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莲和他分手已经十年了,十年的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但不能改变的是怀莲还是会时不时地做那个满心悲戚的梦,还是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突然出现他的影子,尽管如此,怀莲却从来没有预想过有一天与他重逢的场景。
2013年初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有同学从外地回老家省亲,更有热心的同学借机组织了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怀莲和闺蜜琪宁也兴然赶去参加。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赶来,大家相见甚欢,开心地聊着久远的人和久远的故事,还有记忆犹新的青春年少时的各种糗事,一时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大家仿佛回到了初中时的欢乐场景。
芸雪是本次的组织者,眼看餐桌的席位快坐满了,但她似乎还在等人,有同学好奇地问是不是还有同学要来时,芸雪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怀莲说:“**一会就来了。”
怀莲听到他的名字时,脑袋里“嗡”地响了一下。她知道芸雪从初中开始一直恋着他,即使知道了他一直追怀莲,后来与怀莲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依旧保持着对他的格外关心,只是这种微妙的关系如一层窗户纸,三个人谁都没有捅破过,初中同学知道怀莲和他关系的人并不多,但很多人常常拿他和芸雪打趣。
再者自从他们分手后怀莲从来没有想过要再见到他,此刻他却突然要出现在这种场合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怀莲心里慌乱到神色失常,好在除了琪宁没有人留意到,因为只有琪宁知道这种复杂的关系。
怀莲和琪宁互相示了个眼色,借口离开了包厢。
“怎么办呀?我不知道他要来。”一出包厢门怀莲就慌乱地说。怀莲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不想见到他。
“是啊,怎么叫了他也不提前给我们说一声。”琪宁也有点担心地望着一脸焦虑的怀莲。
“要不然我就说有事先走吧。”怀莲有点惆怅地说。
“那其他同学怎么想?是不是既扫了大家的兴,又让芸雪太尴尬了?”
“那怎么办?”怀莲能听得出自己口气里的忐忑不安。
“没关系,不想那么多,既然他要来,你就当普通同学来对待吧。”似乎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面对了。
进到包厢后怀莲和琪宁又发现一个问题:只有怀莲旁边空着一个位子。
芸雪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她主动提出让另一位男生坐怀莲旁边的空座上,潜意识里芸雪也拒绝他来坐怀莲旁边,怀莲更是无法想象他来坐自己旁边的尴尬。于是她也热情地邀请那位男生,希望他能把空座补上。这种意外的热情似乎让那个男生有种无所事从的尴尬,他反而红着脸不挪身,怀莲一着急去拉那个男生。
“走吧,我就希望你坐我身边,你不能拒绝。”怀莲嘴里说着插科打诨的话,愣是把那个男生拉过来安置在旁边的空座上。
大家刚落座之后,他从门里进来了,怀莲刚长舒一口气后又乱了呼吸,只是她低下了头,假装没有发现他进来。
他进来后跟大家互相招呼着,但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怀莲,怀莲也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
一个初二就辍学了的同学完全不知道他和怀莲的故事,所以大肆开起了初中时他和芸雪的玩笑,雪芸似乎倒也不阻拦这种有关青涩记忆的玩笑,很自在地附和着大家哈哈大笑,只有怀莲觉得如坐针毡,每一丝笑容里都写满尴尬。
琪宁怕大伙继续开这样的玩笑使怀莲不堪其别扭,她适时举起酒杯说:“来来来,大家都别光顾着聊天,咱们为了能再次相聚干一杯。”大家的焦点也及时被转移。
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同学们一圈圈地互相敬酒,祝词。只有怀莲和他没有主动给同学们逐一敬酒,他俩都在逃避与对方直面相视。
渐渐地,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怀莲也松了一口气。“原来他早已放下了,看来一直不能释怀的只是我。”怀莲有点自嘲地想。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觉得还不尽兴,于是有人又提议转战KTV。
酒过三巡,大家有高歌的,有戏闹的,有猜拳的,有三两低头私语的。怀莲和琪宁与其它两位男同学一起玩了起来,他们想合力把那个体重已增到一百八十斤的油腻的男同学灌醉。
或许是KTV昏暗而又闪烁的灯光做了掩护,他悄悄地坐到了怀莲的对面,望着怀莲。怀莲能感觉到正在唱歌的芸雪不时地拿眼睛瞟着他们这边。
一通猜拳之后,怀莲连着输了好几杯酒,当怀莲喝到第四杯时,他伸过手说:“拿来,我帮你喝。”借着酒劲,怀莲推开他的手,一仰头把酒灌了下去,接着眼眶酸酸的。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的低语中带着点不满。
“他妈的,鬼知道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怀莲第一次在心底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她想起了刚分手时她夜夜拿酒麻醉自己的日子,那压抑很久的委屈化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喝不动了,你们玩吧。”怀莲借口躲开了。
文杰看到了,他过来坐怀莲旁边,拍了拍怀莲的肩膀,怀莲再也忍不住,她把头藏在文杰的身后哭了起来。
文杰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所有恩怨,他也能理解怀莲这些年受的委屈,但他只能默默地任由怀莲的眼泪打湿他的后背。
午夜过后,有些同学已经酣醉,大家才决定回酒店,但依旧三三两两聚一起,看来二十多年隔断的青春记忆与情谊的缺口,大家都想极力填补。
怀莲和琪宁还有两个女生也在房间里聊天,哭过之后怀莲的心里反而平静了很多。
过了一会儿慧萱来找怀莲,她和文杰还有他一起。慧萱悄悄告诉怀莲他喝了点酒,情绪特别差,让怀莲去看看。怀莲犹豫了,琪宁说:“你去看看吧,正好把你心里的疙瘩也解开。”
他心情黯然,怀莲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慧萱和文杰尽可能地打破尴尬。
“今天你为什么要来?”怀莲先说话了。
“早上芸雪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告诉我有哪些同学在时我也没想过要来,她最后一个说到你也在时,我就想来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和任何同学来往过,因为每一个同学身上我都能看到你的影子,我怕想起你。今天我想着这么多年没有见你了,就想来看看你到底变成啥样了。其实我进包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没想到你比以前更年轻漂亮了。”
怀莲不知可否地没有应声,便她还是想解开心中的疑团。
“你当年为什么要和我分手?”这是一个早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怀莲却自始至终也无法释怀的问题。
“因为我做生意赔了,赔了个尽光,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他有点痛苦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明确告诉我?再说我自己有工作,又不需要你养活。”
“我是不会花女人的钱的,尤其是你的。”他用手抱着头说。
怀莲盯了他半天,从未有过的陌生,原来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他抬头望着怀莲说,“我也特别后悔,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从好几个同学跟前打听过你结婚后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怀莲有点嘲讽并夹着一丝火药味,她还是不能忘记她被分手后遭受的痛苦。
“如果你过得好,我这辈子都再不打扰你,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一定要弥补。”
“假如我过得不好,你打算怎么弥补?”怀莲嘴角挂着笑。
“我已经错过了一次,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一定要竭尽全力争取,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很抱歉,我先生对我特别好,至少这辈子他都会拉着我的手不松开,无论什么时候。”
空气中火药味有点浓,文杰和慧萱赶紧打岔:“你俩现在都过得挺好的,大家难得见面,聊点高兴的事。”
“那你过得好吗?”怀莲平静地问。
“无所谓好不好,反正我结婚也是为了给父母完成任务。”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你爱人太不公平了吗?”
“我知道这样做不公平,但我的感情是一整块,全都给了你,我不可能把它当成一个蛋糕,再分一块给别人。但我从来不让她缺钱花,毕竟因为钱我失去了你,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在第二个女人身上。”
“现在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我想弥补一下。”他问怀莲。
“你什么也不欠我的,再者说我先生真的对我特别好,我不需要你的弥补,你还是好好待你爱人吧。”
“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无非就是搭伙过日子,她从来不管我在干什么,我也只是从来让她不缺钱。我们之间时常吵架,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她连结婚证都撕了。”
“如果你真心对她的话她应该不会这样的,哪个女人不愿意被哄着。”怀莲想到了浩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怀莲再望向他时,觉得异常陌生。
第二天,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特别冷。初春的雪往往积得很厚,但也融化得很快。
回家路上,怀莲对琪宁说了昨晚的事,琪宁直言说:“你别把这些话当回事,你一定要记住你老公对你的好,这辈子你不会遇到第二个那样的人了。至于他,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了。”
回家后,怀莲一见到浩泽眼泪就出来了,她很放肆地大哭了一场,哭得撕心裂肺,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被割裂了一般。
浩泽一边给怀莲擦眼泪,一边笑着说:“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羞不羞。”或许他猜到了怀莲哭的原因,但他却一句也没有问。
自那以后,怀莲再没有见过他,而那个缠绕了她很久的梦也越来越少做了,有时她想起他时,原来的他和最后一次见到的他像个叠加一起的重影一样,朦胧而又摇晃,就像清晨刚要做就醒了的梦一样,怀莲知道他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彻底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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