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卧底血案
岐王淡淡说道:
“李白虽然有负本王,但到底此人曾经是本王之客,如今他已参加今岁大比,本王猜他必然榜上有名。
“天王你不妨试思,若是你等与他交手致其受伤,本王岂非要遭杨国忠等辈横加指责,落个妒贤嫉能之议?”
左天王心中虽颇不以为然,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
“王爷放心,属下必定谨记王爷所嘱,交待任何人不许李白交手便是。”
岐王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各人先回去罢,明日一早齐聚议事厅,咱们详议营救陈统领儿女之行动。”
左天王点了点头,遂与雷声大、梅傲雪、石非寒、易冲天、厉风行等人辞别离去。
未几,陈玄礼也告辞离去。
公孙大娘见只有自己与岐王两人,当即说道:
“叔叔,那陈玄礼身为玄武大将军,领长安羽林军統领之职,奸相真敢伤害他一双儿女么?”
岐王叹了口气说道:
“大娘,你岂不知道杨国忠生性残忍,手段毒辣,又有何事做不出?”
公孙大娘沉吟顷刻,说道:
“叔叔,我却担心一件事,陈玄礼毕竟身为羽林军统领,乃是手上握有兵权之人。
“那奸相若是顾忌此节,为避免与陈玄礼彻底翻脸成仇,竟就此打消伤害陈玄礼一双儿女的主意,那咱们去相府救人之计划便有待商榷了。
“须知若能营救成功那是最好,然而一旦营救行动失败,那咱们此举岂不是反而害了陈玄礼一双儿女?”
岐王却淡淡说道:
“大娘,难道你不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我要的就是陈玄礼与杨国忠成为死敌!
“须知陈玄礼只有与杨国忠彻底成为死敌后,方会铁心紧随咱们。再者咱们去营救他一双儿女,可是完全为了他好。”
岐王叹了口气,续道:
“生死有命,如若他一双儿女竟因此而死,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公孙大娘闻言不由得一呆,老大不忍的说道:
“叔叔,难道这次营救行动……根本就无成功之可能?难道此次去相府救人,竟是特意为了激怒奸相杀了那两个孩子?以坚陈玄礼对抗之心?”
岐王并未直接答话,而是缓缓抬起目光,凝视公孙大娘道:
“大娘,我相信你时刻都不会忘记,你父亲及所有家人被杨国忠残忍杀害的血海深仇!
“相府势大非岐王府一力能敌,为扳倒杨国忠有时不得不用特殊手段,还望你能理解。
“你不是不知道奸相实力雄厚,要将他铲除实不是件容易之事。再且奸相残忍毒辣、阴险狡诈,咱们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被他击败。
“为求能彻底击垮相府,咱们便不得不硬下心肠作一些非常之事,须知若想彻底击败敌人,便不能抱有妇人之仁!”
一听岐王此话,公孙大娘低下头默默无语,半晌方低声道:
“叔叔,我只觉得那两个小孩很可怜,很无辜而已……”
岐王叹了口气说道:
“你父亲及全家被杨国忠残害而死时,你才七岁,你两个兄长一个九岁一个八岁,难道就不可怜、不无辜?
“被杨国忠残害的那许多人又有哪一个不可怜、不无辜?大娘你可得记住,
“要报血海深仇便决不能有仁慈之心,为达目的有时候需要不择手段,有人无辜这是难免之事。”
公孙大娘低头道:
“叔叔,大娘明白。”
岐王语气一松,说道:
“那就暂时说到此处罢,切记明日营救陈玄礼儿女时须得小心,所有人员都要全身而退,勿作无谓之牺牲。”
公孙大娘点头道:
“放心罢叔叔,我明白该如何做,不会让我方人手受到损害。”
公孙大娘说罢,转身默默而去。
望着公孙大娘的身影,岐王显得若有所思,须臾,两眼中露出不可捉摸的意味。
次日一大早,左天王、公孙大娘、梅傲雪、石非寒、易冲天、雷声大等人先后到了议事厅,然而却不见厉风行。
左天王见厉风行久久未到,不由得有些奇怪,当即对梅傲雪道:
“风行是个急脾气,每次行动聚集都是最先来到,何以今日竟迟迟未见出现?傲雪你去催他一声。”
“好的左大哥!”
梅傲雪应声而起,快步出了议事厅。
怎想到片刻之后,只见梅傲雪脸色大变急急而返,颤声对左天王说道:“大事不好左大哥,风行已死在房中……”
左天王闻言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当先冲了出去,雷声大连忙紧随其后,公孙大娘等诸人也快步跟随。
左天王冲到厉风行房前,看到房门虚掩,当即推开门走进房里。
一进房中左天王当即呆住,只见厉风行仰面躺于地上,面色煞白,嘴边淌出的血已变色凝结。
左天王连忙蹲下身察看,发现厉风行身体僵硬,显然已死去多时。
他正发呆之时,雷声大已跟着来到。
这九鼻犬不愧是位经验丰富的老捕头,一进房便四下察看门窗,仔细检查房子物件,不放过一丝痕迹。
未及片刻,公孙大娘、易冲天、石非寒等人也匆匆赶到,一见厉风行横尸地上,易冲天当即踉跄而跪,撕心裂肺的大叫:
“风行兄……”
在场之人都知道易冲天与厉风行最为交好,见他如此伤心悲恸,莫不为之黯然。
安追风是梅傲雪最好的朋友,在状元楼一战安追风逝去,梅傲雪悲伤了好长时间,才从失友之痛中走出来。
所以他很了解易冲天痛失好友的那种感受,但此刻梅傲雪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易冲天,他只能默默地在易冲天肩上轻拍两下以示安慰。
雷声大仔细察看过厉风行的尸身后,断然说道:
“厉风行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胸心处中了一掌,导致五脏碎裂而亡。”
雷声大言罢凝望房内四处,开口又道:
“房中物件完好门窗无破,地上也无混乱足迹,那凶手一掌便震碎了厉风行五脏,厉风行当场便已毙命。”
说到此处雷声大望向左天王,放慢话语道:
“显而易见,那行凶者不但武功高强,与厉风行还相当稔熟!”
左天王等人也正自疑惑,厉风行的武功已跻入江湖上一流高手之列,岂能被敌人欺到身前毫无知觉?轻轻松松一掌拍在胸膛而全无反抗?
再说房中并无丝毫打斗过的迹象,足见雷声大所言无谬,可见行凶者不但与厉风行相识,而且还是熟人!
左天王沉思少倾,说道:
“凶手显然是出于某种顾忌杀了风行,若我所虑不错,这凶手与那卧底奸细想必便是同一人。”
雷声大沉吟道:
“老夫也是如此忖度,厉风行想必已发现什么,给卧底奸细带来了威胁,才会遭此毒手。
雷声大望了望在场之人,又道:
“有件事老夫觉得奇怪,昨日咱们一行人辞别王爷后,厉风行曾约老夫在晚间见面,说有事相商。
“左兄当时你便在不远处,想必也听到了风行约我之话,然而昨夜老夫左等右等都不见他来寻,老夫还以为他另有要事无暇分身。
“此刻看来,风行昨晚竟是遭了毒手才无法践老夫之约,可惜不知道他找老夫相商何事。”
左天王点点头道:
“不错雷捕头,当时我确实听到了风行约你夜间相见之话,如今心忖风行约你夜间见面,想必是欲跟你说关于卧底之事。
“怎料风行约你夜间见面之话,却让卧底也听到了,所以那卧底才会率先对风行下了毒手。”
左天王话语一落,公孙大娘当即说道:
“如此说来那凶手岂非就在王府中?这还不容易排查么,府中能使出一掌毙命这功夫之人,除了咱们六人外只有王爷,咱们六人岂非都有嫌疑?”
公孙大娘此言一出,房中之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人人表情古怪。
左天王望了房内诸人一眼,缓缓说道:
“公孙姑娘此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咱们六人可说皆有嫌疑。
“人人皆有可能便是杀害风行的凶手,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如实向王爷禀报。”
左天王目光从房中之人面上一一扫过,又道:
“营救陈玄礼儿女的行动开始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王府一步,违令者以奸细论处!”
左天王声音虽然不高,话语间却自有一股威严,房中之人皆默默点头。
左天王立刻去见岐王,将所厉风行被害之事作了禀告。
闻知厉风行竟在王府里被杀,岐王大吃一惊,问左天王道:
“看来岐王府果然潜伏有奸细,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左天王遂将公孙大娘、雷声大二人之话向岐王作了述说,最后说道:
“王爷,如若那杀手与卧底同为一人,得知咱们要营救陈玄礼一双儿女,必然要外出通风报讯,把咱们的营救行动透露出去。
“所以来向你禀告之前,属下已严禁梅傲雪等一干人外出,违令外出者以奸细论处。”
岐王沉吟道:
“此法甚好,既可防止行动消息泄露,又可观察何人有卧底嫌疑。只是天王,那奸细若按兵不动,咱们却也无可奈何。”
左天王道:
“王爷,属下以为那卧底奸细必不会按兵不动,前往相府营救陈玄礼儿女如此重大之讯息,卧底岂能置之不理?
“倒是有一事需要担心,属下不敢肯定府中是否只有一个卧底,若是不只一个奸细,
“就算嫌疑最大的属下等六人一步不出岐王府,奸细也照样能把消息传出去。”
岐王自然明白左天王之话,若在他们六人之外尚有其他卧底,那么他们六人出不出岐王府大门其实不重要。
岐王想了想,问道:
“天王,你还记得十二娘在花园发现蒙面人之事么?”
左天王道:
“当然记得,王爷,你是怀疑那日出现的蒙面人,是特意潜入岐王府府取消息的?”
岐王道:
“正是如此,不过却是刚刚想到此节,大白日蒙面人潜入岐王府里,除了进来取消息还能做甚么?”
左天王点头道:
“王爷言之有理,不过自从那蒙面人出现过后,属下已在府里四下加派明岗暗哨,迄今再沒见过蒙面人踪影。”
岐王微微一笑道:
“你刚才既然说府里可能不止一个卧底,那么咱们加派岗哨之事自然也被传递出去了。蒙面人若要潜入府中,又怎会让岗哨发现?”
左天王深以为然,岐王忽然问道:
“天王,你认为你们六人中谁最可能是卧底?”
这句话却把左天王问住了,他迟疑片刻才道:
“王爷,这卧底之事属下真的说不准。”
岐王忽然叹息道:
“我实在不愿卧底是你们六人中任何一人!”
左天王默然不语。
岐王续道:“天王,在你们六人当中,你与大娘绝不可能是卧底,这点我深信不疑。
“雷声大这位老捕头素来清廉正直,且嫉恶如仇,也不可能是卧底。那易冲天则是你三师弟,和去世的楚天际一样都是你带入岐王府,也不可能是卧底。
“只有石非寒、梅傲雪二人,他俩是我从禁卫军中挑选的高手,似乎只有他两人嫌疑最大。
“说实在话,这石非寒与梅傲雪已随我多年,若其中一人竟是卧底,我不知有多痛心。”
听着岐王之话左天王默默无语,心里忽然说不出的弊闷,因为有些话他实在不知怎么开口,所以才会觉得心里堵。
尽管他不希望卧底出在他们六人当中,然而种种迹象却表明:杀害厉风行最大的嫌疑人,显然就是他们六人当中之一!
左天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而适才岐王一番分析,这卧底奸细的矛头竟然指向石非寒、梅傲雪二人身上。
这两人乃岐王亲自挑选,并相随岐王多年,若当真是卧底……
可谓事关重大,左天王哪里还敢再继续与岐王探究下去?
他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道:
“王爷,营救陈玄礼一双儿女的行动,是否要如期进行?”
“如期进行!”
岐王的语气冷静而坚决,望着左天王的目光充满信任。
左天王稍稍犹豫,问道:
“王爷,公孙姑娘私下对我说,王爷要求此次行动咱们不能损失人手。
“然而相府里高手不少,咱们若是要想把人救出,似乎难以避免损失……”
岐王望着左天王,似笑非笑的说道:
“天王,咱们为何一定非要把人救出不可?”
左天王闻言先是一呆,迟疑道:
“王爷,可你当着陈统领之面,说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救出他一双儿女……”
左天王才说两句,已被岐王笑着打断话语:
“那不过是本王特意说给陈玄礼听罢了,要不然他怎会死心塌地跟随本王。”
左天王猛然醒悟,说道:
“属下明白了,咱们此次行动名为营救,实则却是借奸相之刀把陈玄礼一双儿女杀了,使陈玄礼在仇恨之下铁心跟奸相对抗。”
听到左天王此话岐王哈哈大笑,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左天王道:
“天王你果然不笨,不愧是跟随本王多年的心腹亲信。
“不错,咱们确实是借营救之名头激怒杨国忠杀了陈玄礼一双儿女。
“天王你切记,此次营救行动咱们既要声势大,又不能有任何损失!”
左天王心领神会,说道:
“王爷放心罢,属下怎会耗费岐王府的力量帮陈玄礼拼命?属下保证此次营救行动,绝对会达到王爷希望的效果。”
岐王满意地对左天王点了点头,随即倒背双手一面缓缓踱步,一面喃喃说道:
“长安城三支武装力量当中,实力最强的禁卫军乃本王所辖,陈玄礼统领的羽林军如今也倒向了咱们。
“那统领神策军的程伯献胆小如鼠,必定会听从他义兄高力士所言两不相偏。杨国忠,在京城中你还能找出甚么力量来跟本王相斗?”
却说这日,长安城中四处人声鼎沸,无数人驻步在官家公告栏前,对墙上榜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观看人群当中,兴高采烈者有之,垂头丧气者有之,大喊大叫者有之,闷声不响者有之,哈哈大笑者有之,嚎啕大哭者亦有之。
真个是人生百态应有尽有,在东、南、西、北四处城门,不知有多少民众争先恐后跑向公告墙,熙熙攘攘簇拥在一起,伸长脖子观看榜文。
这是发生了何事?榜文上写的是什么?竟让诸多民众争相观看、百态尽露?
原来这一日,正是今岁春试大比放榜之日,墙上贴的是今次大比放榜。
在最先一张榜文上,李白的大名赫然在目,这张榜文上的名字乃是名列三甲的举子。
这三甲即状元、榜眼、探花,李白虽然不是头名状元,也非次名榜眼,却高中第三名探花。
这日相府大宴宾客,李白高中第三名,对相府而言实在是值得庆贺之日。
可想而知,相府里出了个探花,这是何等喜事?谄媚杨国忠者岂不趋之若鹜?
所以放榜这日,相府里人来人往、贺客如云,相府中四处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着实是热闹非凡。
而此刻,李白正陪着杨国忠,会见前来贺喜的各路宾客。
能进相府会客厅之人,自然不是一般宾客,除了杨国忠的亲朋故友,便是朝庭高官。
贺知章身为翰林学士,又是李白的结义兄长,虽然不齿杨国忠人品,这日却也来向李白祝贺。
只不过,贺知章却并不知道李白离开岐王府,投奔相府其实是另有缘故。
所以贺知章心里早早存下一个念头,便是决意趁着今日之聚,对李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一番,以尽结义兄长之责。(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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