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连续下雨,凉快得很,这让银川“塞上江南”的称号才显得名副其实 ,据说这种天气十分少见,十年一遇,确实如此,以至于我在食堂水果店买的桃子放回在寝室居然长蘑菇了,让我有一种回到四川老家“巴山夜雨涨秋池”的错觉。

关于南北方空气湿度的差异,突然想到这里了,就来写两句。之前过完年从老家来这边,临走的时候,母亲塞给我一包枣子,意思是在火车上也可以吃着玩儿,但火车上人太多,吃了不方便吐枣核,毕竟囫囵吞枣有点危险。在耳鼻喉科实习的时候,就有深夜急诊取出喉咙枣核异物的小孩的案例。鲁迅说他小时候囫囵吞枣,没有肠梗阻也算万幸。其实不然,南方的枣子比较小,因为湿气比较重,所以喜欢吃炖肉,炖肉的时候必然加一些大枣、沙参之类补气血的东西,所以临行的时候,母亲顺手给我一把枣子,是炖肉没用完的。 来到银川一对比,这边的灵武大枣巨大无比,所以囫囵吞枣的傻事就很少发生。鲁迅还说,他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但他不自称为“二枣先生”,他只在课桌上刻个“早”字,每天早上起来上早自习,看见课桌上刻的“早”字,就条件反射的想到了门前香甜可口的“枣”儿,就再也没有迟到过。陶渊明家门前有五棵树,一棵是柳树,其余四棵还是柳树,我要是这样写,就显得很作,鲁迅这样写就是大家风范,这让我初中的时候很不能理解文言文,古人写错了就叫通假字,我写错了就是错别字。

陶渊明家门前五棵柳树,但他的诗里面一句“柳絮” 都没有,其实因为他是南方人。他家在庐山脚下,东边篱笆里种了很多菊花。南方的柳树都很小一棵的,而且极其容易存活,就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一说,但不曾见过飘柳絮。以至于贺知章《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都不能理解,不就一棵小树苗嘛。以至于谢灵运的侄女说:“天空下雪,若柳絮因风起”,成为千古佳句,来了北方一看,五月的天,柳絮纷飞,确实如诗所云。
转念一想,鲁智深在水浒传里面“倒拔垂杨柳” ,估计是拔的南方田边的柳树,小一棵的。要是北方这种大柳树,不出动几辆吊车是不行的。西楚霸王项羽力大如牛,描述的时候也只说“力能扛鼎”,一个鼎能有多重?肯定比一棵扎根深处的柳树轻吧。五柳先生门前的柳树也是我们南方特有的那种小柳树吧。家乡的柳树作用十分之大,小的时候记得村子里为了争柳树经常打架,只要涉及柳树,一般都不是单打独斗,直接上升成群体性斗殴事件。
小时候不懂,问母亲,“他们为什么打架啊?”
“为争柳树” ,母亲说。
“柳树有啥可争的” ,我不屑的说,因为水田边到处都是柳树,我们小孩子玩耍折柳枝随便折,一点也不稀奇。
“柳树就是口粮” ,母亲铮铮的说。
我听得莫名其妙,不知这里面曲折了几套逻辑。自从包产到户之后,平坦的水田就被切豆腐一样划分成许多小块儿,小块和小块之间的界限问题一直纠缠不休。因为你用泥土砌成的界限,可以挪动,春耕的时候,随着灌溉、梨田就很容易改变界限的位置。
村子里老李家就是因为半夜偷偷地把界限挪动了半尺,多栽种了一排秧苗,以至于多收了一百斤稻谷,迎娶了白富美,然后养活了一口人,当上了族长,走向了人生巅峰,这是我胡乱编的。
反正后面就用柳条扦插作为田边的界限,一直延用至今,也才有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么一说。
柳树说完了,还是来说枣树。苏轼被贬徐州的时候,住的地方也有很多枣树,“簌簌衣巾落枣花,就是在那里写的。我家地里也有两颗枣树,但没见过簌簌衣巾落枣花是怎样的情形,银川这边倒有,但不是纯正的枣花,是“沙枣”花,闻起来沁人心脾。不过貌似也结沙枣,但不能吃。
那天去博物馆参观,见同学在吃一种“干脆枣”,女友觉得甚是好吃,便买了几袋来,咀嚼起来干嘣脆,和南方概念中的枣质地迥异。回到寝室给柱子一颗(他也是四川人),一口咬将下去,“嘣嘣嘣”,他还以为牙齿掉了,吓得赶紧吐了出来,我冷眼旁观捧腹大笑,说这是北方的脆枣。

突然想起母亲带给我的“南方的枣”,就拉开抽屉,说:“来吧,这里有我从老家带过来的枣,南方的”。说着咬了一口,牙齿差点磕掉半粒,原来这边天气十分干燥,南方的湿枣早已经坚如磐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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