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007er 第14篇成长记录———

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吃过饭了吗？

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吃过饭了吗？几分钟后又会重复再重复这些话。

这就是患阿尔滋海默症的奶奶对“陌生人”说的话。

奶奶患病10来年了。

从开始做菜咸的要命，记不住往菜里是否放盐巴。

记不住自己的东西放哪，说别人偷她的东西。

记不住她的亲戚。

记不住她的儿女。

记不住每天照顾她的人。

只记住爷爷。

爷爷中风多年，生活不能自理，他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常年躺床上。

大夏天的，奶奶怕爷爷冷。给爷爷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

爷爷眼珠子转来转去地看着她。

照顾爷爷的人要为爷爷翻身，洗澡。

奶奶总是很生气，有时候大哭大喊。

她觉得这是有人在欺负爷爷。

她不让任何人碰爷爷。

有一次，爷爷病重去住院，奶奶在家不吃不喝，找遍屋里屋外的每个角落，边找边喊爷爷的名字。

前几天奶奶中风住进了医院。

病床上的奶奶

我回国后去看她，躺在病床上奶奶就像个婴儿，看到我眼睛一亮。

我笑着叫奶奶奶奶，她也对我笑了。

她要跟我说话，只看到嘴巴动几下，发出点声音。

我想她对我说：“你是谁？你是哪里人，你吃过饭了吗？”

我去摸她的手，她缩回去了。

我剥了一个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奶奶嘴巴，挤出汁，她眼睛一闭，眉头一皱，吃了两口。手指向我，我把剩下的几瓣橘子放进自己的嘴巴。

我再去摸她的手，她也抓住我的手。

我摸她的脸和额头，她也摸我的脸，摸我的头发，摸我衣服。

意思说我的衣服很漂亮，包很漂亮。

我把包放在病床上，她看着用手摸着包包。

我打开包包拿出手机，给她看我儿子和老公的录像。

“这是您的孙子和曾孙子。”

看到录像里的人哈哈大笑，她也笑了。

她接过手机，在屏幕上乱点一通。

我从包里拿出香水，放到奶奶的鼻子前给她闻一闻。

“奶奶这是香水，很香的，我给你这件漂亮的衣服喷一点。”

她点了点头。

照顾她的人要帮她翻身，她脸一黑，嘴里念叨着。

走出医院，我跟婆婆说，虽然奶奶什么也不记得，天天躺在病床上看天花板，会闷的。有人去看看她，聊聊天，她心情也会好得多。

回家的路上，我思绪万千，想起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哪天他们也这样，做子女的我们都生活在国外，那该怎么办呢？

婆婆跟我说过。

她老了，不要带她去养老院，不要叫别人来照顾她，他要跟在儿子身边。

我们要随时做好回国的准备。

作为子女，别无他求，只希望父母亲身体健康，快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