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一）

壹

归去来（一）

谨央宫前绵延往复的长廊上铺满了落花，如今这座宫殿门可罗雀，连宫人都时常忘记清扫。

刚进宫的小宫女阿青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悄声问身边资历稍稍深一点的荷月：“这谨央宫里住的是哪位娘娘呀？平日里没有人来，太子殿下今次却专程拜访，连累我们还要多清扫一片院子呢。”

“不是娘娘，是位公主。”荷月轻声回答，“我听宫里的姑姑说好像是曾经盛宠一时的公主，但如今为何被软禁在这宫里，我也不知道。”

“公主？”阿青还想继续问，眼见不远处的云姑姑严厉地望过来，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勤勤恳恳地扫起地上的落花来，等待太子殿下的到来。

谨央宫内有些冷，不像别的宫内烧着很旺的炉火，只点着几处香薰，散发着极淡的香味。

容谨裹着一件厚袄子，跪坐在矮几前，青丝如瀑，一直垂到地上。面前的水已经煮开了，袅袅轻烟隐约遮住她的面容。她已经很久没有煮过茶了，空有一手煮茶的好技艺，却没有品茶的人。

宫门徐徐打开，容谨头也不抬，低低地唤了一声皇兄。

“小九。”太子快步走进来，声音有些紧绷，“我有事要告诉你。”

容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却没有任何起伏：“皇兄好久没见过小九了，先坐下吧，来尝尝小九煮茶的手艺退步没有。”

是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了。当容谨把茶递到太子面前时，他仔细看了看她的眉眼，这几年的软禁似乎也禁住了岁月的流逝，她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曾经名动天下的容谨公主的模样，依然是他最疼爱的皇妹。

“小九。”他的声音有些涩，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谢延，死了。”

容谨的睫毛颤了颤。

谨央宫里已经很久没有过客人了，自从三年前父皇下了禁足令将她软禁，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两个贴身宫女，消息也不大传得进来。所以当她听说太子殿下驾到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预感。

“这是他留给你的。”太子将一个东西放进她的手心，低声说，“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没有他在，父皇不会再为难你。”

一直到太子离开，容谨都一动不动地跪坐着，茶水已经凉透了。她慢慢摊开手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块莹润的玉佩，一看就是上乘的玉。

这块玉是她出生时便佩在身上的平安玉，三年前谢延出征时她亲手交给了他。

她盼了这么久，只希望那个人可以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