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和黑豆一比一,放进豆浆机。包裹好自己出门去早餐店排队,买一份灌汤生煎。回家之后豆浆也熟了,倒在碗里放一把葡萄干进去。热腾腾的水蒸气让冬日早晨既朦胧又柔和。
还有粥。橄榄油拌过的大米,腌制好的瘦肉碎,再加一只松花蛋一同煲,总是散发着令人愉悦的味道。或者只是一锅白粥。半透明的米粒,沸腾的咕咕声,就这样暖烘烘慢吞吞地煮着,煮到黑夜也褪去,煮到你的胃里渐渐升起一朵太阳。
难以想象对食物怀有温柔渴望的人会不热爱生活。
当你难过时且去菜市场转转吧。圆白菜,鸡毛菜,大冬瓜,长山药,胡萝卜,梅豆角。小贩忙着称菜,肉铺大叔叮叮咣咣地剁肉,水产老板手法娴熟地杀鱼,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叫卖声、喧哗声、还价声,一切都是那么明亮,热热闹闹又生机勃勃。所有忧郁都会在这样的气息中散去,食物给人以生存的欢欣。
杰克伦敦《热爱生命》中的淘金者,在经历过一次残酷的生存饥荒后,会守财奴一样在自己床铺的每一个角落都藏满硬面包;而余华《活着》里对于饥饿的描写更是令人压抑,没经历过困顿岁月的我们大概永远也不能理解苦根吃豆胀死的悲剧。
母亲说她年轻时曾觉得拌饭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配上炒成金黄的猪油渣,再拌上一些酱油,俨然同如今的饕餮盛宴无异;父亲儿时对水果罐头也有某种执着的偏爱。在那些贫穷路少的年岁,鲜果极其短缺,于是,拥有一瓶属于自己的水果罐头,就成为了一个孩子贯穿整场童年的梦想。
我曾在超市里看见过一个神色疲惫的男人,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衣衫破旧单薄的小男孩,男孩怀中抱着刚花五毛钱买的四个小小的橘子,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幸福。
1545年出版的《巴黎每天的107种叫卖声》一书中,记载了一首卖扁桃的小调。果贩每天在巴黎街头用传统的曲调唱着:生活艰难,道路坎坷。好心人呀,你在何方。发发善心,行行好吧。甜美扁桃,扁桃甜美!
一只果子的甜美在艰难中愈发显得弥足珍贵。生活充裕时连对待食物也显得那么漫不经心。恢复美味的最好方法就是初心,对待任何食物都如同第一次品尝它一样。
拿着一个苹果,能感受到它的香味,果皮上的斑点,以及握在手掌中的触感。门齿轻轻一咬,果肉间的细胞便迅速地分离。臼齿咬合的瞬间,苹果的汁液刹那溢满整个口腔,冲击着每一颗味蕾。微凉的温度、迷离的芬芳,以及香甜如酒酿的滋味,短短几秒钟内,一只果子就释放了它全部的精华。
越是朴素的文明越是对食物有着虔诚的态度,果实的成熟代表了生的希望,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在非洲一些饱受苦难的地区,人们在播种时会唱挽歌,歌词是当年死去的人们的名字,他们希望把逝者的灵魂留在种子里。而收获的时候,他们还会唱歌,歌词是当年新生儿的名字。
一蔬一饭都是对生的赞美,望向土地总会使你感到神奇,土地上生长出的粮食、蔬果、香料和药草,默默供养着整个地球,带给人们温暖和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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