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水

年前，我又带了一个空纯净水桶去妈妈家拿水卡排队去接水。

刚到水房前，就看到正在接水的老太太靠着墙角，一边等着水桶接满水，一边招呼我“霞嘞？来把桶放前面，我接满了给你接一桶。”在我前面，有两个中年男子，高个子的三轮电动车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桶，中等个子前面有两个水桶。我认识他，他是妈妈村里的，我好像还教过他的孩子。虽然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禁不住老奶奶的热情，我还是把桶放到了老奶奶跟前。

老奶奶穿着大红的金丝绒小袄，系着绿方巾，额前露出一片银白的头发。20多年前，我未出嫁，妈妈一条街的中老年妇女常趁着妈妈不去干活的间隙去找妈妈理发，妈妈没学过理发，但靠着自己的悟性和大胆，再加上自己的勤劳，为她们义务理发也觉得很开心。结婚20多年了，虽然我很少在娘家住，去了也是打一站就走，找妈妈理发的街坊邻居也很少见过，只觉得他们老得会把我遗忘，不曾想老奶奶耳朵虽聋些，眼睛还是记得我的。

之前，接水，我见过她一次，闲聊间知道她一手带大的孙女上了师专成了一名教师，很为她欣慰。也听她叹息二儿子不争气，非要把老宅卖了，当时才卖5万元，那么大一个5间房的庄基还有浑砖的瓦房，现在外村的买去了，翻盖起了满院的二层楼房，又把大队的净水机承包走，做起了买纯净水的生意，老奶奶直摇头叹息二儿子不听话，现在逢节日回来都是挤在老大的破房子里，只在是老大没媳妇，女儿出嫁了，很久回来一次。

不一会儿，高个子的所有水桶接满了水，闲聊间我知道，他是老奶奶的二闺女女婿，邻村的。因自村的净水机坏了，又喝惯了净化水，所以来接一次。我忽的想起来，他就是那个叫小旺的，现在也是满脸皱纹，满头银发，做上爷爷了。

高个子走了，不曾想老奶奶一把把我的水桶放在水龙头下哗哗接起了水，我说“我有水卡”，她说“一桶水算啥，我家里人少，卡上水费多着呢。”我不好意思的给中等个子道歉“不好意思，插队了。”他笑笑说“没什么。”我看清了他的脸，问“你是秋霞爸爸么？”他说“不是，我是他叔。”到底，我没把不足500人的村里的人都认完，小时候总是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忙着写作业，不爱串门说闲话。如今，见面了，打照面时，他们都会问我“在哪教学？”我则问他们“孩子们成家了么？”他们会说“成家了，小孙孙都几岁了”或者“女儿或儿子上了**学校，在哪里工作。”

水桶满了，老奶奶拔下水卡，佝偻着背，一会儿就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家里。

我盖好盖子，装好车，回到妈妈家里，我还向小时候一样，一五一十的给妈妈说“今天我沾了老奶奶一桶水的光”，妈妈嗔怪我“咱也有水费啊。”

这就是乡情吧，不管过了多久，每每想起，都会思绪飘飘，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