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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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女巫屏住呼吸，把手里的粉末扫到了热气沸腾的锅里。

按照咒术书上写的说明，她这已经是第50次重复这个试验了，每一次到这一步都失败了。女巫很着急，因为这个试验的成败会影响她“年度最有价值女巫”的评选。

粉末落入黑不见底的锅里，发出轰隆一声。一股蓝色的烟雾从锅里升腾而起，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女巫很开心，但她马上过头恶狠狠地对躺在地上的黑猫说：“待在那里别动，不然我把你的毛全给拔了！”

黑猫把头别过去，竖起尾巴摇了摇。

女巫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从桌上捧起一瓶早已调配好的液体，然后缓缓朝着锅的方向转过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咚！”

女巫吓得手一抖，液体从瓶子里泼了出去。黑猫放下尾巴，抬头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咚！咚！”

女巫趴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把落到地上的药水收回来。

“咚！咚！咚！”

女巫转过头，举起魔杖冲着黑猫喊：“懒骨头，还不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蓝色的电火花在黑猫身边炸开，黑猫被吓了一跳，飞快地起身跑得无影无踪。

“不在家吗？”

农夫脱下帽子在手里搓了搓，准备离开。

“吱呀”一声，门开了。

农夫转过头，看到一只黑猫蹲坐在门里。他连忙朝着黑猫鞠了一个躬。

“请问女巫大人在家吗？”

“不在！”黑猫的声音就像在闷壶里发出来的一样，带着满满的怨气，“出去了。”

农夫叹了口气，又向黑猫鞠了一躬，“那怎么办？我特地从远方给女巫大人带来馅饼......”

“馅饼？你可以先给我……喵！”

农夫睁大眼睛，看到黑猫被突然出现的一只脚踢飞。一个穿着黑袍，带着黑色尖顶帽，脸色苍白女人出现在门里。她手里拎着一个破碎的玻璃瓶，一脸怒色。

女巫不高兴地说：“有什么事吗？”

农夫看到女巫，连忙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然后从身后掏出一个篮子递给女巫，“女巫大人，这是一点心意。”

女巫没有伸手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农夫。

“别废话，快说！”

农夫看女巫不接，只好说明了来意。原来是他家里老鼠成灾，各种方法都试过还是没用。于是农夫让他的妻子烤了一个蓝莓派，由他带给女巫，请女巫想想办法。

“就这事？”女巫摇摇头，刚想发作时她低头看到了脚边摇尾巴的黑猫正紧紧地盯着农夫的篮子。她举起手里的破玻璃瓶，在农夫眼前晃了晃。

“刚才我做实验被你吓到摔了瓶子，没办法接着工作。瓶子我还有，但你得给我找些洛克菲叶来。”

农夫一听开始不停地搓手，“女巫大人，洛克菲叶长在遥远的北方林地，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三天，我怕农场被老鼠……要不您看，您给我个办法暂时抑制一下那些恼人的老鼠，我回去就立刻给你把洛克菲叶送过来。”

女巫示意农夫把篮子给她，然后让农夫等在门外。

等待的时候农夫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听不清的念咒声，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中间还夹杂了猫的惨叫声，然后是一段漫长的寂静。

门开了，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农夫皱了皱眉头。

女巫穿戴整齐，戴着高高的黑尖帽，胸前挂着一串亮闪闪的骷髅项链。她把一个包裹交给了农夫，并告诉农夫她有事出门八天，希望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农夫的承诺。至于包裹里的东西，只要放在老鼠多的地方就可以。

“记住这只不过是个驱鼠的东西，不是赠送。还有下次不要在中午敲门。”

二

农夫回到家打开了包裹，发现里面是一个南瓜灯。除了有一股浓浓的怪味外，与普通南瓜灯无异，就是黑了点。

半夜，他按照女巫的吩咐将南瓜灯放在老鼠闹得最凶的地方，然后躲在远处观察。

老鼠们看到有一个南瓜出现，个个都表现得很兴奋，没一会儿就围上来。但是浓浓的药味让他们不敢上前，转了几圈后，终于有一只大胆的老鼠上去啃了一口，别的老鼠立刻一拥而上。

农夫一看，连忙跳出来阻止。他刚一起身，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很快老鼠们的叫声由兴奋变成了惊恐。

橘黄色的光芒从老鼠堆里刺出来，农夫看到老鼠丢下几具尸体便四散而逃。有几只还从农夫脚边跑过，吓得他差点跌倒。农夫大着胆子往前看，一个冒着火焰的鬼头悬挂在半空中，明亮而刺眼。他抬腿刚想跑，突然感觉耳边一热。一转头他看到那个鬼头居然飘到了自己身边。

农夫惊恐地盯着鬼头，鬼头绕着农夫飞了一圈。火光突然熄灭，鬼头掉到了农夫手里。隔了好久，农夫才敢低头去看手里的鬼头，结果发现那是自己刚刚放过去的南瓜灯。

很快南瓜灯的事情就传开了。很多人都来找农夫帮忙驱鼠，并给农夫带来了很多的财物作为酬谢，农夫的妻子为此笑开了花。

第四天，农夫出门去寻找洛克菲叶，走之前他将自己与女巫的约定告诉了妻子。不久之后，一个商人找上门来。他表示愿意花高价买下南瓜灯。

农夫的妻子犹豫了，她认为这种事情得等到农夫回来商量后再做决定。但一想到农夫回来后南瓜灯就要还给女巫，她就无比苦恼。

商人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用非常担忧的语气说：“尊敬的夫人，如果这个时候不出手，错过了一切就没有了。”

农夫的妻子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让商人先在客厅里坐着，自己回到了里屋。

“女巫只说将南瓜灯还给她，没说谁还给她。到时候南瓜灯在谁手上就让她去找谁负责吧！”

于是，农夫的妻子回到客厅，给商人倒了一杯茶，然后开了个价。

商人眉头紧锁，他喝完茶后说：“像您这么有福气的夫人，的确应该成为一方地主，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您要的价格是不是有点……”

农夫的妻子丝毫不让步，商人双手一摊叹了口气表示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的金子，得先去筹措一下。为了显示诚意，他把自己的金表留下作为抵押。

第六天凌晨，公鸡还在睡梦中。商人敲开了农夫家的门。

进屋后，他把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激起一阵尘土。商人喘着粗气说：“不好意思，打扰您睡觉。但是金子已经带来了，能让我看看宝贝吗？”

农夫的妻子看着一箱子亮闪闪的金币，眼睛发直。她的手忍不住朝着盒子伸了过去，商人挡住了她。她咽了口口水，去里屋把南瓜灯捧了出来。

商人一看，说：“你在骗我吗？你的宝贝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脏，而且还很难闻的？”

农夫的妻子被这么一说也觉得南瓜灯黑乎乎的，还有点怪味道，她想起农夫把南瓜灯带回来到现在从没清扫过。于是她随手拿了块湿淋淋的布把南瓜灯里里外外擦了个遍。

商人把南瓜灯捧起来左看右看，他说：“这和普通南瓜灯有什么区别？”说完，便将南瓜灯放下，抱起木匣子准备离开。

农夫的妻子连忙拉住商人。她让商人坐好，然后熄灭所有灯，并从屋子里拎出来一只死老鼠放在南瓜灯旁边。

商人张大了嘴，因为他看到一个被火焰包裹的头颅漂浮在空中。农夫的妻子把死老鼠丢到里屋，南瓜灯又恢复普通的样子。

“怎么样？货真价实的宝贝。”

农夫的妻子抱起南瓜灯又擦了擦。

“尊敬的夫人，能和您做这个交易是我此生的荣幸。金子归您了，不过在这之前，您能把我的表还我吗？”

农夫的妻子笑了，她把南瓜灯放在桌上，小跑进里屋找金表。商人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她的背影，伸出手悄悄摸向木匣子。原来匣子里只有上层放着金子，下面全是石头，中间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处理完农夫的妻子，商人舒了一口气。可是一转头，他发现南瓜灯不见踪影，桌子上只有一只正在摇头晃脑舔爪子的黑猫。商人的头上渗出一层汗，举目四望除了猫，屋子里什么也没有。突然他发现猫的嘴角有些黄色的东西。

“宝贝呢？畜生！是不是你把宝贝吃了？”

商人挥舞着匕首，伸手就去抓黑猫。

黑猫两步跳到了窗口，突然转过头对着商人瓮声瓮气地说：“我看到了。”

商人惊叫一声，连连后退。后退过程中，他撞翻了桌上的灯，灯油流到干草上，大火一下子烧起来。慌乱中，商人准备逃跑，却听见门外嘈杂的人声……

三

“咚咚咚！”

女巫的手一抖，药水差点从玻璃瓶里洒出来。好在有上次的经验，她换了个更大的玻璃瓶。她把瓶子安放在桌上，然后打开了大门。

门外，农夫一脸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有多处被划破。

农夫脱下帽子，朝女巫鞠了一躬：“女巫大人，按照约定我连夜给您带来了洛克菲叶，希望您能满意。”说完，他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盒子，并用双手递给了女巫。

女巫拿过包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她示意农夫可以离开，但是农夫迟迟不动。

“嗯，还有事？”

“女巫大人，本来说好一同带过来的还有南瓜灯，可是我家里发生了点事……”

女巫笑了笑并打了个响指，一只黑猫衔着一个包裹从门后走出来，黑猫把包裹交给了农夫。

“现在是第八天凌晨，我喜欢守时的人。那个南瓜灯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能不能回来已经无所谓。至于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就作为你守时的奖励吧。”

回去的路上，农夫忍不住打开了包裹，包里躺着一只金表和一个金南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