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之月......腐草为萤。”
——《礼记·月令》
古人皆道腐草可以为萤。
季夏三月,清浅池塘。纤弱妖冶的池边野草,颓废凋零,留下一片萧瑟的余韵。
圆润的卵石间,依稀可见缭绕的火种,蹁跹在腐草四围,缱绻凄恻。怔忡间,便延续了岁月的枯荣。玲珑的飞虫撞入檐下灯笼,衬得灯火葳蕤,惺忪入眼。迢迢河汉间,婆娑风露中,灼热明艳,将那风月都赋上了长情。
腐朽的枯草化为萤火,闪烁在夤夜,宛若涅槃。殊不知,萤火虫也只有20余天的寿命。夏末秋初,又将蛰伏于断茎之间,几夜华筵,躯壳冷却,磷火坠地,有如慧峰。殡葬的飞虫,等待来年腐朽重生。几番轮回只换来一瞬悱恻缠绵的萤火,却情愿将错就错。
不论是扇底闪躲的萤火虫,还是雨水摧折的腐草,都值得恋恋不舍。腐草渴慕光明,奢望着明媚的一瞬,内心有着破土重生的悸动。纵然最后仅剩残骸,沦陷在轮回中,这悸动,依然旦暮未歇。萤光描摹酡颜燃尽时间,息了秋城的缄默,揽了尘寰中最无暇一抹,尤为恣意,最是放浪形骸。黄昏且醉共秋声,留下一段腐草为萤的佳话。
腐草为萤,何等神奇。人生也如这般神奇——只有值不值得,无关对错,无关风月。如花美眷的生活需要付出代价,纵然万劫不复,也毫不在乎。只因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永恒的孤寂,而是看见温暖与生机,却无能为力;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无能为力,而是当一切都触手可及,却不愿意伸出手去。
沉沦在腐草为萤的神奇中,半是震撼,亦是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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