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燕云十六在堂中啜饮仙芽，想想燕择也快回来了，再想想烦心事，茶雾芳香，茶浆无味，不知他是什么表情。将杯子磕在托盘里：“这个拿去吧，换成甜的。”过了会，侍者又端来一盏，燕云十六抿了一口叹着扇扇手退下人去，孤身处在诺大的屋里。

        没有几秒，外“咚咚”落地之声震响，他便踱步去看，正欲推门，擦身飞过两面门板，燕塵着了素绸站在檐下。燕云十六玉笋芊芊之手还停在半空，已被对方扑倒在地，滚去几米撞在木椅腿上，“啊”地惨叫未绝，燕塵将他提起在眼前喝道：“你假意躲在国都里都干什么！”燕云十六抓住他手腕，看他栉风沐雨筚路蓝缕之相，估计是在天机织之后刚进国都就来了寻衅，这时光临肯定与前者脱不了干系，可自己单是忙活已然焦头烂额，怎么顾得上他们？哼，倒是先质问起来啦。心中忿忿，手上微微用力，感到背后凉气陡生，是方才折断了肋骨所致。

      燕塵凄然笑道：“怎么心虚了？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和大哥聊得很来吗！”六皇子更蒙了，颤颤地摇头。燕塵反手摔他在地，拍案掀桌翻东扯西，喝道：“你早就拿到书信了吧！放在哪了？”六皇子眼前金星周旋，破了嘴角，任燕塵弄乱了他的财产回头来踩在肩背间，良久出声道：“我……我有……”“哼，我当然知道你有！”燕塵嗤道，“我便是一路寻着它的！”“什么……”纵六皇子想说“我有什么书信未闻了？”现下也气得不发话了。燕塵将他手指生生扣在一处扔到庭院中。

      忽然有人窜起来挡在绿苔石阶旁，拦了燕塵迈步，竟是名宫女似的人，手持匕首道：“殿下请回吧，紫气阁该打扫了。”燕塵瞪着她，看来者无惧意，轻巧地捏住匕首一抻，宫女绊倒在门槛上。他径直向六皇子走去，疲惫的金瞳蒙着尘灰。燕云十六挣扎着斜坐起，燕塵行了几步喉咙里甜丝丝的，忽闻耳畔生风来不及看清，右手向声源挥去，在掌心落下一道寸深的伤痕。是那宫女抓起匕首掷了来。

      那宫女看看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侍卫，兴许是四皇子干的，而他威胁到她家少爷，想，倘若徒手除了四皇子，岂是相当于除了少爷之大害，那少爷定会青睐于我……便是心中护主之情与立功之心掺半。虽然荒谬，竟也勇气可嘉。燕塵以为她是耿耿死忠于燕云十六罢了，手下抓起匕首插在她背心，微微一颤没了气息。

      燕云十六伏在地上本就气血不足，现下看到自己的侍从死于非命，侧脸上划过两道泪痕，咬牙说道：“不知我哪里碍了四哥事，你这般没来由取了他们性命！”眼前乍黑晕了过去。

      不晓得几更天了，燕云十六周身移动，睁眼瞧见人就地给他包扎，嗫嚅道：“燕择……”燕择手指放到他的唇上说道：“少爷您少说两句吧，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您就碎成了这样。”六皇子这才发现左臂不知何时也折了，良久叫道：“好疼呀好疼！”燕择宽慰道：“只要您乖乖待着，略有两个月就好了。”“四哥呢？”正巧视线被燕择挡住看不到燕塵，他食指指着周遭倒下者，“哎，厚葬死者。”

      “一亡三伤而已，您不必看得太重。”燕择道。六皇子面色沉吟，打着小鼓。“至于四殿下，您也不用操心，交给下属办。”他差使人照顾他的这小少爷，单手抓着燕塵疾步拐走。六皇子气闷，真是越来越来无法无天啦，便是寻仇，也该询问询问我的意见呀！原来是不要和四哥计较的，燕择行事可叫他今后与自己更加仇视啦。立刻发信给燕道怜，请他务必要去羕巫巷带燕塵到懿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