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

我想，我的母亲真是个非常笨拙的人啊。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到妈妈早上发来的一条微信：“酒精棉花把眼镜手机都擦花了，呜呜。”语气委屈巴巴，不难看出她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对现代人来说，手机是身体的一部分。吃饭拿着，上厕所拿着，睡觉还拿着。各种细菌，各种病毒。妈妈有时想到了，就会拿酒精棉花给手机消毒，当然，因为眼镜更需要干净，所以是先消毒眼镜，之后才轮到手机的。我也会跟着妈妈一起给眼镜手机消毒，这次开学还在天猫超市买了酒精棉片呢。但是我一般不会擦镜片的，一般就擦一下镜架，谁知道妈妈今天会傻乎乎地擦了镜片呢。

不过妈妈的眼镜和手机确实也很旧了，我劝她，不如买新的吧。于是她似乎有开心起来。

妈妈总是会做一些很傻的事。比如有一次，她在家里擦地，一不小心扭了膝盖。狗头军师溜溜我给她出主意说，刚受伤不能直接热敷，要先用冰块冰一冰。妈妈很听话，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冷冻着的带鱼就直接贴在了扭伤的地方。然后，一段时间以后，妈妈委屈地对我说，她把膝盖冻伤了。原来她一直把带鱼贴在皮肤上，感觉冷得受不了了也贴着，最后皮肤被冻伤了，留下了带鱼形状的方方的一块。

我忘了妈妈最后是怎么处理这冻伤的。但是妈妈的膝盖确实不是很好了，不知是不是这次扭伤的原因。叫这个多病多灾的家伙又多了一样病痛。

再比如有一次，妈妈中午烧饭，有一道菜是鱼。下午她去上班了，在教室进进出出，还去校长办公室走了一趟。校长突然对她说：“你的眼镜上是装饰品吗？”她这才发现中午刮鱼鳞时有一片鱼鳞沾到眼镜上了。她就带着鱼鳞上了一下午的班。哈哈哈哈，这个梗我大概可以笑一辈子，不过每次说起来妈妈都委屈哒哒。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笨拙呢？就是明明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好事，但总是因为不够了解或者其他外部原因而导致这件事最终失败了。我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妈妈喜欢上在家里跳绳，不快，就是在看电视的时候一边慢慢跳。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在家里锻炼的方式。正在向我和爸爸宣传呢，楼下上来一个小伙子，有点愤怒又有点无礼地说我们在楼上弄出了太大的声响。于是妈妈的跳绳计划就破产了。

我也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后留下来打扫卫生。有个同学要回家了，他的妈妈来接他。他发现自己忘了把课桌上d雨衣拿走，恰好我离雨衣挺近的，于是我拿起雨衣向那个同学抛过去，在我心里这就像是抛一个篮球。我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抛得挺准的，难得呢。但是那个同学的妈妈好像教育了我，说是小朋友要有礼貌。我不记得她的原话是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如果沉浸在某种喜悦里，会对周围事物比较不敏感。我当时觉得这是与同学的玩闹，显然那个妈妈不是这样理解的。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变得笨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有很多次了，当我觉得自己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有了一点点不同而感到喜悦的时候，猛然发现周围人觉得我影响了他们，于是我手足无措，觉得自己笨拙极了。

看来我真是妈妈亲生的女儿。

有时候我会想，女儿要富养。养的不是她对金钱无所谓的态度，不是说见过奢侈的生活就不会被小伙子骗走；而是要养出从容的气度，是见多识广，不会像我一样在光鲜亮丽的办公楼里手足无措，觉得哪里都格格不入，不会害怕新的环境和新的知识，不会像我的妈妈一样听信我半懂不懂的话而没有好好治疗她的膝盖。

有时候我又会想，为什么我不能像书里电视里那些名媛一样优雅大方，不会闹那些笑话。其实像身边大多数人那样不会闹笑话就行了。总是有一种自己很笨拙的感觉。

你看，今天我又发现我的妈妈是个很笨拙的人呀，很可爱，让人想要摸一摸她的头来安慰她，但是又笨拙得叫人心里都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