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还没等俩人想到更周全的办法,安儿先病倒了。
安儿先是感到心跳加快、继而是一阵疼痛从心口袭来,一颗心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安儿捂着胸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掉下来,黎涛吓坏了,赶紧抱起她去医院,出租车上安儿晕倒在黎涛的怀里。
到了医院,安儿醒了。医生让先办住院手续,具体情况要等做完检查才知道。黎涛忐忑地给于伟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趟。本来这次来黎涛是不打算告诉于伟的。这下事出突然,他心里实在不踏实,他怕安儿出什么事。
做完了相关的检查,医生告诉黎涛,安儿身体里长了一个肿瘤,这个肿瘤要吸收养分,导致安儿心脏供血不足,所以出现心慌心绞痛的症状。
安儿说她从来到上海以后,陆续出现过几次这种情况,她以为是没休息好就没当回事。医生说肿瘤长得很快,必须尽快手术切除,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要等取出来之后化验才能知道。
三个人陷入了恐慌,安儿印象中肿瘤就相当于癌症,只有快老的人才得。她才20岁呀,大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命运跟她开什么玩笑?
黎涛先镇定下来,让安儿不要瞎想。他安慰安儿肯定是良性的,切除了就没事儿了。黎涛和于伟去跟医生了解了手术的情况。医生说虽说是个小手术,因为肿瘤的附近血管神经较多,不能排除各种风险。接着医生给他们列举了几种可能存在的风险,任何一种都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医生建议让家长来或者回家做手术,这种常规手术,家里做也没问题,而且方便照顾,对术后愈合比较好。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安儿说她想回家。她苦笑着说,万一一命呜呼了,她要跟父母说好无论结果怎样他们都要接受现实。
黎涛和于伟背过身去,他们不想让安儿看到他们伤心的样子。
黎涛把他的手机开机了,跳出来很多未接电话和短信,他看都不看一眼。
他替安儿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安儿嘶哑着喉咙跟父亲大概说明了情况,父亲吓坏了,马上就要来接她。
黎涛接过手机,对安儿父亲说叔叔你别着急,我在这里,我会把安儿安全地护送回去。
第二天于伟替他们两人买了回家的火车票,是趟慢车,要18个小时才能到家,安儿苦笑着说越慢越好,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再见面了。
下午四点,于伟买了点路上吃的东西,把俩人送上车。火车开了,车厢里人很少,他俩各自想着心事。
安儿忽然觉得命运好像一把无形的大手,不知道要把她推向哪里。她和黎涛的未来变得模糊起来。无论他俩谁先退出,另一方必定会痛苦万分,那是他们不能承受的重量。
火车缓慢地行驶着,黎涛和安儿一样,希望这趟车永远不要停,直接开往开荒地老。因为他们实在想象不出,火车的那一头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纵使万般不愿,可是时间不可能多为他们停留一秒。到站了,黎涛吻别了安儿,他让安儿保证一定要好好地再次站到他的面前,他等着。
出了站,安儿的父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安儿父亲打量了黎涛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安儿跟着父亲回了家,父亲动用了一切关系和人脉,联系了做这个手术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主刀医生,安排好了尽快住院手术。
手术除了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以外,一切顺利。安儿很快醒了过来,晚上发起了高烧,医生说这是正常的术后反应。
后来安儿听说当天父亲取了核桃大小的肿瘤送去检验,走到半路竟走不动了,后来是姨夫及时赶到才完成了病体的检验。父亲说看那大小和形状,总觉得情况不妙。
结果在三天后出来,接到通知的时候,父亲激动的泪流满面。谢天谢地,是良性的,也就是说安儿没有性命之忧了。
父亲说,倘若安儿出点什么事,他真不知道后半生怎么活。
(二)
安儿身体康复的很快,两个月后已经和好人没什么两样了。只是伤口处的那道疤时刻提醒着她她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
安儿低估了家里那些媒婆的热情,在家的这段时间,在她伤口还缠着纱布时候,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六七十岁的奶奶们将附近的适龄男青年给她介绍了个遍。更有男方家长带着男孩提着补品来上门探望的。
安儿一一拒绝,母亲再唠叨,她就指着伤口给她看:医生说了不能影响病人心情。母亲拿她没办法。
夜深人静时,她会想现在黎涛怎么样了,有没有摆脱家里的安排?或者妥协了?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心痛,会不自觉地哭到天亮。
又过了一段时间,安儿彻底恢复了。她又找机会去了上海,这回这家公司比上一家还好,跟大学校园一样。
安儿拨通了那串熟记于心的手机号码。那头的黎涛好像有心电感应一样接起就喊安儿,安儿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黎涛说跟安儿分别以后,他往安儿家打过无数电话,想问安儿的情况,在哪家医院,可是安儿的父母不肯告诉他,还要他不要再打电话来了。接着他去了市里的医院一家一家地找,都没找到安儿,他急死了。后来他托翠儿打安儿家的电话,只问出安儿没事,其它的父母还是不肯多说。不过知道了安儿没事,他总算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黎涛说父亲重新给他投入了资金,他的店有了这笔资金算是活了。安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地疼,不用问这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家里的条件。
安儿又哭了起来,黎涛说他知道这很残忍,但从安儿生病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他的能力太有限了,他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能保护好安儿。所以他想先答应了婚事,先要到父亲的钱再说。
虽然安儿已经预想了很多遍这样的结局,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婚期定在下个月,黎涛让安儿等他,他说他会找各种理由不结婚甚至结了再离,到那时家人也拿他没办法。
安儿深知,谈何容易。她心口那股刺痛瞬间被无限放大,好像要逼迫她将整颗碎了的心吐出来,好回炉再造。
一同被连根拔起的,还有那些入心入骨的记忆。它们在时光的呼啸中与她的肉身融为一体,一经拆剥,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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