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夜的风很大,秦卿拨了拨额前厚重的刘海,朝着那条昏黄的路走去。
袁水说过,学校有条路,叫“保研路”,这条路通往两栋女寝室,路两旁是小树林,女生单独走会出事。前几年发生了几件强奸案例,一般是考研女大学生,学校为了保住名声以及考虑学生本身心理状态,便保送当事人成为研究生,希望事情不要泄露。久而久之,这条路被同学们叫成了“保研路”。
秦卿此刻便走在这条路上,脑海里一直想着袁水说的“保研路”,可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自己人缘不好,尤其是室友,同住屋檐下,也不见得谁对谁好。秦卿摇了摇头,苦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己。”
“嗨!”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秦卿本来就有点害怕,被这么一吓,三魂不见了七魄。
“你刚刚在念叨什么呢?”木子朋走上前,冲秦卿笑道。
“人吓人,吓死人。”秦卿白了他一眼,慢慢地走着。
“不就天黑了点,平时也没见你这样啊,哈哈哈怕鬼吗?”木子朋看着秦卿消瘦的背影,跟了上去。
刚上大学的时候,秦卿便认识了这两个人,美术系的木子朋和同是中文系的袁水,可能是心心相惜,都希望有一天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像最近很多人都在说你跟袁水在一起了。”秦卿回过头,看着树影里的木子朋,明明两个人没隔多远,秦卿却觉得自己面前仿佛有一道玻璃门,怎么也看不清木子朋的表情,也许是天太黑,也许是想太多了。
“怎么会?就她那麒麟臂,我怕砸死我。”木子朋凑到秦卿面前,夸张地挑了挑眉,“你问这个干嘛?”
“没干嘛,好奇。”秦卿心里还是怀疑的,可是再怀疑又能怎样,他们只是朋友,除此而已。
一路上很安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果然是尴尬的话题,跟木子朋道别之后,秦卿就回寝室了。
进了门,连风声都没了,这是一种窒息的感觉。空气里有种尸体腐烂的味道,可能南方就是这样,一到梅雨时节,所有的建筑都会潮湿得像浸在水里。
脱了鞋,瘫软在床上,“shit!老子怎么就被杀了?”林子是北方姑娘,平时喜欢玩游戏,一般在寝室特别安静的时候,会突然骂一句脏话,来证明她的存在以及对游戏的不爽。
秦卿默默地翻个身,戴上耳机,平时四人帮喜欢不顾他人感受,聊得天翻地覆,说化妆谈衣裤,周末约着去唱歌。秦卿住在学校最差的一栋楼,偏偏还是上下床十人寝,平时放个东西都找不到地方,室友的脾气也各有千秋,能不理尽量不搭理。
秦卿参加了学校最大的组织,室友都在系里做事,能搭话的可能性极低,以至于小团体组成之后,只剩她一个人单着。不免想起高中的朋友,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歧视偏见,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寝室十个人,天天唱大戏。
“秦卿,这周卫生你包了吧!听到没?”高燕眉毛一挑,用化妆棉粘了粘粉,看向正躺在床上的秦卿。
“好……”秦卿继续闭着眼,听着她们在讨论系里长得好看的男生。
恋爱,好像是大学不可避免的事情,不管是谁,都活在一种憧憬中,不可自拔。
十月的桂花,总能让人醉生梦死,树下的椅子上,时不时会有一对对男女搂在一起,像极了缠在一起的丝线,生出来的线头也极容易刺到路人。
秦卿有一头及腰长发,生得一副标致瓜子脸,三分倔强,七分自卑,导致她不太喜欢把脸露在别人面前,浓密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一副大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可能是比较低调,在班上也没什么存在感。
室友大多看不起她,就算路过也不打招呼,能欺负就欺负。在她印象中,对她稍微好点的,也只有袁水和木子朋了。
袁水是个颜控,有一次在厕所碰到秦卿,看见她摘下眼镜拨弄刘海的样子,就缠上了秦卿。
后来,只要袁水有什么事,都会来找秦卿,没事就搭话,饭点准时发消息约地点,导致秦卿以为她是个蕾丝边,有一段时间都在躲避。
直到她和木子朋绯闻传出,才松了一口气,不免觉得好笑,毕竟像袁水一样的女生已经很少了。
想起寝室里一张张令人作恶的脸,都披着一张精美的皮,在胭脂水粉下发酵成吞噬掉灵魂的魔鬼。
秦卿的心,在厌恶中膨胀,如同浸泡在臭水中的头发,一点一点被侵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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