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

冬夜，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大都缩着脖子疾步走过避免逗留。一男子在街头一边踱步一边观测行人，寻找目标，当张氏面馆里走出一个带围裙的少女时，他心头一跳，嘴角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目标来了”

这名男子名唤三石，约莫二十五六年纪，半年前因盗窃罪被捕入狱，刚出狱没多久，又和几个同伙重操旧业，商量一番后决定来到s市。

s市的牛家庄是整市最乱的地方，是各类逃犯的聚集地。因为牛家庄有所学校，学生和居民密集，警方不便大动干戈以免伤及无辜。

刚来几天，三石和同伙便“顺”了十几部手机。他们不禁感慨，“学生的东西就是好偷啊！”

他见那围裙少女正蹲在路边洗菜，手机便在围裙的侧兜，他目测女孩将要起身时，安然自若的朝她走去，女孩一回头，便与三石撒肩而过，电光火石间，女孩的侧兜已然空空如也。

三石在旁边店口站着，等待女孩发现被偷后的反应，这是他多年行窃的习惯。随着手法越来越娴熟，心理素质也变得越来越好，得手后他并不急于逃跑，而喜欢看被偷人的反应。

他在张氏面馆的对面餐馆买了瓶啤酒，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对面店里的全貌。他咕咚喝了一大口，眉头轻挑，暗自欣喜“真是个好位置！”

十五分钟后，围裙少女又一次出来洗菜。

半小时后，她走到门口，撞见一只瘸腿的猫，她去店里拿了一根肠，走到门口，似乎在寻找什么，只见她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旋即便把肠放到了门口的餐盒里，然后又去忙忙碌碌的招待客人去了。

三石看到这一幕，不禁惊讶。那猫就在店门前七八米处。她完全可以叫它一下，她是近视还是夜盲……

一小时候后，店里客人逐渐走光。店里的服务人员与她一道别。她匆匆地收拾一下准备出门时摸了摸侧兜，忽又满脸焦急的折回去。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坐在店门口，梨花带雨的哭了。

三石观察过很多人，被偷后有抓狂的，有焦急的，有吃惊的。但像她这样歇斯底里的哭了一个小时的还真不多。

三石实在不耐烦了便打算走。他故意经过女孩身边。她无动于衷，他走进店里，女孩仿佛听到了脚步声，只听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不好意思，打烊了！”

三石并没有理会她，兀自关上店里的灯走了出去。

在月光的映照下，女孩微肿的桃花眼显得格外清亮，却双目无神。三石用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却毫无反应。

三石心想“原来是夜盲啊！”

三石刚抬脚要走，一道温柔的哀求声从背后传来，“能不能帮我把灯打开。”

三石转过身按兵不动，女孩见他并无动作，准备起身往店里走。不小心踩空了台阶，将要跌倒之际，她只感觉左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腰也被另一只手牢牢钳住，等她站稳，三石便立刻将手抽回，逃荒似的跑了。

远远的只听她说“谢谢！”

后来三石经常去张氏面馆附近吃饭。

他见女孩经常喂那只瘸腿的流浪猫，她特别爱笑，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

他的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想，他想离她近一些，哪怕说几句话也可以。但他又觉得自己不干净，玷污了这一块清纯无暇的玉。于是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那天，他踏进了张氏面馆，点了一碗面，一瓶啤酒。女孩儿走过来问:“你好，用帮你起开瓶盖吗？”

三石微笑着摇摇头，用牙一咬，瓶盖瞬间落地。他心不在焉地喝了一瓶啤酒，满脸愁容，拿起手机给同伴发了个短信。

“我在张氏面馆，过来帮我一下，把电线剪断。”

发完，便放下手机，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模糊地看着女孩忙忙碌碌的纤细身影。二十分钟后，屋内突然一片黑暗，客人冗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抱怨声交相混杂。老板娘提高嗓门维持纪律，“大家不要乱……”

三石站起身，有条不紊地走到女孩身边。伸出双臂抱住了她，轻轻的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原谅我。”

那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十分的温柔和歉意。女孩听了身体一颤，“是你吗？”

三石并没有回答，将上次偷她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放在女孩手里。女孩刚要张口，便听老板娘喊“阿禄，你没事吧，看得见吗？”

女孩大声回答“我没事”

在她回答之际，三石迅速转身走了出去。

“阿禄，等我。”

三天后，s市报纸上出现一则新闻。

“牛家庄小型盗窃团伙因内部人员自首被警方拘捕……”

旁边是三石的头像。

四个月后，三石出狱。

他又一次回到s市，还是那个张氏面馆，一点也没变。只是店门口多了几盆盆栽，更显得春意盎然，门前喂猫的餐盒也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回暖了，他穿了一件衬衣，默默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夹在两指间。

她出来了，三石看着她往猫盘里放了两根肠，站起来时，不经意间往三石这边瞟了一眼。刚要扭头，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三石也回望着她，阿禄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他甜甜一笑。

三石看着那个迷人又意味深长的微笑，心头一紧，却还是点头回笑。

两个原始的心灵再次相遇。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