中流了下来。模糊中,我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向我说道:

“我宁愿牺牲自己,如果这样能让兄长过上幸福的生活。即使他完完全全忘记了我,也没有关系了。”

摇晃停止了。

那我呢?即使我现在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没有办法换回任何东西,甚至连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都......

我仿佛沉入海底,看不见一丝光芒。


夜晚,我靠在床上。冰冷的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煤油灯泼洒出来,火光摇曳。我只穿了一件单衣躺在床上,没盖东西,也并不觉得冷。

“绫先生、绫先生,还没有休息么?”

是艾薇雅,但我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哦。有好好穿好衣服吧?”

有一点想笑,但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门打开了,在屋内挤压已久的风迫不及待地朝门外吹去,将煤油灯打翻在地,灯油四溅。

“啊!对不起!我去拿下抹布。”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

“真是的,天气这么冷好好把被子盖上啊......”

她把抹布放在桌上,走了过来。想拿起放在我枕头边的被子帮我盖上。却发现已经湿透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

无意中,她看见了我的脸,然后焦急地问道,

“发生什么了?”

没有回答。

“绫!”

……

她把我冰冷的手托起来,放在掌心,用力地揉搓着。

“艾薇雅,你说呐,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把你全家人都害死了,你会怎么看我?”

我想都没想,奇怪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她会讨厌我的吧?

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很郑重地看着我的眼睛。

“如果这样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怪你的。人的结局都和他自己的选择息息相关,并不是一点小事就能够决定的。绫你也一定不是有意而为之、或者有什么很重要的理由吧。”

她从床的边缘,慢慢地挪到了我身边,抱住了我。尽管我的身体并没有感受到更多热度,但心里却有一股暖流在涌动。他们曾经也这样信任着我呢......

“家人这些的……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如果还能见到他们的话,也许只是会向他们表达一下让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感谢吧。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人都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仰望着他们、在他们身旁见证美好与善良的一面,我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她抱着我更紧了。

“所以绫你也要去想办法获得幸福才行哦!”

我努力控制住感情、没有哭出来,但不争气的眼泪却一直在往下掉。

“我一直都相信...

你的到来,是让我、是让大家都能有所改变的。

一块马蹄铁可以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商人能够从平淡无奇的事情中发现商机,穷人能够靠他们的双手改变命运。只要一直努力下去的话、一直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的话;即使达不到理想的目标,也一定能向好的方向有所改变吧。

如果是十绫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

她很笨拙地念着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既好笑又感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上学时的外教老师。尽管班上的每个人都有英文名,而他平时也总用英文名来称呼我们。但是在期末考试结束、他也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坚持把所有人真正的名字都叫了一遍。这应该是一种礼貌吧,而这里的人应该也是这样的。

“谢谢你,艾薇雅。不过还是叫我绫吧,在我的家乡,叫人的外号或单名表示一种亲近。”

“是、是这样的吗?好我知道了。”她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我。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呢?”

“诶?你说什么?”

“为什么你会觉得,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没有问题呢?”

我直视她的眼睛,而她却把头垂了下去,不敢看我。她的手也从我的肩膀上放了下来,在胸前揉搓着。

“这个、这个...是因为......”

她支吾着,说不出话来。我看她这个样子,从床上站起身,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啦,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虽然还不太确定要怎么去做,但我感觉自己打起精神了。”

“真的么?太好了!”

“嗯,你这样做,我真的很感激。”

“没、没有啦...啊哈哈......”

艾薇雅笑得很开心,这个瞬间,我觉得她比世界上任何女孩子都要可爱。那晚,我们坐在床上聊了很久。聊到彼此失去的亲人和朋友。我发现尽管对于他们,她和我有着一样深的羁绊和依恋,但她在处理的方式上却比我要成熟得多。

“如果知道已经不可能挽回了,我就不会再做无谓的努力了。即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但我相信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心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类似的话。那句话是“即使不在一起,只要向着当初立下的目标不懈努力着,就不会感到孤独。”但是对我来说,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不会消失的。

“你真的很坚强啊......”

“没有啦......我也有难受到受不了的时候。非常想见到他们、和他们说说话,但是最后只能用墙壁或者是天空来代替了。”

和我很像呢。无论见解还是发泄的方式。难道,她也和我有相同的经历么?如果有的话,又是哪一部分呢?我很好奇,但是那晚,我并没有深究下去。最后她离开了,而我也因为过于疲倦而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还没醒,就听见有人在敲我的房门。

我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埃斯通卡娜。她面无表情,样子和管家有些神似。其实不会就是一对父女吧?

“昨天说出那样的话、我很抱歉,关于查纶·阿尔弗雷德的事情也请忘记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喂喂、你可是公爵的女儿、不是管家的啊!做事情的话有一点建设性好不好?

她一副冷漠、不在乎的样子,明明都是失去了亲近的人,她和艾薇雅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无论她的态度怎样,我要做的事情都不会改变的。

因为已经答应过她,要让一切好起来的。或者至少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如这样吧,我有个新想法。”

第五章

"你是说,要在决斗开始前、先救出我哥哥?"

“是的。”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为什么要帮我做到这个份上呢?”

对人的防备之心到了这样的程度,我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表现得过于热情反而会被排斥的话,那就稍微显得市侩一些吧。

“我并不想帮你,我只是答应了公爵的请求,要你全力以赴、凭借自己的力量赢下决斗而已。”

她还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我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拔出了手中的剑。

“您准备好了么、公主殿下?不管是想要救查纶出来、还是赢得决斗,都请用手中的剑来说话吧!”

在训练恢复后的几天。深夜,我趁他们都睡着了,一个人偷偷从窗户翻了出去。并不是要去任何城堡里调查,也没有和任何人做出见面的约定。

只是有件很在意的事情......

ODMD白天可以充电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地在丛林间荡来荡去,我在寻找一片空地。而这里树木茂密。终于,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我找到了一片理想的地方。这一片是空旷的草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树叶;天空中万里无云,月光下能够清楚地看见一切。我在空地的中心站好,吸了一口气,准备要开始了。

我想验证一下,前几天出现的种种巧合,究竟是我的错觉,还是真正有值得我在意的事情发生。

转换手套,由上一代基地候选者 然 创造,由三号和我改进;现在几乎成为了战斗中的万能武器,也是我未来研究的主要方向,更是我最后悔没有带来的一件装备。转换手套的原理是,将其它能量以一种标准能量的形式储存起来,再以各种形式释放出去。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目前除了电和光能这种可以人类可以大量储存起来、拥有源源不断供应、且转化迅速的能量外,其它的能量的转化效率都太过低下了。不过,其实我对它有一种理想化的假设。我希望在经过完善的基因技术改造后,人体能够获得控制标准力量的能力。即像转换手套一样,将自然界中各种能量类型,转化为神经回路中的‘能量’;这个过程同时也是可逆的。如果做到这一点的话,这将成为一件前所未有的强大技术。

目前,获得标准能量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利用转换手套对大量的光、电能进行转化。但其实这种能量还有一个来源,只是过于微弱不能作为供应来源而已。

那就是人脑。

人在日常的脑活动中,都能够探测到微弱的标准能量活动。除了进食,人体并没有其它的能量来源。所以我做出过一个大胆的判断:

人体其实是可以进行标准能量的转化的,它可以把化学能转化为标准能量。但这个过程是否可逆我并不清楚。因为我不能确定人体吸收的化学能是全部转化为了标准能量还是只转化了够大脑运转的那一部分,因为除了脑活动外,人体的其它部位并没有侦测到标准能量的流动。标准能量转化为其它能量形式时,转化的几率是惊人的百分之百;举个简单的例子,用转换手套在真空环境中消耗了相当于100J的标准能量提升将1.020408千克的物体,物体正好就被提升了十米。而用其他能量转化为标准能量,转化率却只有百分之一不到。当时我想做的事情也有两件:

​ 一,找到一个源源不断的标准能量供体​ 二,将人脑中的标准能量以其它能量形式释放出来。

相比于第二件事,第一件事不仅看上去难于登天,而且眼下还有可以接受的替代方法。所以我直接就着手于人脑的研究了,身为神经科学家的夜在这方面帮我了很多忙。在进入这具身体前,我让她帮我做了两项改造。

​ 第一,在大脑中创造出了一个空间,功能是对能量进行储存。我称之为“电池”。​ 第二,改变了除中枢神经系统以外神经中能量的形态,从电能转化为了“能量”,并将其与“电池”相连。

当时,这只是我的一种理想化设定。毕竟在我的研究中,太多观念、甚至是被我当作凭据的“定理”,都并没有经过确实的认证。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在意了起来。

第一件事,是我在市场偷窥埃斯通卡娜和王子对话的时候。我趴着的屋顶十分光滑、没有任何遮蔽物,而且可能是为了防水,还特意做成了中间高两边低的形状。其中有几次,我都觉得就要被王子发现了。在我下边,有一户人家的木质窗户开了一小条缝,我刚好能看见一个木角。其实如果那扇窗户能再多打开一些,就足以把我遮蔽起来了。我记得很深刻,当时有一个想法一直在脑海中徘徊:

要是吹来一阵风,把这窗户稍微吹开一点就好了。

然后我看了看裸露的手指,意识到我并没有戴转换手套。但我还是不死心,心里想象着狂风呼啸的样子,试着用手对着窗户挥了挥。

然后果然吹来了一阵风,把窗户整个吹开了。木质栅栏正好将我探出屋顶的部分完全遮住,而我能从中间的缝隙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正是如此,我在他们对话期间一直没被发现。

第二件事,发生在我和埃斯通卡娜谈话后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艾薇雅还没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什么都没盖。好冷啊。

这是我的第一感受。但接下来的悲观情绪是:

不如就这样把我冻死吧。

虽然那晚确实很冷,但就是在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我才觉得,周围好像变得更冷了。但一开始也没有太在意。

再冷一些吧、再冷一些。

那一瞬间,想要死亡、想要逃避的心情特别强烈。渐渐地,我感觉不太对劲了。之前我在家庭旅行的时候外出滑雪,然后再雪地里摔了一跤,因为没有准备专业的滑雪服装,羽绒服和棉裤都湿透了。等我发着抖回到酒店的时候,被衣服吸收的水分已经有一部分结成了冰。

那是我人生中经历最冷的一次了。

但和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相比,完全不算什么。不久,我的手臂和双腿开始发痛,而在过了一会儿,我已经无法动弹了。腿部的血液好像都凝结住了,只要稍微拉动一下神经就剧痛无比。我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渐渐飘远了。

我真的要死了么?

视线变得模糊,而我的意识也慢慢地从身体中脱离。之前有一种意识一直连接着什么的感觉开始变淡,最后就像用剪刀一下子剪断风筝线一般,我彻底地与什么东西脱离了。直到这时,我才觉得,气温慢慢恢复正常了,在意识回归之后,我的手脚又能动弹了。

如果真要死的话,还是不要选择冷死吧。

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件事都不同寻常。硬要说的话。

这是我的思想干涉了现实的证明。

标准能量转化为风的机械能是没有问题的;想要温度变低的话,只要将室内的热量以标准能量的形式收集起来即可。这两件事情在我有转换手套的时候都能够轻易做到。

所以,我来到这里,就是想将我平时戴着转换手套进行的训练,在这里只靠意念试一次。

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我将手交叉放在了身体两侧,然后慢慢地向原来的位置滑动。

起风吧。为了使注意力更加集中,我闭上了眼睛。

沙沙、我听见了树叶滑动的声音。有的轻柔,有的刺耳。

不对,这还不够。这种强度还只是正常的风力范围,不能够被认为有风能被转化了。我将速度稍稍加快,如果有转换手套的话,现在这将是能把树叶像龙卷风一样聚集起来、甚至挡住子弹的存在。我现在的心情是既期待又害怕。但是风声没有辜负我。在来回做了几次之后,尖锐刺耳的狂风呼啸而来。

我这时才满怀期待的睁开了眼睛。

借助树叶的飞舞,我能够勉强看清龙卷风的形状。虽然树叶形成的遮蔽大概能到我的腰部,不均匀的声音也让我知道它可能并没有原来的那样牢固。而再高一点的地方只有一枝半叶、在夜空的大背景下要找一会儿能看清楚,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真的成功了!

毕竟转换手套能够聚齐起来的能量,是要远超于大脑功率的。

真是太好了……从基地的大家那里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我没有弄丢。这种想法,让我觉得离他们又近了一些,在树叶全部落下的时候,我也感到体力不支,坐在了地上。本来还想要试一试其它能量种类的,但大脑中储存的标准能量真的是少之又少。我现在极其地疲倦,甚至连站起来都会困难了。躺在草地上,我仰望星空。

“今晚的月亮好圆呐……要是这和他们所看见的是同一轮就好了呢……”

然后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看上去十分刺眼,远处的巨石显得已经有些热气腾腾了。不过树荫很好地帮我遮蔽住了大部分的亮光和热量。

“奇怪啊...我应该是躺在空地中间才对的......”我试图翻身,但我的头部仿佛靠在一个柔软的高地上,我一动就会掉下去。

“你醒啦?”

这个声音是......密尔里?

第六章

“你终于醒啦?”

密尔里的声音从我正上方传来。我才发现她也坐在树下。

“呀!”这个现实对我来说太具冲击力了,我直接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站了起来。密尔里就跪坐在我刚刚躺下的地方,我才发现刚刚是躺在了她的大腿上,脸有点发烫。

“你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急促地问道。

“只是偶然经过这里,发现你躺在路中间睡得正香,就拜托马夫把你搬过来了。”

我这时才注意到,这里四通八达,草地上还有许多的履痕,确实像是一条经常有马车经过的路。昨夜太暗,我并没有注意到。

“那还真是谢过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了,不过让我这样身份低下的人躺在公主的腿上,果然还是显得不太合适吧?”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反应每次都正中我的下怀这位公主也是没谁了。

“我、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膝枕而已嘛!再、再说了,你帮助埃斯通卡娜赢下了决斗的话,卢卡斯公爵也一定会授予爵位给你的,你这么厉害......”

总觉得她这个假设有点大,我看不出来她这么说后面的凭据是什么。即使她赢下了决斗,我也不一定会接受爵位啊。这种事情还是叫袭暮来吧,我真的不怎么适合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

“对了,别说这个。你快跟我走吧!”

“去哪?”突如其来的强势邀请让我十分惊讶。

“路上会告诉你的,你当我的保镖就好啦!”

“那埃斯通卡娜公主的训练怎么办?”

“你都有时间在这睡大觉了,说明那边一定不用担心吧?”

她露出了一个坏坏的笑容,说到这地步我确实是无法反驳了。只好乖乖地跟她上了马车。

“是、是,密尔里公主殿下。”


“皇室成员之间发生决斗的状况,是很常见的。”密尔里一本正经地和我说道。

“嗯......,什么?”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我迟钝的神经脑回路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事实。

“我说是很常见的啦!”

我感觉要是她手上有本书或者是板砖之类的东西就直接拍下来了,不过她有点羞恼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像邻国的公主要出嫁,而其他两个国家的王子都想娶她;又或者是战争结束后,他们觉得自己得到的奖赏与自己在战争中做出的贡献不符。这种情况的话,一场决斗一般是在所难免了。唉,真希望他们男人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原来现代靠法律解决的事情,在这里全靠决斗解决了。不过从减少人力物力的角度来考虑,我觉得还挺好的。

“因此,频繁的决斗活动就催生了一种文化:即决斗文化。我就要经常为此受苦受累了。”

“因为心上人或者丈夫死了生活就会很辛苦么?”

“不、不是的!我还是单身呢虽然父王一直在催我订婚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说...尽管决斗十分野蛮,但进行决斗的男人们还是一定会考虑到之后的事情的。比如说让兄弟或者朋友帮忙照顾之类的,或者提前立下遗嘱将财产留给妻子孩子之类的。这也就决定了决斗基本是一项贵族活动,因为正常的平民家庭中,失去一个男人则意味着失去了家庭的经济来源,不过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就难说了......

贵族的决斗是一项公开的活动,在决斗当天要有众多皇室成员到场,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够顺利地被通知到,和决斗者有关的未婚亲属要肩负起这项通知的义务。”

我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密尔里看上去这样愁云惨雾的,因为无论是埃斯通卡娜公主还是拉帕斯,她都是那个“要肩负起通知义务”的人。

“所以你现在就是去拜访要来观看决斗的人么?具体要做些什么呢?”

“其实也比较简单,就像那天我到皇兄家去一样的。时间的话是在决斗当天的前六十天,而到了前十五天的时候,让马夫去

每家送决斗邀请函就可以了。”

“所以到底要去拜访多少位贵族?”

“按照贵族来算的话太多了,我总共要去拜访七家。这里面包括阿尔弗雷德家的贵族,其他和皇室关系比较远的贵族,还有一些和阿拉克洛德公爵有来往的外国贵族。”

“大概要花几天呢?”

“九天左右吧,因为这种拜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告知一方必须留在被告知者的家里吃晚饭,待到晚上九点以后方能离开,而一天中这样的时间只有一次。再加上有些贵族家离得比较远......”

“还好啦......”

“好什么呀!”

她情绪有点激动,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在我身上乱锤着。

“我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啊......下辈子干脆去当个牧羊女好了!”

“喂、喂。”

典型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过还是算了吧。看着她一脸困扰的样子,再想起她一贯和宫廷的严谨毫不相关的随性作风,想必是十分抗拒这种虚伪客套的皇室生活的。

“所以你今天要去哪里拜访?”

“今天其实还好,因为我要去拜访的不是一位贵族家,而是在这几年内和埃斯通卡娜公主还有拉帕斯王子有来往的所有邻国

王子和公主。”

“地点是在?”

“当然是我家啦!”

......

我有一种想要立即跳车的冲动。


等我们到的时候,皇宫就已经被围了个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大多数聚集在外面的,是各国的卫兵和保镖们,因为没办法进去,只能守在外面。

我是第一次到这样繁华的地方来。相比于现代的大都市,这里给我冲击力更深。功能性的高楼大厦不见踪影,大部分都是依照地势而建、看上去笨重、臃肿的建筑物,却有一种城市里所没有的自然与美感。在皇宫的主入口,是一个用高高地石柱和环形的水渠围起来的花园。花园里除了有供人散步的小径外,还有一个向下凹陷的半圆形剧场。小径九曲十环,就像迷宫一样。而最中心的地方是一个大喷水池。

“那里是密歇尔的神泉。听说那里的泉水能够让奄奄一息的士兵充满活力。”

密尔里的手又指向了剧场,那里聚满了人。虽然服饰各异,但从中都能分辨出侍卫的特征来。

在剧场的舞台上,站着的是服饰统一的本国士兵。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正在向其他人喊话。

“各位远道而来都辛苦了!请稍安勿躁。因为皇宫内空间有限,除贵族以外的人是不能进去的。王子和公主们的生命安全请勿担心,我国侍卫一定会将他们保护好的!大家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国王殿下特意为你们准备的休息场所。”

“我是不是也回避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你就像上次一样,伪装成侍卫呆在我身边吧。”

“好......”阴谋未能得逞。

我看着窗外,人群在发出了几声欢呼后,就慢慢地朝刚才的声音移动过去了。

无论什么时候,人民都是统治者的一面镜子啊。

马车绕到了皇宫的后面,我们从一个隐蔽在茂林中的门进去了。


“你还是穿这套吧,我觉得很适合你的!”

“是、是......”

于是我又拿到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侍卫服装。密尔里在把衣服给我后,笑着慢慢地把更衣间的门关上了。

我把它握在手里,端详着,大片的红色仿佛在嘲笑着我。

“你一辈子也当不了贵族啦!你只是一个小卫士而已!”我仿佛还能听见它猖狂的笑声。

“可恶!”总觉得被耍了。

不过都到了这一步,我也只好无奈地走进了另一间更衣室,准备把衣服换上。过了一会儿,就在我换好的时候,准备出来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敲我的门。

“密尔里、密尔里,你在吗?”

一个很焦急的女声,听上去很年轻,可能和密尔里一样、同为哪国的公主吧。我这时才意识到,

这里是女更衣室啊!吓得我准备打开门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这里的门没有任何锁,门前也没有任何可以显示屋内有人或者无人的标志。怎么办?我是要向她说明白这里有人所以不要进来还是直接把门按住让她以为是故障了打不开?

“不在吗......那就麻烦了......”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压下去。受到挤迫的弹簧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而我因为一时紧张而不得动弹了。就在门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的时候,

“伊莉娜、来了呀!”

这是密尔里的声音,门一下子突然停住,然后又被关上了。这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想穿新订做的裙子来着...但是拉链卡住了,我怎么也取不下来。”

“好。你等下,我马上就来帮你。”

“嗯你快一点,这间更衣室的门好像坏了......”

“诶?是这样的么......哈哈哈......”

密尔里笑声中的尴尬连隔着门的我都感受得清清楚楚。五分钟后,我才彻底地从更衣间里解放了出来。

“太可怕了......”

我想象着她看见了我之后发出的尖叫把真正的侍卫吸引了过来,然后我就被关进了地牢里。

“哪有那么夸张,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也说不定哦!”

感觉现在公主大人十分热衷于调戏我了,等着瞧吧!

“你觉得怎么样?”

“诶?衣服么?”

“嗯嗯。”

她这身衣服总让我觉得有点眼熟:上半身是高露出度的大胆设计,胸部以上都暴露在外,只有一条窄窄的淡粉色丝带呈X型绕到颈后、将轻飘飘的衣服固定住。袖口大得夸张,仿佛金鱼都能从中游进游出。腰部的衣服用长长的红色丝带裹紧,在胸部下方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下半身的裙子虽然很长,但侧边的开口能够一直看到大腿根部。整件衣服无论是在胸口、手臂、肩膀,还是大腿处,在衣服最外面一层粉红褪去的地方,都能看见一层一层的白色丝带。

看上去,就像是金鱼一样。我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感觉说人是金鱼并不礼貌。公主殿下也不一定知道那是什么吧。

“很适合你哦!就像是神话中的仙女一样。”

应该是掌管池塘的仙女吧。

但这话却起到了反效果(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很快,密尔里的脸就像她的衣服一样红了。她过了好久才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

拜托,你可是公主殿下啊。听别人夸你的衣服好看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对了,这是给你的铭牌。挂在上衣左口袋上面一点的地方。”

她走到我面前,帮我挂了上去。我吃力地拼读着上下颠倒的英文字母。

“Slade......斯莱德?”

这是哪部电影中跳出来的超级反派啊......

“嗯,这是侍卫房里面一块没人用的,我就拿来了。记住别人叫斯莱德的时候要回头哈!”

喂喂.........

话说公主知道我的真名么?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她。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已经被她带去了大厅。在那里,不知道有好几十个国家的贵族聚集在一起,而原因就是一男一女即将在两个月后进行决斗。

到了门口,密尔里说她先进去看看,让我在门外等着。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但是脸色却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

“没、没什么。”

我顺着还未完全关上的门缝望进去,里面热闹非凡。男女老少都穿着样式华美的服装、饶有兴致地聊着天。但是我看出了一点端倪:

男性的衣服,无外是黑白两色;但是女性的衣服中,颜色鲜艳的占绝大多数。只有极少部分是淡色。

“我忘了,这种聚会的话为了吉利,也就是以决斗双方尽量和解或是不受重伤为结果,除了黑白的正式服装外,一般都会穿颜色鲜亮的衣服。”

我也有点类似的想法,但是疑问未加思索就问出口了。

“那你为什么要穿一件样式这么奇怪的淡色衣服呢?”

她先是有点诧异地抬起了头,然后又很快地低了下去。

“因为我听说沙克的人都喜欢穿颜色比较淡、给人感觉轻飘飘的衣服…想着如果穿给你看的话应该会感觉比较亲切吧……”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袭暮的场景。才发现他那时的打扮给人的感觉和现在密尔里的裙子是一模一样的。原来那个风沙肆虐的地方叫沙克么……尽管我并不是沙克人,但她这身打扮确实让我亲切、熟悉。

甚至感动。

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我想起了原来学过的一些无聊的东西,突然眼前一亮。

“公主殿下,可以稍微把眼睛闭上一下嘛?”我把她拉到了一个角落。

“可以是可以……不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哦!”

你既然要这么说为什么还要那么顺从地把眼睛闭上啊喂!

高处的橱窗射下来了一丝微弱的阳光,这就足够了,我想。

就像我昨晚做的那样,我对着她的衣服举起了手。

能量转换:解析构造。

所谓颜色,不过是物体微观结构上的不同导致对不同波长光线的反射率不同。而只要结构被改变了,所显示出来的颜色就会变化。

这是夜在替我补习物理是告诉我的知识。幸运的是,我现在还记得什么样的微观结构对应什么样的颜色。我将纤维分子之间的距离拉远,让更多的蓝光被吸收,而更多的红光被反射。想起她当时的嫌弃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竟然还觉得有一丝温暖。

于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密尔里身上的裙子颜色慢慢变化着。我只改变了衣服最外层的颜色,胸带和丝带的颜色则保持原状。因为这样已经让我足够疲倦了。做完后,我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能够改进的地方。

“好了嘛?”

“请再稍等一会……”

我回想起了大厅内形态各异的女式装扮,露出度都比较低,基本是全身都被遮住了。但是在比较敏感的地方会留出开口,比如胸口,背部的最下方,腰的两侧……

看着密尔里的抹胸装,我突然有想法了。

“你、你在干嘛?!”

“别动!”

“但、但是,呀、哎呀!”

“公主殿下,能不能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叫声……”

“但、但是……呀!不行,那个地方不可以……”

……

她到底在经历些什么呀,我只是帮她把从肩膀处垂下的衣服部分用胸带串了起来、束紧在了胸前。这样就显得不是那么得暴露了,而若隐若现的胸口又透露出了一丝性感。

“好了。”

她很紧张地把眼睛睁开了,看着自己转了一圈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是怎么做到的、改变颜色什么的?”

“就当这是一个我专属的魔法吧,公主殿下。”

不知道这样能否满足她的好奇心。但说出口的我其实有一些后悔:在这样的时代里,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被解释为是邪恶的巫术在作怪吧。但她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

“嗯嗯。我很开心,谢谢你!”密尔里的样子像是想要问些什么、欲言又止。

我想对她说,快进去吧。但是却发现我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眼中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得模糊起来,最后成为了一堆杂乱无章的颜色。

我倒在了地上。

“斯莱德、斯莱德!快来人啊!”


傍晚,我从一张华丽的大床上醒来。

“这...是哪里?”

我才想起,今天上午帮密尔里公主整理衣服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现在回想起那个感觉,和前一天晚上在草地上的体力不支很像。

使用标准能量果然还是很消耗体力的啊......没有转换手套的话。

我想站起身、看下时间。注意到了放在梳妆台上的信纸和水。


致无名剑术师,

我很抱歉...明明你是为了帮我,我却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今天的聚会我必须出席。请先在我的房间里休息吧,结束后我会马上赶来的。你的魔法我很喜欢,但是一定一定、千万要醒来哦!不然我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而责怪自己一辈子的!

PS:杯子里装的是米歇尔的泉水,希望喝下去会让你觉得好一些!

密尔里


她果然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我拿起了杯子,把里面的水一口喝了下去。除了氧元素的含量较多外,这杯水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物质。不过,这应该就是它能让人感到有活力的原因吧。视线扫过了整个房间,才觉得这里面确实像住了一个女孩子。东西稍显杂乱无章却有迹可循,梳妆台的镜子上面挂了一张写着“记得整理头发!”的字条,柜子门外能看见被夹住的衣服一角,而床头柜上除了日记本、书以外,还有一支未使用过的画笔。相比于埃斯通卡娜房间的单调与一尘不染,密尔里的卧室让我觉得更亲切些。

不过她好慢啊......为什么还没有来......

从我醒来大概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墙上的时钟也指向了八点半。楼下发出的声音不仅没有变小,还愈发的嘈杂了。我发现身上的侍卫服装并没有被换下后,决定下去看一看。

“斯莱德、斯莱德。对、我就叫这个名字。”

我小声地重复着,生怕被别人从背后叫住会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从旋转楼梯看下去,才发现这里是三楼。我走了下去,轻易地就混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

现在真的很晚了啊。而且无论是昨天还是今晚,我都没有和公爵家的人打任何要外出的报告。

埃斯通卡娜的剑术训练暂且不提,艾薇雅一定会担心吧。

看见人流的方向,感觉聚会已经是在收尾阶段了,我也准备向公主殿下去打个招呼然后就离开。哎呀哎呀,以后使用标准能量可能真的要悠着点了。

就在我沿着一楼楼梯走下去的时候,人都渐渐地从大厅里走光了。但是,我却看见了密尔里。她正向大厅里走去,身旁还有一位比她显得要成熟许多的女性。

“密尔里公主殿下、请稍等一下!”

我疾步走了过去。

她看见我的样子显得有些激动,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位是……”

她身旁的女伴先是看了我我一眼,然后又转向了密尔里。这声音有点耳熟,应该就是我在更衣间差点就要“碰见”的那位了。

“您好,伊莉娜公主殿下。”

我行了一个脱帽礼。

“噢噢、他是我的新侍卫,斯莱德。”

我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她也注视着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不像埃斯通卡娜公主的那样冰冷、不像马赛德管家那样仪式,但也没有艾薇雅的那样真诚。

她给人的,是一种典雅端庄、却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再不去仔细找一找的话,瓦伦缇丽娅公主可能就有麻烦了……”

“绫...斯莱德你也一起来吧。”

于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又被卷进了貌似很麻烦的事情中。


“是这样的,今晚来参加聚会的客人中,有一位来自瓦尔雷德公国的瓦伦缇丽娅公主。但就在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不见了。

现在我们正打算去找公主的侍卫,因为是她最后见到的公主。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比较有价值的线索。”

我被她们带回了二楼,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间的门。坐在正中间沙发上的是几个神色紧张的男女,从装扮上看应该是管家仆人之类的;而背靠着墙站着的则是表情严肃的士兵们。

“马特卫士长,你辛苦了!”

被称作马特的卫士长看见了密尔里,马上跪了下来。他身材高大,手臂比我的大腿还要粗壮,脖子上也全是肌肉,第一眼就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应该的,公主殿下们。未保护好客人是我们的疏忽!这几位是我们找出最后见到瓦伦缇丽娅公主的人, 现在正在询问他们。”

“请问现在有什么结果了吗?”密尔里焦急地问道。“非常抱歉,现在还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伊莉娜公主殿下。但是,请公主殿下们不用担心,小人一定会查清此事、把瓦伦缇丽娅公主殿下找到的!”

密尔里的样子还是很焦急,一旁的伊莉娜公主安慰着她,神情却显得不慌不乱。她们一起向卫士长点了点头,就拉着我一起离开了房间。

“唉,最后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找人方面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呢。”

伊莉娜公主的声音很悲观,但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在她要走下楼梯的时候,密尔里拉住了她的手。

“伊莉娜的话今天晚点回去没有关系吧?”

“我倒是没问题,本来也是计划在这里待上三四天的......”

“那我们就躲在别的房间里等一会儿吧,等他们走了我们亲自去问。”

“这样不太好吧......”

“好啦好啦,你不是也想早点知道瓦伦缇丽娅的下落么?快进来吧!”密尔里打开了对面一间房间的门,把伊莉娜拉了进去。然后朝还在过道里的我使了个眼色。等他们出来了叫我们,貌似是这么说的。“好、好。”

我向她挥了挥手。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睛表达谢意后,门就关上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越来越安静。但房子里说话的声音却没有怎么停息过。

“你说看到公主去了洗手间,就再也没出来?”

“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看漏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瓦伦缇丽娅公主殿下就这样......”

没过多久(我估计半个小时都没到),就看见依然严肃着的卫士们还有一脸疲惫的仆人们走了出来。他们黑得裎亮的靴子在木质地板上都只发出了软塌塌的声音。身旁仿佛围绕着一股让人疲惫的气息。我等到卫士长和其他卫士都下去后,才叫住了也准备下楼的仆人们。

“请等一下!公主殿下们有些事情想询问你们。”

他们无力地把头转了过来,用一种疲惫和冷漠的眼神盯着我。

“诶......那个......一下就好,行么?”

看见他们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我才放下心来。然后敲了敲密尔里的房门。

“你真的没有看见任何人出来么?”

“真的没有!公主殿下。刚才马特长官也是反复这样问我。但是我真的没有看见任何人走出来。”

“是的、公主殿下,我和海拉准备进去打扫的时候,把卫生间的各个角落都找过一遍了,并没有发现瓦伦缇丽娅公主殿下。”

“那要不要现在去确认一下?”我提议道。

“嗯,能带我们去么?”

仆人很快就带我们来到了一楼大厅内的洗手间。其中左侧是女,右侧是男。

“现在的话没有人在里面。”

其中一位稍显年长的女性仆人先进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向我示意了一下。我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密尔里她们的后面进去了。

卫生间的内部很大,甚至改造一下建设成澡堂都不为过。一进去见到的是一排洗手台,在电灯还没有发明的年代。一排油灯仍然让整个空间显得富丽堂皇。但后面的一个个独立房间就显得很昏暗了。

“为什么那里不设置灯呢?”

“每个卫生间里面都放置了油灯和火柴,如果有人要使用的话进去把灯点上,然后结束了再吹掉。”

真是古怪的设计......不会是为了节省能源吧?

我们把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开始,密尔里和伊莉娜还尝试着大叫了几声,但空旷的空间内只有回声传来。

“这里面有窗口么?”

“听父王说,最早设计的时候是有的。但是后来,城堡内丢东西不断,晚上还能听见像鬼叫一样的风声。最终还是找人把它封起来了。”

“这么可怕吗......”

伊莉娜向密尔里靠近了一点。

“要是有转换手套就好了......”

“转......换手套?那是什么东西?”

“没没、没什么,请忘掉吧!”

如果带来的话,现在只要用一下扫描功能,瓦伦缇丽娅公主在哪就很清楚了。就在我思考着这件怪事的时候。

“让我进去,我知道瓦伦缇丽娅公主殿下在哪!”

门外突然变得喧闹起来。最后门被打开了,一位仆人被冲倒在地上,他挣扎着顺着洗手台爬来起来。而进来的是一位气喘吁吁、神色慌张的男子。他衣着华丽,很有贵族的派头。在他刚进来的时候,他脸上能看见一丝得意,还有对仆人们那仿佛在说“你们很碍事诶”的冷漠眼神。但是当他见到我们三人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狼狈不堪了。

“瓦伦缇丽娅公主殿下在哪?”

密尔里焦急地问道。

“诶......这个嘛......不在这里吗?”

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回答,他之前的自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先不说这个,你是谁?”我上前一步,问道。

“我是洛尔什尼克公国的王子,帕里昂。”他急急忙忙地回答完,看了一眼我的服装后,又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

“区区侍卫竟敢......”

“失踪的时刻还在纠结这样的事情,可不是王子应该有的举动哦!”

伊莉娜从密尔里的身后幽幽说道,她脸上的笑容一丝未减,甚至还眯着一只眼睛做了个鬼脸。

“你......”

帕里昂指着伊莉娜,但是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双手架在胸前的公主殿下和气急败坏的他形成了鲜明对比。所散发的气息简直就像是发现了弟弟恶作剧的姐姐。

伊莉娜殿下...总感觉...有点可怕...

“你倒是快说公主的下落啊!”密尔里爆发了。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可能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的。你们全部都找过了?”

“是的,加上我们和卫士长。前前后后找过了三遍。”站起身的仆人回答道。

“诶那真是奇怪了......说不定...说不定......”

他的脚步翻转着、抖动着,像是刻意的、又像是漫不经心,很快就从洗手间的正中间晃到了洗手池。手沿着洗手台的墙壁摩挲了起来,一直延续到应该是窗边的地方。却丝毫不顾我们怀疑的眼神。这时,他摸到的一块地方,从他手掌按住的地方直接凹陷了下去。其中一个洗手台后面的墙壁开始旋转,连同洗手台一起,最后露出了一级级的黑色台阶。

“......有暗门什么的。”

这个展开真是太出人意料了,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对于他洞察力的崇拜,就被更加深切的怀疑取代了。怎么想都觉得太不自然了。但是看到密尔里和伊莉娜公主脸上担心的表情,我决定还是先不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找到人最要紧。

“王子真是智慧。我们等在这摸索这么久,却什么也没发现。实在佩服。”

伊莉娜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是、是的吧!不管这个,我们赶紧下去看看。”大哥这嘲讽你都没听出来?

他直接冲了下去,明明从楼梯口,是看不见任何亮光的,却没有一丝恐惧。我拦住了也想直接冲下去的密尔里和伊莉娜公主。取下了墙上的油灯后,让她们跟在了我的后面。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走到楼梯底部的时候,还是看不到一点光。寒冷的夜风咆哮着、从前方吹来,吹得油灯中的火苗四处摇曳着。

黑暗中,我感觉有人扯住了我的衣角;然后很快,我另一侧的手臂也被抓住了。本来感到寒冷的手臂就无法很好地保持平衡,这下抖动得更厉害了。

“喂喂、这样火真的会熄掉的......”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我,我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过了不久,一块蓝灰色的光影开始在我的左侧晃动。我本来以为那只是错觉,但是越往前走,光影就越大、越明显。到了一个完全能看到的地方,我身后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尖叫了起来。

“这有什么很可怕的!肯定只是哪里射出来的光而已啦!”

说出这句话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发抖了。

“可是...如果是历代国王的灵魂的话......”

“呀!”

这次尖叫声又从另一边传来。

“密尔里求你别再说下去了!!真的觉得害怕的话就闭起眼睛,跟着我走就行了。到了有光的地方我在让你们睁开。”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感觉自己被抓得更紧了,只能放慢脚步。回头向两人看去,她们的眼睛都紧紧地闭着,嘴唇打着哆嗦。虽然都很害怕,但都很好地克制住、没有再发出声音了。对于公主这个角色来说,我一直觉得天真烂漫是其最吸引人的地方。不过,

“两人努力的样子也很可爱嘛!”

“啰嗦!”

两人异口同声。

我因为后脚跟遭到重击而发出了一声惨叫。

在经过了仿佛做梦一般长的时间后,我们终于顺着微弱的光线来到了有亮光的地方。之前的那块光影,果然是火把通过岩石还有石钟乳折射过来的。从狭小黑暗的通道出来,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空间。而交叉围绕的钟乳石后,放着一张人工雕刻的石床。

上面空无一人,只有闪烁着的奇异光芒和跪在石床前目瞪口呆的帕里昂。

“怎么会......”

“应该是在这里的......”

“可恶!果然被耍了......”

......

“差不多该告诉我们了吧?”他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直到刚刚才清醒过来。从地上站起,一脸怒意。死死地盯着伊莉娜。

“你为什么会知道瓦伦缇丽娅公主的下落?这一切是你安排的吧?”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帕里昂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扭曲了。伊莉娜倒是很得意地、轻轻地哼了一声。帕里昂语气仓促,身子闪躲着,似乎寻找着离开的机会。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碰巧找到了触发机关而已。你有什么资格质问身为王子的我?”

这话他说完估计都觉得无理了,而从他刚刚的喃喃自语看来,他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伊莉娜只是稍稍靠近、瞪了他一眼,他就吓得跌倒在了地上。不过,现在看来瓦伦缇丽娅公主的下落是指望不上了。他酿酿跄跄爬了起来,想要仓皇逃走。

“给我站住!”

伊莉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绕到他面前的,挡住了他的去路;另一位公主殿下也冲了上去、则喋喋不休地质问了起来。什么“你让贵族蒙羞”、“是你的原因才让瓦伦缇丽娅公主失踪的”,最后他实在是不堪重负,埋头冲向了我们来的那条漆黑隧道。“喂!我还没说完呢!”“太差劲啦!”两位公主大人只是站在有亮光的地方,向洞口喊着,却并没有进去。果然还是怕黑么......啪!巨大的声响,从空间的另一侧传来。声音的空旷、穿透距离之远。都表示着那里应该是与外界相通的。而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了。我带着一丝疑惑、和密尔里一起走了过去。岩洞再往前走,就是一个真正通向外面的洞口了。出口处有一块大岩石,一直延伸到从我们从石床走来的距离。如果放在现代的话,用作备用的机库或者是秘密的飞机起降场真是在好不过了。不过在这里,上面只有滑溜溜的苔藓和从下面生长上来的墨绿色树枝。洞口的右边可以看见一条小径,而远方就是烟火绽放的天空——就是说它所通往的是皇宫无疑了。

“噢!差点就给忘了,今晚九点皇宫会释放烟花,预示决斗从今天开始就只剩下两个月了。”

用这种喜庆的方式来庆祝一件注定会造成悲剧的事情,还真是新奇。不过,这绚丽的烟花勾起了我不少回忆。和伙伴们一起放烟花,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尽管这里的烟花无论是颜色、高度还是形状,都完全不及现代的。如果把现代的烟花比作一张真实的照片,那么这里的应该就是梵高笔下的《星夜》吧。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可能不是那么漂亮,但所代表的象征意义却一点都不少。光彩和时间的流动,声音和震动的感触。本来是那么触手可及的一件事情,但在这里的我只能默默地擦去了几滴泪水。

“斯莱德?”

“你是在叫我?”我擦了擦眼睛。

“当然啦!”密尔里拉着我,向岩石的前端稍微走了几步,然后用旁边人听不到的声音问我:

“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主大人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嘛...一直用这个别名称呼如何?”

我越笑越大声,密尔里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确认伊莉娜没有注意到后跳起来用手叩了我的额头一下,红着脸,

“别、别开我玩笑了好吗...只是那天忘记了......毕竟很少用一个人的姓名来称呼。好啦快告诉我!”

“我叫绫·十,如果公主殿下愿意的话称呼我绫就行。”

“绫么......你对语言学是不是很了解?”

“这个并没有!”

她爽朗地笑了起来。最后的烟花和她的笑声一起消散在了有些甘甜的空气中。

“该赶紧回去了呢,不然连我们都被认为是失踪了就麻烦了!”

密尔里先向小径跑了过去。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伊莉娜追上我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

“我倒不会说自己奇怪呢。不过在不动声色这件事情上,殿下和我做的不也是一样好么?”瓦伦缇丽娅公主想必是位挚友吧,因为她脸上除了和密尔里一样的担心,还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我这样回应她。她露出了一刹那的惊奇表情。但当我的目光和她触碰到的一瞬间,我发现她的眼神是那么清澈无暇、又充满了好奇,让我不自觉地闪躲着。

“嘛,算了。”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不过,你肯定是个好人。”

第七章

因为那晚发生的意外,我又在皇宫多呆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马夫才把我送回了公爵家。

结果,瓦伦缇丽娅公主还是音讯全无,那位形迹可疑的帕里昂王子也在第二天就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听在瓦尔雷德公国担任贴身护卫的人说,帕里昂王子和瓦伦缇丽娅公主关系并不好。是属于那种即使在同一时间要去同一个地方,也绝不会坐同一辆马车前往的关系。

“那真的是很糟糕啊...亏他们还是表兄妹呢......”

密尔里思考道,话说这和他们是亲戚有什么关系么......

不管怎么说,帕里昂王子那晚的行动都十分可疑。无意中碰到的机关就不提了,他竟然还在什么照明设备都没带的情况下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了漆黑的洞口,再加上他和公主的关系,他到底是如何知道公主下落的这一点确实让人怀疑。但由于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不能让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交代出来。而在我一再表示、他最多只是知道一些旁枝末节、对找公主不会有任何帮助后,密尔里才终于放弃了这条线索。

临走时,我又遇见了那晚一直和密尔里在一起的伊莉娜公主。她也坐上了马车,准备回国。看见了我,微微一笑、把窗帘拉上了。作为一名侍卫独自乘坐马车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密尔里在那之前就已经把我作为卢卡斯公爵家剑术师的事情告诉她了。听说她当时的反应十分滑稽。

“什什什什什什么?你说那位斯莱德侍卫其实是卢卡斯公爵家的剑术师?!”

“好像是的呢!”密尔里眼神望向别处。

“为为为为为什么一开始要瞒着我哇!”

伊莉娜的双拳在挚友的身上乱锤起来。

“要好好去道个歉才行呢……”

停下来的时候,她满脸通红。

不过很显然,第二天并不担当密尔里侍卫的我完美地打破了她的计划——我只想快点回到公爵家去。所以直到最后在马车中的偶遇,之前在洞口里调查的我是完全没有被打扰的。不过,如果没有密尔里告诉我这件事,只是看着伊莉娜反应的我也完全不会知道她的慌张。

昨晚走进的那处暗室,除了石床和阶梯之外看不出任何人工的痕迹,洞口也像是天然形成的。只能说在皇宫建设的初期,这里应该是准备建成一处设施的;而最终这个计划被取消了,凿好的通道也只能稍微遮挡一下,后来才被别有用心的人用作它途了。为什么瓦伦缇丽娅公主会失踪我并不了解,但被人带走了的可能性果然还是比较大。关于帕里昂王子为什么会知道瓦伦缇丽娅公主的下落我也有一种猜测,但现在还不好说。

接近傍晚,我才到达了卢卡斯公爵的城堡。从马车中下来,马夫叫住了我。

“斯莱德侍卫,这是刚才另一位马车上的马夫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这位是密尔里的专属马夫,之前也见过很多次了。对于这个稍显奇怪的叫法我也没有反驳。

“另一辆马车上的......难道说是伊莉娜公主?”

“这小人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还请您收下。”

他把东西递给我,是一个不大不小、放在手掌里刚刚好的布包。上面用丝绸串起来的收束设计让我不由地惊叹在这样的时代竟然还有这种设计。

一定是哪里进口来的,我准备先放回房间里,等到晚上再打开。马夫走后,转身面对夹杂着惊讶、担心两种情绪的卢卡斯公爵一家,我只是简单的说是被原来的朋友叫出去切磋武艺了,然后为我的不辞而别郑重地道了歉。艾薇雅全程都是嘟着嘴不满地样子,而埃斯通卡娜眼里闪烁着寒光,手中的剑仿佛随时都会向我砍下来。

嘛嘛...想要打败我,你还是多多练习吧。

相比于在公爵家的生活,像这种被公主叫出去然后被卷进各种各样麻烦中的事情不是很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我低着头从外侧走上了楼梯,不曾想有人也正从同一侧走下来。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对方向后倒去,而我手里的布包也跌落了下来。

“呀、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没有看见布包掉到哪里去了,于是我先上前,想把对方扶起来。她身上的衣服和艾薇雅很像,当她抬起头后,才发现是一位比艾薇雅显得稍稍年长的女性。但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却和她一点也不相同,面无表情的脸甚至和埃斯通卡娜公主有得一拼。

“没有,是我没有看清路导致的,实在抱歉。”她淡淡地说道。

“请问你是公爵家的女仆么?”

“我叫奥莉薇蕥,是艾薇雅的姐姐。之前一直在阿拉克洛德公爵家工作。”

这次是回来看妹妹的?

她目光低垂,表情深沉。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卢卡斯公爵大人和埃斯通卡娜公主汇报。”


几天后,在庭院里。

现在正是练习的时间。我用一只手持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而埃斯通卡娜只要用剑触碰到我的身体就算赢。她警惕地盯着我,围着我走来走去,寻找着合适下手的机会。我则还以她那种管家的招牌客套微笑。这个状态下我是不会主动出击的,只有她出手的时候我才会适当防御。在她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剑尖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仿佛擦过了我的脚后跟。而她就在这一刻将剑向上挑起。我一转身,将她的剑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她将剑抽出,向我戳过来。我侧身躲过,或者是用剑挡开。

她的动作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力度上的问题。很多情况下我的格挡姿势都十分危险,手无法使出足够的力量;而如果攻击者给予足够的压迫,我的身体就会向一侧倒下去。但现实是,她每次都被我轻轻弹开了。

要是有基因修改器就好了。

那是基地的科学家发明的一种仪器,大小比较接近于便当盒。使用时从盒内取出一排针刺一样的东西,接在手腕内侧,然后启动仪器。它就会自动寻找输入数据库中的DNA数据和人体中DNA数据的差别,然后进行修改。同时,它还会在工作时释放一种类似于噬菌体的物质,在进入一个细胞进行修改后,又会释放出更多的同类。就这样,产生的链式效应最终将全身细胞中的DNA都修改成数据库中的样式。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根据DNA数据修改的多少而变化,如果信息量比较少、要修改的基因序列不长的话,只要一晚左右,而最长不会超过一个人的细胞更新周期。如果我有基因修改器的话,只要将加强型的肌细胞基因写入埃斯通卡娜的身体细胞就好了。这个过程是非常快捷的。

埃斯通卡娜力量方面确实是硬伤,不过这么多天的学习下来,她的剑技确实无法挑剔了。我甚至觉得,除了更高的反应和力量,技术方面我已经是甘拜下风了。在又一次艰难地挡下她的攻击后,她已经气喘吁吁了。

“好了,休息一下吧。”

本来还想夸奖她几句的,但是看着她那倔强的样子真的一句也说不出来。听艾薇雅说,公主小时候是很依赖哥哥的吧?这一点从她和拉帕斯的交流中我也能看出来。过了这么久,再次和哥哥重逢,会是什么样子的?是激动地跑上去抱住他放声大哭,还是傲娇地说一句“你没事就好”然后走开呢?我现在非常好奇。不过,照这个势头下去,很快我就教不了她了。现在我才努力回想起和袭暮对决时他舞剑的样子,当时他很多的精妙之处都被我的超高反应给忽略了。

"救出查纶的约定,你可不要忘记了哦!"

坐下来大口大口喝水的公主大人对我冷冷地说道。

“好好,属下遵命。”

“那位女仆是叫伊莉雅么?”

“是艾薇雅,公主殿下。”

“然后呢,你现在有什么计划么?那天听到了她姐姐这么说。”


“卢卡斯公爵,我有一件关于查纶王子的重要事情需要向您汇报!”

“!!!”

大厅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公爵、夫人、埃斯通卡娜公主、还有艾薇雅都愣住了。站在一旁的我显得无比地窘迫和多余。

“我还是先出去吧。你们慢慢聊。”

就在我推开房门准备走的时候,埃斯通卡娜公主叫住了我,她没有在意夫人和公爵那怀疑的目光。

“不,你要留下来。”

她用眼神征得了公爵和公爵夫人的同意,然后她又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奥莉薇蕥面前,

“你说吧。”

“查纶王子还活着。前几天,我亲眼看见,查纶王子被囚禁在阿拉克洛德公爵家的地牢中。”

“怎么可能?”公爵一下子站了起来,而夫人则是倒向了椅子的一侧,幸好艾薇雅托住了她。

“查纶早就死了!”

公爵转过了身,他的手在脸上擦拭着。而夫人早已昏厥了过去。

“千真万确!那天,我去给地牢里的人送饭。阿拉克洛德公爵对他仆人的管理十分严格,只要是仆人或者侍卫一有违规行为,马上就会被送进地牢教育。直到表现良好了才能出来。据被关进去的仆人们说,里面经常能听到一些陌生人的呻吟和惨叫声。而那天我去送饭的时候,有一间专门用于拷打仆人的房间门没有关,我偷偷看了一眼,查纶王子就被绑在上面。”公爵发出了一声嚎叫,而公主也已经泪流满面。

她所说的,和我目前所判断的大致相同。

但问题是......

这个时间点,真的是太过于巧合了。就像是在作家需要灵感的时候,上帝突然现身给了他一个。我们在寻找王子的过程中多次碰壁,而现在有一个人出现了,告诉我就像我想的那样,王子就在他应该在的地方。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我向艾薇雅的位置瞟了一眼,她担心地眼神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上游走着。她曾提到过她和她姐姐奥莉薇蕥是一起来到公爵家的,为什么后来又在阿拉克洛德公爵家工作了呢?我设想了很多种可能和她在两家中所扮演的角色,但都找不到合适的解答。

“咚!”公爵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所有的声音一下都戛然而止。

“艾薇雅!你扶夫人进去休息吧。”

“可是......”

“够了......我也累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查纶这个名字。”

公爵走下了台阶,从大门走了出去。头也没回。艾薇雅把夫人送回房间后,又跑到依然跪在地上的奥莉薇蕥旁边。

“姐姐你突然说这个干嘛呢!走啦我带你去房间......”

公主也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平静地走了出去。

“你相信她所说的话么、公主殿下?”

回忆道这里,我反问她。

“相信什么的......我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是如果有关于哥哥的线索,我一定会去探明的。”

她的回答,和我料想中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虽然这一切都太过巧合、极其有可能是有人安排的圈套,但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新线索了,而且它与我们之前所掌握的情报吻合。奥莉薇蕥跑到阿拉克洛德公爵家去的原因我也从艾薇雅那里获知了。

“在埃斯通卡娜公主和拉帕斯王子立下了决斗之后,全家人都十分担心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坏的决定,本来还有选择空间的埃斯通卡娜公主这下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我和姐姐也是一样的,很担心。然后姐姐就自告奋勇说要去阿拉克洛德公爵家收集情报,一般一个月,她会在深夜回来一次。向公爵和夫人汇报进展。拉帕斯王子虽然身为贵族、但却从小体弱多病,平时更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所以姐姐才认为艾卡公主是有获胜希望的,才向公爵建议找一个剑术师来提升公主的剑术......”

所以才找到了袭暮是么......话说这不就相当于是卧底吗......

“姐姐后来还告诉我,阿拉克洛德家最近好像在策划着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城堡最近几天在进行扩建,而新建成的部分目前她认识的阿拉克洛德公爵家人中,只有拉帕斯王子一人进去过。她说这很可能是一次谋反...让我尽量远离公爵家的事情......”

艾薇雅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我说这些的时候,她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女仆服的裙边。奥莉薇蕥已经在昨晚就再次返回了阿拉克洛德公爵家。

“但是...完全放心不下姐姐、埃斯通卡娜公主、查纶王子,还有......”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我完全听不见了。

“放心吧。至少输掉决斗这件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我摸了摸她的头。

“这完全不像是能够让人放心的承诺嘛......”

“好啦......”

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虽然不能完全打消她的顾虑,但总算是让她比较安心地去洗衣服了。

“嗯。”


去救人时肯定的,只不过,我想要先找到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让我偷偷潜入阿拉克洛德公爵家,去验证这个情报准确性的契机。我也想过再一个人去城堡盘查一番,但上一次的经历让我不得不随时提防着被抓的危险。如果查纶王子没有找到、而我又被抓了起来,那这场决斗就可以不用比了,让公主直接嫁给拉帕斯都不够弥补我的罪过。

这当我为这件事烦恼之时,管家像往常一样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水和点心。看来是到了结束训练的时间了。我把剑收起,准备离开。管家却走到我面前,

“绫先生,城堡外有两位小姐要求见你。”

什么情况?!感觉我受到了埃斯通卡娜鄙夷的一瞥。好好补充营养吧,公主殿下你这样容易噎着的......

“没有说理由也不知道身份么?”

“非常抱歉,她们都用头巾遮住了面部,也没有告诉我她们的身份。不过她们搭乘的马车我曾经在皇宫里见过一两次。”一种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的即视感。

“好像说着‘一定要让绫负责’之类的话。”

“噗!”我把刚刚喝进嘴里的茶都吐了出来。

我亲眼看见埃斯通卡娜公主也把她刚喝下去的红茶吐在了旁边的草地上。然后用手遮住了嘴,向我这边嘲讽的笑容。管家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他手中端着的茶壶却剧烈地晃动着,差点洒了出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我离开了庭院,穿过大厅,来到了城堡的门口。

“果然是你们......”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不愿意见到我们么?”

厉声向我发问的是用发带把头发高高扎起的密尔里,而她后面压低草帽遮住面部的应该就是伊莉娜了吧。富丽堂皇的马车就停在她们身后,而那位熟悉的马夫朝我微微一笑。

不行,如果继续在这里聊下去,我总觉得会出事。

“你们这样跑出来真的好么...我这侍卫的身份还怎么伪装下去?”

把她们带进城堡里接着关上大门后,我对她们说道。

“谁叫你不是贵族、身为贵族的话只能接触到和自己身份相近或者更高一些的人,而无法主动联系身份较低的人。我们只好直接来找你了......

然后,她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依然不敢抬起头来的伊莉娜,然后又看了看我。

“对了,你快给伊莉娜道歉!”

“诶诶诶诶诶!为什么?”

我觉得很惊讶。伊莉娜也用力地拽了密尔里一下。

“密尔里!”

“干嘛?不是你说......”

“哎呀……那个是……”

她向我靠了过来,这时候我才看清她的脸。相比于平时的从容多了一份急切,脸上也散发着淡淡的红晕。她这副样子真是叫我吓了一跳,要是见到平时的那个她突然一下这么可爱了起来,还真会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你收到……我给你的东西了么……”

我现在才想起来,当时在楼梯上把艾薇雅的姐姐撞倒后,我就把掉在地上的布包完全忘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收到了,但是不小心给弄丢了、抱歉!”

“……所以里面的东西你有看到嘛……”

“还没……”

密尔里在一旁双手叉腰,一幅“果然是你的错啊”的样子。

感觉如果是在现代的话,丢掉别人的东西然后道个歉,应该就可以了。但是不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她之间的身份差距,会怎么样。想一想雇主大声呵斥着丢掉零件的劳工,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出乎意料的是,伊莉娜在长叹一息后,直接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因为我的失礼行为而不愿意再理我了呢……”

“诶诶诶诶!你有做什么么?”

“那个啦……前几天在公爵家聚会的时候,不是把你错当成密尔里的侍卫了么……然后想要向你说明一下情况然后道个歉的,但是一个上午都没找到你,密尔里也不知道你去哪了。

“后来看见你上了马车,就被把我写好的信和东西让马车师傅交给你。但你一直都没有回消息给我…

“即使我看到了你的信,我也不知道要如何联系你呀。

”还以为被讨厌了呢……”

“没有那回事!在瓦伦缇丽娅公主失踪的时候,你不是很努力地去寻找了嘛!我想你肯定是一位重视友情的公主吧!尽管我本身也算是密尔里公主的侍卫,这种事情的话还是完全不会在意的哦!”

“这样的嘛……那真是太好了。不过重视友情什么的…还是第一次被这样说呢...…”

她小声地嘟囔着,头又低了下去。

“对了,瓦伦缇丽娅公主有下落么?”

我刚问完这个问题,密尔里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而伊莉娜公主看着她、则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找到了呢。被人发现在我们那天晚上回来经过的那片树林里,万幸只是昏了过去,身体并没有收到任何伤害。”她的声音十分冷淡。

“那不是挺好的嘛……”

“可是啊、绫,我们后来又去找了那位帕里昂王子。他的行径真的不像是一位贵族所为!我真想......”密尔里愤愤不平地诉说着。这时候,远处一个诧异的喊声把她打断了。

“公主殿下?!”

我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望去。发现艾薇雅站在那里,手里的洗衣篮掉在了地上。

这下麻烦了。


“哎呀,真是没有想到。两位公主殿下在这种时候来访。真的是让鄙人觉得无比光荣呢。”

晚餐上,卢卡斯公爵站起身用酒杯向两位公主致意。脸上那坚定而真诚的笑容,和昨天在听到查纶的消息后竭力抑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心疼。而密尔里还有伊莉娜也马上站了起来,举起了酒杯,只有埃斯通卡娜还坐在那里,嘴巴吧哒吧哒地嚼着东西。

“父亲大人,我练习剑术一天也够累了的,这样客套的礼仪就免了吧。”听到女儿的话,公爵的脸上流露出了不满。

“嘛,这种事情公爵大人就请不要在意了……”

“是呀,也怪我们,来之前都没有打个招呼什么的...”

伊莉娜和密尔里劝说着公爵大人,他才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坐了下来。

这就是差距啊......

“今天两位公主大人是为何而来呢?”

一旁的夫人饶有兴致地问道。即使是一贯表现无可挑剔的伊莉娜公主都显得有些窘迫。

“这个嘛……”

“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句话还是我接的。

埃斯通卡娜公主更是过分,直接装作被酒呛到了,夸张地咳了几声。

“嘛……她们是听说我在教埃斯通卡娜剑术,所以也想学习一下。我就擅自邀请她们过来了,不便之处还真是抱歉!”奇怪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游走着,公爵更是一幅“你们为什么要学习剑术”的诧异表情。不过最后算是默认了所以没有说话。

谁也没提出质疑真是太好了,正当我这样想而松了一口气时。

“所以说,‘要负责’指的就是这个吧?”埃斯通卡娜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她刚刚把一大块牛排咽下去。

“啊哈哈哈应该是的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遗忘药水的话,我一定会让她在决斗的前一晚灌下去的。饭后,两人禁不住公爵的盛情挽留,只好留了下来。在艾薇雅帮她们铺床毯、埃斯通卡娜去淋浴的空档,我们借练习的名义来到了外面,继续聊起了下午的话题。

“瓦伦缇丽娅是找到了,但是后来我们和卫士长一起去找帕里昂,想向他问个清楚。他一开始还是和那晚一样,什么都坚持不知道;但是卫士长让我们离开、和他独处半小时后,他就愿意交代了。

“到底是和他说了些什么呢?很好奇……”

密尔里一幅困扰的样子。这种男人间的“交流”你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那么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早就知道瓦伦缇丽娅会被抓了。之所以带我们去那条密道,也是因为抓走公主的人答应他会把公主放在那里。”伊莉娜说话的声音有点发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才是最让我生气的地方啊啊啊啊!他竟然说他想要故意让瓦伦缇丽娅被抓走,然后自己一个人去把她救出来。这样她就会对自己有好感了。他最后竟然还怪我们和你坏了他的好事,说瓦伦缇丽娅公主会不见也是我们搞的鬼……”

和我的设想是相差无几了,所以听完她们的叙述我并不是很惊讶。真正让我觉得突然的,是密尔里在告诉我这件事情时她的态度转变。一开始,她是义愤填膺、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胸脯一起一伏地,但是到后面,却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伊莉娜也差不多,只不过感觉她的情绪是一直从头低落到尾的。

“哎…你们两个都怎么了……”

是还在担心瓦伦缇丽娅公主么?但她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绫……”密尔里叫着我的名字。

“是!”听着她的语气,我也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如果…只是个假设啊,你有一天也有喜欢的人了,但是她不喜欢你,你会想着做这样的事情去获得她的好感么?”伊莉娜的手紧紧地贴在身旁、放在修长的大腿上。

她这个问题直接触碰到了我记忆的最深处。

和默成、还有她在一起上学的时候。类似吸引注意的事情,我确实做过。

“想要吸引对方注意的想法是肯定会有的吧……像这样英雄救美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想过……”

“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最差劲了……”你听我说完啊喂喂!

“不过这样为了吸引对方注意而故意自导自演一场闹剧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哦!如果要让她受到伤害的话,这样的事情只是想一想都会觉得很恶劣吧……”

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没有再说话了。最后,我按捺不住好奇,用手轻轻地叩了一下密尔里的手背。

“呀!你干嘛?!”

她好像如梦方醒一般,脸颊绯红地望着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像平时的你……”

“啰嗦……”

她很快地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垂下来的金色发丝绕到了耳朵后面,但它们很快又不听话地披散了开来。

“反正啊…以后无论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去阿拉克洛德公爵家了!即使他们一家人都安安分分的,他家里也总是会发生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这么说也太……”

伊莉娜打着圆场,她的声音也比之前听上去的精神多了。

对了,如果要去他们家的话……

虽然感觉对她们很不好意思,但这算是我目前唯一的机会了。于是我双手合十,低下了头,

“对不起!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们!”


因为有些激动的缘故,我躺在床上迟迟没有睡着。而每次到了这种时候,我都会使用标准能量来控制火焰或者是杯中的水。虽然没办法做到太多的事情,只能让火熄灭或者是让水面起一点波纹之类的,但只要能知道我这项能力还在,就觉得很安心了。而且,只要一会儿,我就会失去意识倒在床上,这对于夜长梦多的我也算是一种福利吧。躺在床上,把手向五米外桌子上的油灯伸去,火焰飘忽地摇摆着,但我并不是依靠风力来使火焰熄灭,而是尽可能地将火焰的热量吸收起来,在转化为标准能量的过程中将其消耗掉。在火焰的热量低到一定程度时,剩余的油温就不再能够让棉绳燃烧起来、火焰也就自然熄灭了。大部分时候,我是可以在不借助风力的情况下将火焰熄灭的;但也有极少数情况火焰还精神地燃烧着,而我已经疲惫不堪了。这种时候我就会回来一阵风把火焰吹灭,然后蒙头大睡。

于是,今晚我也做着一样的事情。我马上就能把本已细小的火苗掐灭了。

“绫,你睡了么?”

门外突然传来了细小微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专注。红色的火舌瞬间从蓝色的球形火焰中窜了上来。能量瞬间的加强吓了我一跳,不禁叫出声来。

“你还好吗?”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只穿着睡衣、抱着枕头的伊莉娜露出脸来。

“呀!”

而此时我正姿势怪异地趴在床上,于是赶紧用被子罩住。这一幕正好被她看到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她连忙背过头去。

“没没没、没有,话说这么晚了有事么?”

——“话说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真的有点难以置信......”

现在我躺在伊莉娜的床上,我们两个人几乎都靠着床边,背对着背。

“别别别、别说啦!我也觉得很羞耻的......

平时在皇宫里的话都有奶妈陪着我的...要出去的话也都是和密尔里一起......”

“那你今天为什么没去找她?”

“因为我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

“......”

话说她之所以会知道我的房间,是因为后来我把布包掉落位置指给她看的时候,顺便告诉她的。

“为什么没去找埃斯通卡娜公主呢?”

“总觉得...她有点吓人......如果把她吵醒了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我从她房间里赶出来吧。”她的语气很迟疑,好像是思考了一番才说出这个答案的。我不禁笑了起来:你有时候(不是大多数时候)看起来也很吓人啊!

“总觉得...她好像有什么一定想要做到的事情。而其它的事情,她都不是很关心的样子。所以很难以接近。”目前看来是全都说到点上了,我突然有些好奇。

“那我呢?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我是以“是”的前提问她的,同时也是为了扯开话题。

“绫...的话...给人感觉不太一样,你应该是有过想要去做的事情。但是现在,你好像不确定自己能够做到了。所以有点犹豫......”

“嗯,算是这样吧。”

“诶?能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么?”“可能是想要拯救一个女孩子吧。现在,我应该是面对了相同的选择吧。第一次做出选择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得自信;而现在,更加觉得举步维艰了。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我苦笑道。

那个女孩子,对于绫来说,很重要么?”

“很重要,是关系很好的人临死前托付给我的哦!”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看着她担心的眼神,我决定还是把痛苦留在自己心里。

“还有...挽救的办法吗?”

“应该有吧...只要人愿意去努力的话。”我用了一个很暧昧的回答,被困在另一个时空里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有怎么可能解决呢。

“这根本不算是回答嘛......”

她可爱地嘟起了嘴,而我只是微微地笑着,就像她曾经做的那样。

“唉...我不好意思的一面都被你看见了呢...绫却还是藏着捏着不肯告诉我,好不甘心......”她背过身去。

“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么公主大人......”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声音了,即使我轻轻地摇她。看来是路途劳累所以睡着了呢。我这时才放了心,起身下楼睡去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我最不想去破坏的。

那便是少女心中的美好。

第八章

“绫!你好了没啊?大家都在等你哦!”

“好了好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急急忙忙地跑上马车,埃斯通卡娜,密尔里,伊莉娜都已经在座位上等我了。我很庆幸今天公爵坐的是另一辆马车,因为在三位公主面前,我就已经显得窘迫不堪了。

“绫,你觉得怎么样?”

密尔里和伊莉娜从座位上站起来,用手把裙子稍稍提起,转了几个圈让我看。她们穿的都是舞会上穿的晚礼服,密尔里是大胆暴露的淡紫色抹胸露背装;伊莉娜则是闪闪发光、纯白色的水晶礼服,领子除了胸前的一个小开口外也是一直延伸到脖颈处;而坐在一旁的冷眼旁观的埃斯通卡娜是深红色加高领的保守设计连衣裙。三人的衣服都很合适,穿出了公主应有的气质。我本来想夸上几句的,但在注意到这略显微妙的不协调感后就好奇了起来,把本来该说的话忘记了。

“密尔里,为什么只有你的着装这么暴露……”

“笨蛋!这个当然是……”

“呵呵,你也有很迟钝的时候嘛……”埃斯通卡娜的话总是皮笑肉不笑。于是我的目光又移向了密尔里。

“当然不是穿给拉帕斯看的啦!”

她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本厚重的大书,向我头上砸来。

几天前的晚上,我第一次向密尔里和伊莉娜两位公主提出了请求。让她们以公主的身份向阿拉克洛德公爵提出一次宴会的邀请。她们一开始拒绝地十分坚决。

“拜托了!”

“不要!”

“绝对不去!”

后来在我的苦心劝说下,才最终答应下来。以防万一,我一直保守着埃斯通卡娜的哥哥查纶被拉帕斯王子囚禁起来的事实。

“就这一次哦!而且我就算是去找个仆人跳舞,也绝对不会喝他给我的一杯酒的。”

还请千万不要找假扮仆人的我跳!不过堂堂公主殿下这样真的好么...虽然像这种奸诈之人的酒确实喝不得。

“如果是绫的请求的话,那我就去了吧。只不过,在这之后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伊莉娜倒是意外地很好说话,只是我对她最后提出的要求有点小小地在意。

这之后还有一个小插曲。密尔里试着去找埃斯通卡娜和我们一起去,但她就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走开了,直接无视了密尔里的请求。在密尔里向伊莉娜诉苦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

“你听我说啊!莉娜!她那个眼神毫不夸张的,就像是看到了垃圾一样!再怎么样讨厌我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表情吧吧!”

“好啦……其实我们一开始不也是不愿意去的嘛……这也不是她的错……”

“可是呀……”

而我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她一定会来的。”

而她们一开始当然是不相信的,只是安慰我“不用勉强自己啦”之类的话。

她只是不明白这次聚会的意义,如果告诉她这是救查纶的一个契机,想必会二话不说欣然前往吧。不出所料,埃斯通卡娜一下子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她有点为难地说到,“我要带管家去!”

这哪里来的荒唐要求啊!

“那个人,一见到我肯定会…到时候就让管家收拾他一顿!”

然后我严词拒绝了她的要求,取而代之的是,

“整个聚会除了去找我哥哥的下落,其他时间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她冷冷地说到。

“是……公主殿下。”

本来带她去就是想吸引拉帕斯的注意力的……这下反而成了个累赘。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最后公爵和夫人听说三位公主都要去,也就决定一同前往了。于是这个下午,我们一行共六人、分作两辆马车前往了阿拉克洛德公爵家。

路上,伊莉娜和密尔里兴致很高。一直在玩着一种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可能学不会的纸牌游戏;而埃斯通卡娜则全程冷眼旁观,时不时眺望远方。而我一直在脑中回想着上次来这座城堡是所见到的结构、房间的位置。尤其是从哪里可以通往地下室去。目前来说,我并没有很详尽的计划;只是决定在晚会的空隙偷偷潜入地下室,把查纶王子救出来而已。以防万一,我的ODMD挂在腰上,藏在外衣的下面。

马车一直向远方开着,实木质车轮的颠簸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我终于也能理解为什么最早发明轮胎的人会把一根橡皮管子系在轮毂上用于减震了。有时一个小小的土坡都可能让我体验一回过山车俯冲的感觉、差点就叫出声来。而她们三人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一般。

最让我佩服的还是,密尔里和伊莉娜一路谈笑着,竟然都没有一次咬到舌头。

在这即将做出选择的危急关头,才觉得今天在车里的大家都是那么美好与可贵。除了国王和皇后,公主应该是这个国家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地位越高,人的选择就会比看上去得越少。因此,能够看到她们做出选择(即使是在我的影响下),着实是一件让我意外、但同时也为他们感到欣慰的事情。不知不觉中,我对这里的一切已经熟悉了起来、产生了留恋。而这也是让目前我感到害怕的事情。而我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驶进城堡。城墙高大的阴影和高层类似阁楼里闪烁着的阴暗灯光让我有些惴惴不安。

“不好意思,今晚的聚会除贵族以外的无关人员不准进入!”

当我以埃斯通卡娜公主护卫的身份告诉守卫时,他把我拦了下来。

“这下怎么办?”

已经进去了的密尔里和伊莉娜从二楼的窗户里露出头来,而我正趴在树上,一般还要提防着守卫时不时向着边瞟过来的尖锐视线。

“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套男仆的服装什么的......”

其实我并不报什么希望,因为连门卫的戒备都这么森严,想要随随便便弄到一套衣服就更是艰难了吧。感觉庭院里巡逻的士兵数量也是上一次的几倍,本来是打着“我就不进去了,今天让埃斯通卡娜探探路下次再来救人”的想法。但没想到,十分钟后,密尔里真的拿来了一套男仆装,从窗口向我挥舞着。

“还挺合身的嘛,你真是什么角色都适合呀!”我穿上后,她向我竖起大拇指。

“......那还真是谢谢了......”

“你要好好珍惜哦!密尔里为了这套衣服可是出卖了色相的!”

“诶诶!真的么?”

“不要在意这个啦!......现在有个仆人就在隔壁的房间呆着呢。他告诉我,为了安全,公爵家会在每晚的十点钟检查每一间房间。所以在十点查房之前,你一定要回到房间把衣服交给他!”

“好,那个...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拿来的,不过麻烦你了,十分感谢。”

“不用......”

因为这样一耽误,我们进入大厅的时间晚了不少。在我们进去的时候,阿拉克洛德公爵已经发表完了他的讲话,大致无非是欢迎大家到来之类的客套话。而宾客们也走到桌前,开始拿取食物。我端起一盘香槟,在人群中穿梭着。因为伊莉娜和密尔里的公主身份,找她们跳舞的人很多。

“没有看见她呢......”我寻找着埃斯通卡娜的身影。从入口处到餐桌,再到公爵讲话的舞台下,还有因为两位公主而围成的人墙,我最后再一颗石柱下发现了她的身影。她面对着石柱而站,面色阴沉。

“你今晚的到来,真是让我惊喜呀!不准备陪我跳个舞什么的么?

你现在不陪我跳的话,晚上我会对你哥哥做很过分的事情哦!

比如说,让他断一条手臂或者一条腿什么的......”

拉帕斯的手指一直在埃斯通卡娜的身体上游走着,从嘴唇一直到臀部;她默默地忍受着,一身不吭。

我绕过了柱子,从拉帕斯的后面靠了上去。

“这位先生,你的鞋带好像松了哦!”

“鞋带?那是什么东西...高跟鞋怎么可能有鞋带?你这个称呼是怎么回事?我可是......”趁他低头看自己脚的时候,我把埃斯通卡娜往后一拉、然后松开了端着盘子的手。只听见哗啦哗啦的一声,澄黄色的香槟把他从头淋湿到脚。

“你这个......”

“哎呀、一不小心手滑了,真是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怒火中烧,眼神中充满了杀意。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他,拉帕斯,从名字和相貌上感觉不到任何反常或者说是出众的(最多也就是那一头耷拉的白发吧)。甚至背上书包,去现代的高中教室里上课,也不会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但是,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那双永远闪烁着贪婪、嫉妒、欲望和愤怒的眼睛,以及其中透露出的执念,而我并不清楚他所执着的是什么。

这时,周围的宾客都被我们在角落里发出的喧闹声给吸引了,全场安静了下来。甚至连一直诉说着对公主绵绵爱意的痴情年轻贵族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我!要和你决斗!”

“他把手指指向了我,而这时埃斯通卡娜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切!早知道不帮你解围了!

“好啊,”我看了看他腰中的佩剑,“有哪位绅士愿意借我一柄剑吗?事后定当完好奉还。”

站在墙角的一名卫士解下了他腰上的佩剑,扔给了我。但我还没有把剑拔出来,

“拉帕斯王子从小体弱多病,以剑相搏对他是极大的不公平。”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

“是啊是啊,你应该让拉帕斯王子持剑,而自己赤手空拳。”

其中还夹杂着“区区一条狗竟敢以下犯上”、“公爵那么多年都白养他了”这样的嘲讽。

“谁要你们啰嗦!我即使不用剑,也能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打得满地找牙!”

尽管拉帕斯本人这么说,但宾客们却并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他们执意让我空手决斗。

我把剑丢在了地上。

“拉帕斯王子,剑术师十绫在此接受你的决斗。若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但如果我侥幸获胜的话,我便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吧,都死到临头了。”

“如果我赢了的话,你要立即释放埃斯通卡娜公主的哥哥,查纶·阿尔弗雷德王子;并且取消与她的决斗的约定。”

宾客一片哗然。

“那位和邻国战斗中的英雄,他不是早就死了么?”

“这人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还自称什么剑术师......”

拉帕斯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样子。

“我不是很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但取消决斗什么的肯定是不可能的。来、让我们开始决斗吧。”

“拉帕斯殿下加油!”

周围都是这样的欢呼声。只有两位公主焦急和担忧的目光是投向我的,从手势中,我大概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你不能杀死拉帕斯,不然你会被贵族们处决的。

但也千万不能输掉。

我微笑着看着她们,让她们放心。两位公爵则是面色严肃地坐在餐桌房,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能够看见决斗。

“和区区奴仆决斗什么的...真是太有损我阿拉克洛德的形象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犬子才是。”阿拉克洛德公爵的手放在额头上,卢卡斯公爵则完全是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他开始并没有认出十绫,以为那只是一位糊涂的奴仆而已。而当十绫自报身份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这其实是全国剑术比赛的冠军,而他今天他是作为自己女儿的侍卫混了进来。

不久,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就等卫士长一声令下、开始决斗了。但这时,我从拉帕斯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氛围。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拉帕斯眼中飘过的眼神。

他好像认识我。

不,他认识的,只是是一个叫做十绫的人。

卫士长让我们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上。

“贵族拉帕斯·阿尔弗雷德王子殿下,对剑术师十绫。

现在我宣布:3,2,1。决斗开始!”说完这些,卫士长立即向后退去。

拉帕斯的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他急于把剑拔出。但我还没有等他抽出来,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用肘部给予他握住剑柄的手一记重击,然后转身右脚踢中了他的腹部。他的身体轻飘飘地,没有什么重量,直接就飞了出去。落在了两米开外的地上。

“快站起来王子殿下!”

“继续打啊王子大人!”

拉帕斯很勉强地站了起来,他脸上已经没有刚刚的从容了。骨节凸起、流血不断地右手看上去已经没办法持剑了。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把右手从剑柄上“拔”了下来。看见了这一幕,周围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而我自己也没有料到格斗术中的标准招式会造成这样大的伤害。

他用左手把剑拔了出来,向我胡乱刺了过来。

“啊、啊!我要杀了你!”轻飘飘地没有一点力度,我只是躲避着,并不像对他造成更多伤害。但他的脚步左右摇摆着,最后把我逼到了人群的边缘。

再这样下去...终于,我担心的一幕出现了:他一剑刺空,直接对准了人群中的一位小女孩。小女孩的注意力虽然已经从手中的美味蛋糕上转移开了、面对闪烁的剑光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但那种距离已经来不及躲闪了,而她大腹便便的贵族父亲只能在远处呼唤着她的名字,完全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丽娜!”

“啊啊啊啊啊啊!”拉帕斯已经红了眼,他根本就没看清他要刺的到底是谁。

没办法了。

我对准拉帕斯的背部,狠狠地敲击了下去。他面朝下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而手中的剑刚刚擦过了小女孩玫瑰色的舞鞋。她大哭起来。

贵族父亲这时才冲了下来,抱起她的女儿,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我:

“你这人有毛病吧?吃着没事向贵族发起决斗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危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不管你和贵族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好好地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吧!没了我们你们只能在荒郊野岭喂野狗!”

“这人也太狠毒了吧,对养育他的贵族下此毒手......”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贵族抱起他的女儿就走了,人群也要逃离瘟疫一般地从我们周围散去,大厅里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融洽、和谐的气氛;公爵冲了下来,跑到他儿子身边。只有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有做错么?

公爵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走吧,我为我儿子对你的粗鲁举动感到抱歉,但我们家不再需要你了。关于查纶王子,我知道他是著名的战斗英雄,但这不是你能够侮辱我儿子的理由。”

公爵的眼神严肃而坚定,他把我误认成他们家里的仆人了。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吧。我也不打算争辩。他说完便转过头,抚摸着他儿子的头发,再也没看我一眼。很快,他就被卫兵们抬走了。

直到我感到有人拽了拽我的手时,我才反应过来。

“做得不错!看到像他这样的人这种下场我就放心了!”

“别这样说啊密尔里...有点过了吧......要是公爵接下来也向你提出决斗该怎么办......”

虽然不能确信,但从刚刚他对我说的话来看应该是不会了吧。

“呵呵……果然做的有点过头了呢……”

“没、没有啊!绫我不是这个意思……”伊莉娜慌忙摆了摆手。

“对呀,现在埃斯通卡娜殿下就不用再担心决斗的问题了吧。拉帕斯这么弱而她又是你的徒弟……”

虽然她们这样一说,但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自己刚刚的行为。嘛,没有时间想这个了,接下来还有要做的事情。抛下密尔里和伊莉娜,我在大厅里寻找着埃斯通卡娜的下落。不过我走到哪里,人群都会以我为圆心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自动和我保持一定距离。不过这样也好,相比于之前的拥挤,我的视线不会受到影响。

今晚的我太引人注目了,只能拜托她去找查纶。但直到我整整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墙上的钟已经敲响了九点的钟声了。

这时,感觉有人在我的左肩上叩了几下。

“我尝试着从地下室进去,但那边有很多守卫。”这冷漠的声音第一次让我觉得稍稍安心,我转过头。

“怎么会?上次来什么人都没有。”

“估计是听到了你在决斗时提出的要求,所以马上就加紧了防守吧。”

我回忆着,拉帕斯在听到我说的话和决斗前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而阿拉克洛德公爵我确信他是不清楚此事的。

难道说有人在决斗的过程中出去通风报信了?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来之前,他们就知道了我们的动机所以设下防备这个推断。

“今晚就这样、回去吧。”我没想到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倔强倨傲的埃斯通卡娜公主。

“不!让我把他们打倒、把查纶救出来!”同样,我也不相信这话是我说的。

“别傻了!你知道下面是谁在看守吗?那是国王最近才成立的火枪队!”

火枪这两个我吸引了我的注意,这里的文明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么……

“但是……”我想向她说明,ODMD是所有远程武器的噩梦,但她制止了我再说下去。

“我以为你还挺聪明的。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火枪队的介入说明了什么?这件事很可能不只是拉帕斯囚禁了查纶那么简单,而是连国王都介入在那的大阴谋啊!”

我这是才看到了她,她的脸颊上挂满了泪水,满脸的无奈与不甘。

“我也想救哥哥出来…明明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但如果这样会危及到我的家人的生命,我只能选择后者了啊!哥哥肯定也希望我这样做吧……”

在基地,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能够赢得竞选、成为基地继承人,我就什么都能做到。但是埃斯通卡娜刚刚的一番话把我拉进了现实:在这里,我什么也不是;而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望着她失魂落魄走出门去的样子,感到一阵心痛。

“绫,你在这啊!”是我十分熟悉的醇厚男低音。

“嗯,给您添麻烦了,卢卡斯公爵大人。”我确实是满怀歉意这样说的,要是我在公爵家担任剑术师的身份被知道了,事情就不会像今天直接我放走那么简单了。

“没有的事,当初找你果然是找对了人!不过我感到很抱歉,如果我的皇兄他追查起这件事情来,我只能装作不认识你了。这点还希望你能够理解。当然,从今以后还请你一如既往地教导小女,爵位和封地的话我是不会食言的……”

他后面说的话我并没有仔细听。之后,我只是继续在偌大的舞厅里转悠着,做像一位真正的男仆该做的事情。到了十点,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到房间把衣服还给了男仆。他兴高采烈地向我道谢:

“听说你把那个拉帕斯王子打得满地找牙。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真是好样的!

那个人平时苛刻又残暴,我们都恨透他了。有时间的话也请教我两招吧。”

“也许下次吧。”我的回答显得很漫不经心。

再次向大厅走去,我发现客人们都聚集在门外,有说有笑着、准备回去了。换了衣服的我没有被认出来。只是在匆忙中,被收拾完的女仆撞了一下,东西都散落在了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一边帮她捡起东西,一边询问她。

“没事,到是我走路没看前面。实在抱歉。”

她抬起头看见了我,冷漠的淡紫色瞳孔透出了一丝意外。

“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莉薇蕥……

今晚我是埃斯通卡娜公主的侍卫。”

倒不是因为她出现在公爵家而让我惊讶,只是这似曾相识的相遇方式,让我稍感意外。

她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很快地离开了。我本想向她询问一下今晚护卫突然增多的原因,但在我犹豫她是否是个值得信任的对象的时候,她就消失在了密集的人群中,像在逃避着这个地方一般。

我走进了大厅。只看见密尔里一人。

“埃斯通卡娜和伊莉娜呢?已经回去了么?”

“还没,她们应该在马车上等吧。”

“那我们也快去找她们吧。”

“等下!”

“嗯?”

“可以…陪我跳支舞么……”

“诶!?可是我不会跳啊......”

当初换身体的时候就应该让欣雨帮我输入相关知识的,可惜当时只要求了全套的量子力学知识和格斗术......

“我教你!很简单的!所、所以…可以稍微陪我一下么……”

“如果不会太久的话...那就请多指教了。”

在她的指导下,我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然后牵住她的手,轻轻地旋转了起来。说是跳舞,其实就像是在太空漫步一般。两人轻轻地拉扯着,慢慢地转圈,然后从门口转到舞台前,再从舞台前转到餐桌旁。密尔里的脚步一快起来,我就跟不上她,总要看着底下防止踩到她的脚。

“好啦好啦,我们就慢慢地跳吧!”

“诶不教我了么,还挺想学的呢......”我以为她只是单纯嫌我跳得慢了。

“没有啦,只是慢慢地跳是现在流行的跳法。而快舞的话多是一个人跳的哦!”

“是这样的么......”

“绫你对舞蹈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我还以为你应该什么都了解一点呢。”

“可能我只是个适合于专注一件事情的笨蛋罢了吧。”

“没有的事......”

她低下了头。

看现代人跳舞的时候,有一个给我印象很深的动作是:他们在跳舞的时候,既不看着与自己跳舞的舞者、也没有放注意力在身体的动作上。而总是陶醉地把头望向一个奇怪的地方,仿佛被自己的优美舞步而感染了。而我当时对此的评价是:

“绝对不去学跳舞!这头都要扭断!”

这里的宫廷舞蹈给我感觉却不是这样的,对舞者之间都直视着对方,大部分时候是在欢快地交谈着。舞步也很慢,相比于跳舞不如说是在摇摆身体更为恰当。而这说不定正是跳舞原本的含义吧。

要是一对情侣的话,该多好啊。这种含情默默的情感交流,虽然没有任何言语、彼此却都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这样的场景让我一想起来都会觉得脸红心跳。

除了必要的教学,整个过程中,我和密尔里并没有更多的言语交流。她的头一直低着,时不时会抬起来看我几眼,但是一旦发现我察觉了,马上就变得通红又低了下去;而因为她穿着低胸装的关系,我也不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只好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看去。这气氛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想要逃开。

“那个......差不多该走了吧?”

“嗯。”

我如释重负。

“那个......绫知道跳完舞后有一项规则么?”

“不知道诶...是类似于礼仪一样的东西么?”我歪起头,现代我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规则,应该是这里独有的吧。

“嗯,两人跳、跳舞结束的话,是要留下亲吻作为觉得对方跳得好的证明的。”

“诶诶诶诶诶诶诶!”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是看到她脸上害羞的表情后才确认了她所说的。

“那、那个,你跳的不好!所以应该由你来......”

“稍微等下!侍卫亲吻公主什么的...不太合适吧?”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没、没关系的!因为是我邀请你的所以......”这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看见密尔里公主把眼睛闭上,紧张地站在原地,我

明白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做、做好准备了么?公主殿下?”

“嗯嗯、嗯!”

我本想直接亲一下,然后就离开的。但是密尔里一直在发抖,这让我很难在不稳定住她身体的情况下亲到她;完全裸露在外的背部和肩膀让我该把手放在哪;在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我还是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却没想到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也很紧张的啊......

最后,我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手直接绕过了她的颈部,将她的头向我这边靠过来。

“啊、唔......”

她惊讶的声音在发出到一半的时候就被我的嘴唇堵住了。大大的眼睛在对上我的视线后才变得柔和起来,她踮起脚、手也交叉在我的颈后,紧紧地贴了上来。她的皮肤摸上去就像玉石一般光滑,头发轻轻地拍打着我的手背,散发出了淡淡的茉莉花香。而胸前柔软的触感更让我不知所措,既无法靠近也不敢把她推开。

仿佛度过了如同一个世纪般的漫长后,她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松开。

“可、可以走了么、公主殿下?”

我向后退,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嘴唇上。

“嗯、嗯!我们回去吧!”

出了宫殿,马车在花园旁等着我们。伊莉娜站在右边马车的门前,向我们招着手;而左边的马车旁没有任何人,只有透过车窗依稀能看见埃斯通卡娜阴郁的侧脸。

“那么就在此暂别吧!以后再会,公主殿下。”我俯下身,向她行了一个礼。自从刚刚我吻过她之后,奇怪的感觉就在心中翻腾着。

密尔里的裙摆晃动着,她跳到了我的身旁,把嘴唇靠近了我的耳朵。

“最喜欢你了哦,绫。”

大脑轰的一声,浑身都有些麻木了。密尔里的声音伴随着马车的行进声,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第九章

接下来的几天,公爵家都处在一种沉闷的环境中。马赛德管家的笑容愈发僵硬、埃斯通卡娜挥剑的手越来越无力、而我也被公爵严格地限制了活动空间;只要一有人敲门,我就必须回到房间躲起来。而在那晚的告白后,密尔里和伊莉娜也再没来找过我。

说实话,她把我当作心仪的对象来看待,我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对于和她的接触、了解、以及帮她的忙,我都没有给其赋予更深一层的含义。《堂吉诃德》里有一个小故事,一位美丽的姑娘已经厌倦了世俗、成为了牧羊女并决定把她的一生献给自然。前来追求她的年轻人被她一个个严词相拒,甚至还有一位好小伙在得不到她的爱后选择自杀。在年轻人的葬礼上,她说道:

“难道因为他追求我、为我付出,而我就应该嫁给他吗?”

“因为我天生的美丽,我就应该被人们所追求、然后满足他们的愿望么?”

现在想想,是极有道理的。密尔里公主美得让人心动。只要是来自一位美女的请求,我相信不会有男人愿意拒绝吧。这便是我在多次答应她要求时脑中的想法。

但是,

我是一个误入歧途的人,是一个将朋友们推向深渊而自己还没有任何行动的人。我配不上她。更重要的是,从时空观念的

角度来考虑,我不想改变历史。

我只想扮演好袭暮交给我的这个“剑术师”的角色,而一位平民最终和公主发生关系并最终结合的概率有多少呢?

我的设想中,他只是安心教埃斯通卡娜剑术的人,在赢得决斗后在他自己的家乡辟了一块封地,然后和一个农家姑娘度过了平凡的一生的人。如果奇迹始终没有出现、或者他一直都没回来,那么我也会这样做的。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对密尔里将是一个多么痛苦的决定。

对不起了,公主殿下。

这才是我那晚后一直沉闷的原因。


“绫!麻烦把夹子递给我一下。”正在晾衣服的艾薇雅拍了拍飞舞着的围裙,从床单后露出了羞腼可爱的笑容。

“好的。”

我;把装夹子的篮子递给了她。而自己也在费力地抖着一件看上去十分臃肿的华服。结束后,我们坐在阳台的石阶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明明是好不容易的休息日还来帮我......”

“没事,反正最近也比较闲。”

“埃斯通卡娜公主的剑术已经不用担心了么?”

“算是吧。”

除了力量上的差距,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她的了。要不明天拿两个装满的水桶来让她练习举重?不过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就被我否决了。

她确实也打不起什么精神呢......这种状态下的练习果然还是徒劳么?

“之前的两位公主殿下也没见她们再来过呢...话说一开始见到她们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

“啊、那个是...之前有几天晚上不是回来的很晚么?就是偶然遇见了她们......然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具体太复杂了我只能这样一句带过。

“绫和公主殿下们的关系很好么?”

“也就一般吧......”

“各种各样的事情是指......?”她歪着头。

“啊啊啊那个就不用在意啦...哈哈哈......”

艾薇雅用疑惑地表情看着我,夕阳西下的余光把她的脸颊映得绯红。

“哎呀!都这么晚了!”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后,转向了还坐在地上的我,

“你饿吗?我现在就去做饭!”

“不用,反正公主和公爵他们都出去了。晚一点也没关系的啦......”好像是去参加贵族聚会之类的,再加上是周日,仆人们也大多放假出去买东西了。整个城堡现在应该只有我和艾薇雅两人。

“这样是不行的哦!一定要按时吃饭,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完全没有在意我说的话,她拉住我的手,把我拖去了厨房。在厨房后面的储物室里。

“说吧!你想吃什么。这里所有的食材我都会做哟!”她得意洋洋地叉着腰。

我记得艾薇雅的工作主要是收拾和打扫房间、厨房并不在她的管理范围之内,所以她这句话让我很是意外。这里的调味料少之又少、而食材却总是单一的一两种,再加上公爵家岩石般的白面包和焦成黑炭里面却带有血丝的牛排,已经足够让我难以忘怀了。因此,我只是抱着不想拒绝她好意的心情,寻找着最容易做的食材。

平时打开冰箱时的一片绿在这里是见不到的,恰恰相反,这里几乎无法见到绿色的蔬菜。就连我最喜欢的咖喱所要用到的土豆也没有,而胡萝卜则是紫色的。

最后,我选择了洋葱、蘑菇、鹰嘴豆,还有那种切起来都费劲的面包。

“诶?只要这些么?”

“嗯,你随便弄弄就好。”习惯了一天两餐的生活,我其实晚上已经不想吃什么了。

“哼!绫好挑食!”

这话真叫我无法反驳。之后,不顾我的一再坚持,艾薇雅让我坐在餐桌前等她。期间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百无聊赖的我把ODMD拆了装装了拆。

终于,在我把它玩坏之前,艾薇雅从厨房里端来了一个大碗(其实盆更加合适)和一块木盘。肉的醇厚和蔬菜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在饭厅里弥漫开来。

“哇!怎么这么香、你做了什么?”

“啦啦啦~尝尝我最拿手的红酒炖牛肉。”

碗里装的是还在噗噗冒泡的棕色汤汁,里面炖得稀烂的牛肉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而木盘上则是切好了的白面包片。我看都没看,就对着碗大吃了起来。

“真是的......主食也要吃哦!”

“唔唔......好”食物塞满了嘴巴,我只能支吾着发出模糊不清地声音。艾薇雅只是微笑地坐在一旁,看着我。贵族的家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仆人们不能和主人吃一样的食物,而他们在正餐之前就已经吃过了。而面对着公爵家里最乖巧最能干的一位女仆,我把“你不吃吗”这句话生生地压进了肚子里。

“既然做菜这么好,你为什么让管家把你安排到厨房里去?那里应该比家中杂务要轻松不少吧。”厨娘只要负责做菜就好了,这是我在公爵家呆了这么久观察到的一件事情。

“讨厌啦...向她们请教了一下而已......真要比厨艺的话她们比我好多了。

而且相比于做菜,我更喜欢洗得轻飘飘的衣服和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

今天的晚餐绝对是我在这里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餐了。而艾薇雅所说的我只能看作是一种谦虚。但是她这种性格上出人意料的成熟,我明明在很多地方都见到过了。

给她买红薯的时候,在我的询问下向我透露她过去的时候,还有那晚安慰我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觉得她尽管十分优秀,但依然是作为一位女仆,并没有超出其的职责范围。只是觉得她可能有一些独特的经历,想要从中得到一点启发。

“诶,艾薇雅。”当她收拾完了餐具,准备去打扫房间时。我叫住了她。

“怎么了、绫?”她走了过来,用手撑着离我最近一张椅子的靠背。

其实我有很在意、很想问她的事情。

“你对于你的现在和未来,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这种事情就算你问我也......”她用一根手指抵住了下巴,脸上的表情略显苦恼。

“没有啦...你不用想得太复杂,我就是单纯地想知道你对于当下的看法,还有,以后你如果离开了公爵家、有了足够的钱,你会去做什么。”说完的我感觉如果这是在现实中,这样询问一个女生将会是十分失礼的行为;而我是借了艾薇雅温柔善良的性格、以及我们之间主仆关系的胆子,才最终问出这样的话来的。

“哦我明白了。”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想好的开始向我讲述。


“要说想法的话,倒也没有那么实际的东西啦。在公爵家每一天虽然谈不上快乐,但是总会有让我期盼、值得等待下去的事情发生。让我喜欢上了在这里的生活。

“刚刚来的时候,我一个人感到很害怕。虽然有姐姐陪在我身边,但是我们工作不一样、城堡又这么大,经常只有在晚上睡觉前才能见上一面;而我常常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看见管家放在玄关的饼干就会伸手去拿来吃、还经常被责罚呢。那个时候我最期待的,就是十点钟的熄灯时间,公爵一家都就寝了。而我能躺在姐姐的怀里,向她倾诉一天内发生的种种事情。常常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还能听见我的哭声在城堡里回荡呢......而管家当时都以为城堡里闹鬼了。”她微笑着向我诉说着一切,毫不在意。

“后来好不容易对城堡里慢慢熟悉了、要做的工作也都掌握了,姐姐又因为庄园里缺人而去帮工了。而我年纪太小,只能留在城堡里。那段时间真的是非常难受......庄园里播种和收割的季节是最忙的时候,我常常一个月都没办法见到她一面。好在后来,去骑士团接受训练的查纶王子回来了。他对我们都很好,我们抱怨工资太少的时候他就去找卢卡斯公爵,闲的时候为我们举办各种活动、和我们讲骑士传说,讲他在骑士团里面发生的故事......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希望能有一位远方的骑士,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我的身边,为了我和强大的敌人战斗,最终胜利的时候,他跪在我面前,对我说,请嫁给我吧......但我一开始就明白,查纶王子的心是在艾卡公主的身上的,而我只不过是位女仆,能为他们幸福添砖加瓦就感到很满足了。”

她眼神很执着地望向了窗外,这种向往是属于已经放下了的人的,而我并没有。

“后来,查纶王子上了战场,死于非命。公爵一家的痛苦才刚刚开始。

“第一天,查纶王子的死对我的冲击还没有结束,公爵一家的举动就彻底要让我崩溃了。埃斯通卡娜公主痛苦不堪,她拒绝参加任何活动、拒绝见任何人、甚至还拒绝进食和饮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夫人天天都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无时无刻地不在哭泣中祷告。她不相信亲眼看见查纶王子被敌人捉走的士兵,也拒绝承认那块找回来的那块卢卡斯公爵家勋章是自己为查纶王子缝在衣服上的;而本来就话不多的卢卡斯公爵也彻底沉默寡言起来了。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悲伤,但是却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倾诉。看见别人木然的样子,自己的心中也渐渐麻木了。”

艾薇雅的手在胸口来回揉搓着,脸上的表情仿佛回到了那段时间,让我看了都觉得心痛。

“最后,还是马赛德管家提出,让我们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露出笑容;并永远不要再别人面前提起查纶·阿尔弗雷德这个名字。他的建议渐渐起效了。他们仿佛真的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查纶王子的存在,变得像原来一样热情、有活力。而最让我觉得害怕的,是公爵一家也被传染了。公爵和夫人,仿佛不认为自己曾经有个儿子;只有公主殿下,除了多少会吃点东西外,她的性格一直都没有回到之前的状态。而那晚姐姐回来,告诉公爵查纶没有死的时候。我甚至为他们的反应感到庆幸。他们一直都记得他,只是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了。而这件事情也让我明白,自己的情感不能再因为他人的命运而左右摇摆了。这种感觉…真的好难受……”

看见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滑落,我把手帕递给她,她道谢后接了过去。我开始自责起来,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沉重的一个话题。

“后来,我终于明白,平静的生活虽然辛苦、单调,但那却是唯一属于我、唯一让我觉得真实的幸福了。我尝试着去改变我看到生活的态度,在别人面前笑的时候,我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而在工作的时候,除了完成我应该做的,我也努力去做那些能够提升主人们体验的事情,当他们感到快乐的时候,我自己也会觉得很快乐。至少我是强迫自己、让自己去这么想的。我想要是有一天,每个我接触到的人的幸福都能成为我的幸福的话,那我一定会很幸福吧。”

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她的想法,让我真心地羡慕着。这种为他人考虑到这种程度的感情,我是怎么也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的。只要别人幸福就够了。但这样的话,自己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她能否获得真正的幸福呢?

“但是,我最近的想法,好像又有点回去了。”

“诶?”

“都是因为你哦,绫。”

“诶诶?!为什么?”

“都怪你......你真的…好过分……”

她的眼睛就像宝石一般,在微弱的火光下闪烁着。凝视着我,脸上是似笑非笑、一半痛苦一半火热、时而幸福时而哀伤的表情。饭厅里静地令人发寒,愿在阁楼上的嘀嗒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有人在么?艾薇雅、马萨德管家,快开门!”

是奥莉薇蕥的声音。艾薇雅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把它放在了桌上,起身开门。

“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呀!怎么这么大的雨?也不带个伞什么的着凉了可怎么办……”

可能是脑回路不同,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下午刚刚晾好的衣服。正当我想开口提醒艾薇雅时。

“别说这个了,埃斯通卡娜公主和公爵在么?”

“不…他们今晚都参加舞会去了,仆人们也大多外出…城堡里只有我和绫先生。”

“那你快让那位剑术师和我走!”说完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坚硬的雨靴踏在木质地板上,还有雨水和泥巴飞溅的声音。

“十绫!十绫!你在哪?快跟我走!查纶殿下有消息了!”

当我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情绪比平时更加地激动。我抓起外套,向楼下冲去。

第十章

这是我第三次来到阿拉克洛德公爵家的城堡了,尽管早已没了灯光,但外表看上去依然富丽堂皇,现在更带有了一种邪恶诡异的气氛。

奥莉薇蕥在前面带路,我和艾薇雅跟在后面,斗篷大大的帽子遮住了我们的脸。

“城堡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但我知道一条密道,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

今天不知为何,本来驻扎在这里的火枪队全部撤走了。于是我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们了……”

“都说了你不用来的……你还怕我保护不了你姐姐么?”

“绫这个笨蛋……”

不管我怎么劝说她,她都重复着这一句话。

“重点是这个么……唉,算了,进了城堡再和你们说吧。”

奥莉薇蕥叹了一口气,但我们谁都没察觉到。

在一条十分狭窄的地道里走了很久,黑暗、寒冷、潮湿不断向我们袭来。终于看到了前方房间内发出的暖光。

“啊、冷死我了!”

我是最后一个上来的,密道和房间连接的方式是在地板下面开了一个洞,平时用地毯遮住,使用时就挪开。

“绫!?”我听见了异口同声的两声尖叫,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密尔里和伊莉娜站在房间里,惊讶地看着我。奥莉薇蕥将放在桌上的油灯拿走,才终于成功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好啦,公主殿下们要叙旧的话请以后吧。我现在问一下,你们都是因为想要就查纶殿下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的吧?”

“诶诶诶诶!为什么你会知道?”

反应最激烈的是密尔里,她连连后退,仿佛自己才是被公主殿下呵斥的女仆一般。

“绫!是不是你说的?你这个叛徒!”

她的回答真是毫不逊色。虽然很可惜但这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唉,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嘛……两位地位如此高贵,竟然在一般贵族聚会的时间出现,这不正是告诉别人你们别有它图么?”

“……”伊莉娜还是沉默不语着,不过她的耳朵已经变红了。

“大意了……”

所以说这个时代的贵族教育真的是……

“对了,艾薇雅。现在能联系上埃斯通卡娜公主么?”

其实要救出查纶王子,我最希望的搭档是她。尽管性格怪僻,但她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战斗力最高的一个了。

而且要是查纶被救出来了,他第一个想见到的…或者说埃斯通卡娜公主第一个想见到的,其实正是对方吧。我也想亲眼目睹这兄妹团聚的一幕。

“我并不知道她参加舞会的地方,但现在肯定结束了,在回城堡的路上。”

“能麻烦你回去把她带来么?”

“我不要!”

“拜托了,这里有我和她们就够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把查纶殿下救出来的。”

“一定哦……姐姐也不能有事……”

“嗯,我答应你。把这个带上,当你找到了埃斯通卡娜殿下并把她带来的时候,按一下上面的按钮。”

那是我从ODMD上面卸下的一个小部件,功能相当于力场发生器,只要她按下按钮就会被启动,我身上的另一个发生器就能扑捉到信号并提醒我。艾薇雅恋恋不舍地离开后,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抓紧吧。”

我对他们说到。


火枪队走了之后,下面的守卫依然不少,里里外外地把地下室围住。

“我会去把最外面的侍卫都吸引过来,大概能帮你们争取到十分钟吧。请你们在这段时间内救出王子殿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事情结束后让我们在城堡门外汇合。”

“好!”

我的想法很单纯,人再多一把剑把他们刺穿。不管怎么样,这次不能够再失误了。

奥莉薇蕥先下去了,而我们则躲在楼梯旁的隔间里。

“各位侍卫你们辛苦了!阿拉克洛德公爵大人让我好好犒劳你们一下,我在厨房里准备了茶水和点心,请都和我过来吧!”我听到了几声小小的欢呼,然后是尾随而来、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

“原来这样也可以的么……”

正当脚步声远离、我准备开门下去的时候,颈部后面不自然的鼻息让我不由地转身看去。密尔里就在我旁边,她神情忸怩地低着头。

“密尔里殿下。”

“啊?!嗯!”她仿佛受到了惊吓。

“能让我们先专注于眼前的事么?时间不多了。”

“那那、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啦!”她有些羞恼地从隔间里走出来,而伊莉娜则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

“唉...为什么每次留守的总是我......”在楼梯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下面传来的声音吓了我们一跳,赶紧靠在了墙角。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是的,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对我的看法,密尔里表示赞同

我从墙角偷偷望了过去,在那里来回踱步、躁动不安的正是我第一次遇见密尔里时一直追着我的士官。地下室的门离这里不过几步远,要是就放在桌上。

要想个办法把他支开才行...一开始的暴力想法这时已经不见踪影了。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尽可能地和平解决问题,毕竟也是熟人了。我试着制造出一点小动静,像是捡起地上的石子向楼梯口抛去,或者故意跑上楼去发出很大的脚步声。但是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这下该怎么办......回到墙角的我有些急了。再过不久,守在楼梯口的侍卫们就回来了,到那时候......

突然,密尔里拉了拉我的衣袖。

“绫,我现在脸红么?”

“诶?不红啊,很正常......”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就诚实地说出来了。

“那快做一点会让我脸红的事情!”

“......”

“......”我感到难堪的沉默气氛弥漫着,而只有身为罪魁祸首的密尔里浑然不觉。

“快呀!比如说揉我胸或者掐我屁股之类的!”

“诶诶诶!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这种时候......”

“密尔里......”伊莉娜看着我们,那戏谑的眼神就像是一位少妇在看着情侣们打情骂俏。

“快做呀!我有把他支走的办法了,或者你把我的衣服扯破也行......”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其实我感觉密尔里已经没有在听了,她闭上了眼睛,像那天一样,面对面站在我眼前,身上有些发抖。又像那天一样、把难题推给我么?我把密尔里从头扫到脚,但她说出来的事情我一件都做不出来。和奥莉薇蕥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啊!不管了!”我最终下定决心,把她按在了墙上,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这样做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我在心里默默地向她道歉。这只是在危急关头对她的一种信任。

密尔里的头低着、眼睛也一直紧紧地闭住。她的呼吸有点紊乱,面部只是微微地变成了粉红色。

“公主殿下,请抬起头看着我。”吻完后,我对密尔里说道。然后就在她这样做的时候,我又把嘴唇贴了上去。伊莉娜只是一直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因为过于吃惊而发出声音。这次,她的脸上变成了深深的潮红色,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头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终于,看到这些变化的我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她马上就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这、这样可以了吧,公主殿下。”

“嗯、嗯呢。”说完,她就从墙角消失了。而我还来不及阻止她。

“唉呀,这里是哪啊,我的头好晕!”密尔里用手扶住头,一摇一摆地向士官走去。

“什么人?”士官的焦躁一下就变成了严肃的警觉,尽管背对着密尔里,但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剑已经握在了手上。

“你手里长长的东西是什么?哇!难不成是酒瓶么?快让我尝尝!”

“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今晚的舞会应该只有一般贵族会参加啊......”士官认出眼前的是密尔里后,把剑收了起来、跪在地上。

“啊~有个负心汉把我灌醉了、就找其他女人寻欢做爱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我心情沉重起来。

“怎么这样......”

“呐~我说你啊,不要再跪在地上了,让我们来共舞一曲吧~”说完,密尔里转起了圈。眼看就要摔倒的样子,士官赶紧上前扶住她。

“不行的...殿下您现在还不应该喝酒。我还有要务在身,先送您去房间休息吧。”士官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朝二楼走去。

“诶!诶~可是人家想要跳舞嘛......”密尔里手在士官的身上拉扯着,在他的浑然不觉中,把钥匙串从他的皮带上解了下来、藏在了木桌上的羊皮纸下。随后,她撒娇的声音和士官的劝导一直回荡在楼道里。

现在,地下室内终于空无一人了。虽然我很想对密尔里说一句“干得真棒”,但一想到她让我难堪地吻了她两次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让她生出什么更大胆的点子。我拿起桌上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里面和奥莉薇蕥的形容别无二致:光线昏暗,地上大片大片的痕迹不知道是污水还是血迹,将房间封闭起来的铁杆锈迹斑斑,空气中充斥着挥发了的血液、灰尘厚重的气息、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令人作呕。不知何处传来规律的滴水声还是血液滴下的声音,时而发出清脆的声响、时而基本听不到,更让人不寒而栗。

“你就在这等着。如果有人来,来得及的话通知我一声,来不及就自己先跑吧。”

“可是......”伊莉娜的目光盯着地下室内,但是却不敢靠近半步。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揉了揉,然后虚掩上了身后的大门。

在地下室内,我一间间房间查看着,虽然并没有见过查纶王子本人,但凭借着大家对他的描述、以及公爵的长相,我有信心能把他认出来。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太天真了。光线昏暗不说,铁窗后的人没有一个是能看到脸的。不是用脏兮兮的帽子把头部遮了起来,就是背对着我躺着。也许是太久没见过阳光、畏惧光线吧。

“查纶殿下,你在吗?”一直毫无收获的我只好铤而走险,小声呼唤起来。但是在这针尖掉在地上都能挺清楚的空间里,我的声音显得尤其的响亮。

“嚯!又是一个来找他的人。”房间里传来了一个不屑的声音。

“是我!我就是查纶殿下!你这没用的奴隶!快把我救出去!”旁边的房间里,一个苍老的声音正在装腔作势。我来回在地下室里走着,被关的人们反应各不相同。有的是声嘶力竭让我把他们放出去;有的则恶狠狠地诅咒查纶、诅咒我不得好死;还有直接无视我存在的。终于,我听到了一件牢房中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查纶殿下的话,是不跟我们关在一起的。他现在应该在另一间地下室内的受刑台上,你从这个门出去、右转就能看到了。”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他的脸上布满了血痕,牙齿也几乎全部脱落了,手上还能看见几块指甲的残片。听到这几句话的地下室沸腾了。

“莫莱、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谁让你把这些告诉他的?”

“只要我出去了,拉帕斯死了之后,你也准备等死吧!”

“喂!那一群趾高气昂的守卫们都死到哪里去了?快来把他抓住啊!”

怒骂尖叫充斥着耳膜,我向地下室的门疾步走去。

“那个,多谢了......”

“快走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守卫都支开了的,但一旦他们发现了异常,你就非常危险了。”

在另一间地下室,我终于见到了查纶王子。他像耶稣受刑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上半身赤裸着。不得不说,他长得真的很像年轻时的公爵,尤其是深棕色的头发和高高的鼻梁。放在现代的话也一定是个帅哥吧。但是现在,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胸前无数伤口令人发指,而被扯掉了整整一块皮的背部则更加触目惊心。

“怎么这样......实在是太残忍了。”

伊莉娜的眼泪无法阻止地从脸颊上流下。王子的眼睛动了一下,然后勉强睁了开来。可能是被她的抽泣吵醒了。

“哟!伊莉娜,你好啊。”

伊莉娜看不下去了,她背过身,不断擦拭着眼睛。

“别说话了...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这位是?”

“我是卢卡斯公爵为了埃斯通卡娜公主的决斗而请来的剑术师,我叫十绫,称呼我绫就好了。”

我帮把捆住他手脚的东西解开后,他直接向前倒了下去。我赶紧接住了他。他的身体轻飘飘的,和他的身高体型完全不符。背上巨大的伤口只要他一移动就将他的脸扭曲了,我脱下了我的外套,罩在了他的身上。

“能走么?”

“嗯...可能有点困难。”

“我扶着你,我们要快点了,要是被守卫发现就糟糕了。”

到了城堡外面,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没有碰见任何人。

“终于...”其实感觉最激动的是我了。查纶王子的意识一直处于迷离的边缘,而伊莉娜则一直在担心着周围,生怕哪里会跑出个手持长枪的火枪手来。走出了庄园、来到城堡前的空地上时,就能听见两位女性小小的对话声。

“再怎么说你这样也......太不合......太危险了。”奥莉薇蕥把“不合时宜”咽进肚子,把“太危险了”挤了出来。

“哈哈哈,不至于啦~只是看着他当时想走,而下面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心里一急就那样做了。”密尔里傻呵呵地笑着。

“你可是公主殿下啊...虽然我知道那位格里芬侍卫官是个正直的人,但是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掉什么的......”奥莉薇蕥说出了我一直想说的话,不过,后面她做的那件事情对我来说真的是不算什么了。奥莉薇蕥看到了我们,便向我们招手。

“救出来了么?真的是太好了!这是我从库房里拿来的纱布,想着你们应该能用上。”

她把厚厚的一卷白色纱布交给我,我用它把查纶王子的上半身缠了个严严实实。这下一段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这时,我的ODMD发出了响声。

看来她们也到了呢。我拍了拍查纶王子,又给他喝了点水。

“喂,还好么?”

“嗯,谢谢你。”

“埃斯通卡娜公主来了哦,去见见她吧。”说完,我便扶他起来,向前走去。这时,我们前方的天空已经渐渐发亮了。当埃斯通卡娜看见我们时,她毫不犹豫地全力奔跑起来。

“哥哥!”

“艾卡!”

我差点都被她冲上来抱住查纶的力量给撞到了。他跪在了地上,兄妹二人相拥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还能活着见到你的。”埃斯通卡娜泣不成声,直到现在我才觉得她身上稍微有了一点女性的特征。“嗯,多亏了你的老师绫呢。”

“嗯!”

查纶感激地向我看了一眼。而埃斯通卡娜只是单纯地趴在他的怀里、回应着哥哥的话而已。

他们远处的高大的灌木背景映入了我的眼帘。

最后我将查纶王子救出来时,返回了牢房里,为那位在关键时刻帮我指点迷津的老者也打开了牢门。

“你快走吧。”

他先是怀疑地瞥了我一眼,他身上的痕迹提醒我这是一个饱受牢狱折磨的人,对人有这样的提防之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我没有害你的意思,只是感谢你为我提供了关于查纶王子的消息而已。请快离开吧!侍卫们很快就会过来的。”

最后,他还是默许地点了点头。我领着他跑出了城堡,将诅咒和谩骂声都甩在了身后。

“谢谢你,那么,后会有期了。”

“嗯。我也是。”

我目睹他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中。

愿你不会再被抓住了。不过我最后竟然没有询问他的身份。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一位没落的老贵族、也有可能是不中用了的老管家之类的吧。

“绫确实是个好人呢,只是有的时候太迟钝了而已。”伊莉娜擦了擦眼睛、微笑着看着我,对我说道。

“诶?”

“是呀是呀,真希望他能在有时候多用点心呢!”密尔里也露出了高高在上的笑容。

“......”

“十绫这个大笨蛋!”

艾薇雅低着头,用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但是过了不久,我们都笑了起来,然后望着那一对还拥抱在一起、不愿分开的兄妹。

至此,误入时空门的我、在新世界度过的第一段时光就此结束了。我依然被过去的遗憾和痛苦束缚着,但是在这里,我遇见了让我珍视的人。这里对我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地方。

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尾声

偌大的澡堂里,只有一个男子模糊的身影。水缓慢地流入浴池中,在充满雾气的房间里,流淌速度之慢就像血液一般。持续的流淌声仿佛提醒着他时间的快速流失,但拉帕斯完全没有在意。

右手上的血迹已经不见踪影了,但那触目惊心的畸形骨节还在。在他两支手臂上飞速运转的,是基因修改器。它们就像两条千足蜈蚣般,在皮肤和血液里穿梭着,工作区域是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处的一条大口子。正常使用的话,是不会将其开启到如此高功率的,切口也仅限于手腕处。除非你想把一整只野兽的DNA序列拼写出来,又或者,把正常人的基因改写为人造人的。

嗞嗞地、像激光切割生产线的声音不断传来,拉帕斯脸上的表情也时而痛苦时而隐忍,还伴随着几声贪婪的狂笑。

“十绫......”

每当他想起这个名字,手指的关节就会被他拧得咯咯作响。那个人早就提醒过他,十绫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而他的身体也并不是伴随着她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抑制住被人洒了一头香槟酒的怒火。

拉帕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使劲地向浴缸砸去。直到他再也看不出这其实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浴缸里的水也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但是这时,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右手臂上的一团肉泥慢慢张开,在重塑的骨骼支撑下,慢慢恢复成了拳头的形状。

“等我拥有和你一样的身体是,你就会感受到真正的绝望了。”

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位女性一丝不挂地走了进来,浴缸里一片鲜红并没有让她退却丝毫,她直接走到了拉帕斯的面前。

“拉帕斯殿下,查纶王子已经如您的安排,让他们带走了。”

“嗯,我都看到了,做得很好。只是,他把他也放走了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啊......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很欣赏你的,奥莉薇蕥。但是做错了事情的话肯定是要受到相应惩罚的,

对吧?”

面无表情的奥莉薇蕥走进了浴室。和我们平时所见到的她不同,她的左眼闪烁着金属的光芒。

“您说的是,拉帕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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