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日 晴 星期日
在情窦初开之前,我对爱情那层神秘的面纱很好奇,我也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身边恋爱过的朋友,但回答我的是如那爱情一样神秘的微笑,我依旧眨巴着眼睛,希冀能从她们口中得知真相,她们告诉我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那时,我是不懂爱情的小孩,是不识愁滋味却欲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前段时间我忽然萌生了爬山的想法,不是趁着旅游的热头,只是平常的锻炼身体,所以排除了那些旅游消费性的地方后,我快速将目标锁定在周边的几座山。昨天刚实践了第一步,爬了那座最高的山。在江南水乡待久了,对海拔都会变得迟钝,仿佛走到哪都不会有太大的落差。
我搭乘了那趟长途公交车,在一个荒凉的地方下车,四顾茫然后,开始按图索骥地寻找登山的入口。一个妙龄女子,只身走进一处施工的山林,远近都是交谈的工人、老板,耳边传来嗡嗡的施工声,那些豪华汽车让我联想起近期频发的“顺风车事件”,不免有点忐忑,貌似这是我独自游走在世间的第一次警惕,在这个繁华的时代背后,隐密着对女性的不公平与不友好。活着本就不易,身为女子,更感艰辛。
我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位女清洁工,稍微舒了口气,在她的那个位置,就是我一直寻觅的登山口。这座山果真比我想象的荒芜,那一层层的阶梯上飘零着已经干枯的落叶,抬眼望去更显得道路狭窄。我一步步的拾级而上,起初我并不知道这座山究竟有多高,我一边走一边猎奇着山里的“风景”,走走停停倒也不累,我暂时忘记了出门时我只喝了一杯黑芝麻糊当早餐。忙碌一周后醒来的周末早上,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山路十八弯,我不知道我转了多少个弯,踏过了多少块阶梯,我隐约感受到自己有点体力不支了,我忽然想起中学时某次晚饭后和家人爬山,妈妈对我们说:“当你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摒弃一切杂念,只专注于脚下的路。走着走着你就会发现,山顶近在眼前了。”而现在,我脚下的山路崎岖又狭窄,让我不得不低着头小心踩踏。然而,更艰险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忽然发现前面已没有石阶,只有凹凸不平的堆叠着的大块岩石,我仿似来丛林探险了,幸好约好的人没来。
我从山脚一路走来,每往上走一步,有时我会回想起这一生的飘零由何而起。如果人生是一辆不断往前行驶的列车,我们不断地再见,然后重又遇见新的人,假使人生从来没有重逢,那年我没有与你重遇,那便不会有后来的执念与等待,你不曾负我,我也不曾伤了他们的心。张爱玲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轻轻地问候一句:‘哦,原来你也在这里!’”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没遇见以前我不觉得这是多大的缘分,只有错过后才懂得这份不易。那年我刚想找个人恋爱,然后你就出现了,我以为这是缘,没成想却是劫。我是多用情至深的人呵,所以才可以在你没给我任何答复与承诺的情况下,傻傻的等了你三年。期间不是没遇到优秀的人,也不是没人追求,只是我先遇到你了,你赋予了我爱情所有的想象,让我感受到心动的美好,第一次爱了,不顾一切地爱了,所以那些人我便都不考虑了。
张爱玲说:“明明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可是却可以拐了几个弯的想到你。”这大概是所有陷入恋爱的女子都会有的情愫,我且不将它称之为“犯傻”。看到某个有趣的新闻想跟你分享,听了某首好听的歌想推荐给你,吃饭的时候会想你在干什么,夜深的时候会想你睡着了吗,下雨的时候会想你的城市是不是也在下雨……没什么事,就想问你一句“在吗”,只要收到你在的消息,就会兴奋乐呵老半天。我想那个不懂爱情的小孩这回终于长大了,明白了那层神秘面纱背后的真容,可没有回应的爱,终究是甜中带苦的,最后被苦涩吞噬。
我有多么害怕错过你,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自找伤害,每一次在书中读到的故事,某些情节,我都会联想到你,为你开脱,可能我的光芒太耀眼,让你畏惧、为难了。过了好久好久以后,我才明白,真正让你为难的是我,那句“对不起”早已回复了所有,只是我自己不死心。我明明说过不纠缠的,可爱情就是会让人如此的反复无常。
如果你当初对我狠一点,不把拒绝说的这么委婉,我或许不会沦陷;如果向我表白的人在我与你重逢之前开口,我的情路是不是会不一样?如果我心疼的第一个男孩喜欢的人是我,就不会有“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如果分手后对方极力挽留,就不存在分开后的陌路…我偶尔会感叹上天的不公,所有我欣赏的男孩子都会直接略过我,把目光看向我身边的女孩,直到遭到拒绝,才会偏过头来看到我。而我对人生的态度就是如此,不争不抢,随遇而安,只是你眼眸流转的时间,我已不在原地等候。
唯独这回我为爱勇敢了一次,将喜欢说出口,可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任凭我再等个十年,结果都不会改变。那些爱过的痕迹,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曾犯的傻,但同时也帮我辨别真情与假意。我曾遇见过一个真心实意待我的人,因为他跟我当年一样的犯傻,骑车走了几十公里的路,辗转换乘汽车过来看我。当他守在我寝室楼下时,我并不知道他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还想着捉弄一下他,故意装作不认识从他面前走过,走远了偷偷回头打量他。没想到当我出现在寝室门口时,他已将我认出。后来我带他去吃晚餐,点了一份广式肠粉,在等待的间隙,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我偶然与他的视线交汇,快速地眨眼躲开,他戏谑地说:“我要是再靠近你一点,你是不是会退到墙上去了?”我只能尴尬地笑笑。那时我便知道他的深情我应允不了,因为我的情窦开了,虽然对方一直没回应,我也不知道我会继续等多久,但我心中的答案很明了:如果我选择他,于我而言是将就,对他来说很不公平,我希望他可以遇见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好在后来他真的遇到了。
另一个我负了他的人,对我一见钟情,因缘际会下我答应做他女朋友,手还没签就被我提出分手了,很短暂的恋爱,可我从未有过刹那的心动,所以草率地答应后又急匆匆的分手了。再联系时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或许我一开始就不了解他,如果硬说是被我伤害了导致的,那我也无话可说,这世间能守得住心的人本就不多,这也是我不随便恋爱的原因之一。因为我曾爱过,所以我很清楚感情的奴隶性,它会让我们失控,变得不再像自己,甚至是成为自己讨厌的人,可当这一切都没发生,那就不是爱情,或者说不够爱。执此一生,我想找到那个和我一样疯狂的人,爱就深爱,不爱就不爱,干脆果断,绝不拖泥带水。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都是害怕受伤的表现,谁会孤注一掷将心托付呢?只怕是痴心错付后落下一身伤痕,如我这般。
其实人生的残酷不止在于你所经历的苦难,还在于它根本不给你任何喘息的时间,你被它无情地推着往前走,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有熬过了后才会发现,之前觉得迈不过的坎也不过如此。伤害叠加之后是会反噬的,它们吞噬了我的记忆,我不太能完全的还原事实,所以用了很多的美化片段。可能那些记忆让我反复地折磨自己,大脑自动帮我屏蔽了,我只能模糊记住那些伤心、难过、心痛、无望的画面。承担那些失去后,我的人生变得开阔起来了,用情至深的我,不再以情感为主线主宰人生,他们都不再是我的牵挂、我的挂念,我的情劫终于熬过来了。十一二岁时,我便明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伤痛,绝对与“情”有关,它是我致命的弱点。你对我太好,我会哭;你欺负我,我也会哭。在那些个冬日的午后,走在广场上,任往事蔓延、泪眼婆娑,抬首望天,45度角,是我让泪水回流的角度。覆水难收,但我的泪水回流了好几轮。
反观现在的我工作稳定,压力适中,周末双休,生活在向往的城市,认识了一些人,仍旧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很少与人来往,路上遇见的都是不熟悉的陌生人。我不再重复以前的习惯:心里想着一个人、住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那些心动的感觉、画面都已离我远去。有时晨起上班出门时,看到楼下年轻的小情侣衣着朴素,共同在这座城市打拼,我有点理解不了他们的这种小情调。时光走远了,那些小纯情已不再是我渴望的了。如果未来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再过几年我照常会扛起自己肩上的责任,为爸妈解忧,从此收心,不再继续一个人上路,看孤独的风景。所以这几年我会把我想去的地方走遍,想看的风景都用照片珍藏,缺席的人我不会再等。
爬完了这些个连绵不绝的山峰,下山时我的膝盖传来阵阵的疼痛,好几次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会儿。我忽然想起以前看的《聊斋》,里面经常会有女鬼假装柔弱,骗过往的路人、僧侣大发善心,然后吸取他们的阳气。现在看来年轻貌美的女子被困山林,也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谁都会有不如意需要帮助的时候,比如此刻我真希望碰到一个好心的僧侣,可以背我下山。但路还是要我自己走的,我已成年需要对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不管是好是坏,它都会给我一些启示。
一路上,遇见了些许人,年轻人都是错肩而过的,闲聊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我原先惴惴不安的心终于稳妥了。一来爬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减轻了我的胡思乱想;二来能到这儿爬山的人都不是无聊的人,大多专门来健身的,他们都是结伴而行,面慈目善,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三来山峰连绵,能遇到着实不容易,大半的路程我都没看到一个人。
比较意外的是我随性即发的一声呐喊,在山的另一头有一个小孩呼应了。当时我已经爬到了又一座山头,望着脚下的葱林毓秀、连绵不绝,山林深处透出了一小段石阶,忍不住“啊”的一声,表达对眼前风景的赞叹之情。更重要的是,久居城市、事事都要顾虑旁人的我,终觅得这一方僻静之所,可以无所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感情,这是在城市里所不能为的。后来我与带小孩来爬山的父母共走了一小段路。在山脚下,我遇见了正要打道回府的茶农,这一带的龙井梯田在山上时我已经窥见一角了,当我站在它们面前时,我才真正感知到这人间仙境就在眼前。茶农告诉我吃饭要去坐公交,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尽头,衷心觉得生活在这儿的人很幸福,有这样的一方小天地,即使是农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到山脚下,走在这个绿色的村庄里,没有高楼林立的压迫感,没有喧嚣的蝉鸣声,头顶太阳依然炙热,没有撑伞的我却没有那种燥热感。我沿着马路走到一个家门前,爷爷认真地哄着眼前哭着找妈妈的小女孩,丝毫没有被我打扰,在他家门前,有一颗低矮的石榴树,树上挂着一个个大石榴,早已不见花的踪影。我驻足停留了一小会儿,虽然我没走进他的家门,但我想他家里肯定很凉爽。我是在乡村长大的,那儿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晚上的蚊子还特别的多,不过那儿的月光特别的亮,可以照亮晚归的人回家的路;那儿有繁星满天,田野上飞舞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那儿的很多东西,长大后我再没见过。每次,我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时间就在匆匆里流逝了。那儿也有一位和善的老人,宠我、怜我、包容我,骄纵了我的坏脾气,他会在中秋节的晚上带我们在庭院里看那皎洁的白月盘。那儿珍藏了我今生最珍贵的记忆,在那儿我爱上了今生最不该爱的人,留下了累累伤痕,即使走出千里,我仍无法满怀热忱地去恋爱,那个为爱勇敢的女孩开始变得胆怯、害怕受伤。
往前走去,路过一块健身的活动草地,我远远地就望见了悬挂着的两个秋千。我想起大学最后一年,陪我兼职、忙里偷闲的善良的妹子,当年她帮我推秋千、把我的腿拍的好长,那时有最纯真、开心的笑容。我记忆中荡的最高的一次秋千是我一个人在南湖公园玩的时候,仿佛每年夏天我都与秋千有不解之缘,不是故意为之,却每次都可以遇见,所以每个夏天我都会被晒伤,然后第二年又继续把秋千荡的很高很高。这次我微荡着秋千,回想着那些久远的往事,那是我最美好的年华,陪我一起疯的人最后消散在人海,但我知道你正在通往更好的生活的路上。祝福你,曾陪伴过我的人。
聚散终有时,唯愿天涯安好!他日相逢,我该以何致意?以沉默,以微笑,以眼泪?我希望眼神交汇的瞬间,不会看到你的慌乱,就相顾一笑泯恩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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