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人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学的。

小可同学本来想做个诗人，或者是作家，可由于这那的原因，一直没有如愿。大学毕了业去工作，业余时间写写文章，投投稿，可一直不被发表。网上写写文章，可写的太传统，没有人看。他大骂那些写的跟狗屎一般的网络意淫文章，千篇一律的情节，毫无意义的意淫，就是有人看。一生气，笔杆子一扔，QQ签名改成：从此不做诗人，做个商人。

于是小可同学在工作之余不再写文章，开始学习经商。经商这词对他来说有点“大”，他顶多是个小商小贩，甚至连个小商小贩也称不上。不过生意再小，那也是商人。权且就称为经商吧，对于读书人来说，经商这词好听点。

小可开始学习经商。

生意人

距他家半个小时车程，有个瓷器城，这个瓷器城全城有名。在这里，有各种瓷器，新的工艺品，老的古董，高的花瓶，矮的坛子，粗脖子的、细脖子的，广口的、窄口的，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姑娘们喜欢来这里逛，买些漂亮的杯子、花瓶回去；老头喜欢来这里转转，淘几个老物件回去；大妈也喜欢来逛逛，买几个盘子、碗。因为喜欢，小可就拿这瓷器下手。

之前问过别人的意见。

“瓷器？有人买吗？再说也不好邮寄啊。”

有稍微懂点的说：“这行水太深了，不容易学透啊，容易被坑。”

“不如干点别的，大家经常买的东西。”

读书人脑筋不活，认上了不回头。他自我解释说：“就当我自己玩了，反正我自己喜欢。”

于是准备卖瓷器。大学里选修过艺术鉴赏课，里面讲过瓷器，但他也只能记得的几个窑口的名字了。他也看过瓷器鉴赏相关的书，不过也仅仅限于书本认识。一来到市场，他就蒙了。五花八门，咋样儿的都有。一时有种老虎吃天的感觉。

他来之前网上做了不少功课，对于新手来说，最好是多看少入手。他谨记这条原则，一家一家慢慢看。看着喜欢的拿起来摸摸，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看什么，卖货的老板一问“想要什么”他就心虚。索性不说话，假装很高深的样子。他东瞧瞧西看看，有人讨论东西他就站在一边听。

生意人

去的次数多了，他对东西认识的多了，有一大部分能叫上名字来了。以前他在书上没有看到过建盏这个东西，也可能看到过忘记了，总之他在市场上第一次看到时，就叫它茶碗。当时他还纳闷，“这个东西说是茶碗吧有点小，说是茶盅吧太大，什么玩意？”

他开始问价。把所有摊位都问个遍，他还是分辨不出东西好坏，但他凭记忆记住什么东西长成什么样子，老板要多少钱，碰到类似的，他先猜个价格，再去问价。他不看老物件，他知道自己的斤两。

慢慢地他和几个老板熟识了，生意冷清时他就站那里向老板请教请教，反正没有生意，老板也愿意搭理他。他挑老板，不爱搭理人的，态度不好的，要价黑的他不会多和他们说话。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慈祥的大姐大妈，他喜欢向他们请教。

终于忍不住，他还是入手了几件便宜货，用他的话说：我喜欢，卖不出去我自己留着看。结果就是，东西还没卖出去，自己屋子里摆了几个瓶瓶罐罐。

他拍了一些照片，在圈子里发发图，守株待兔。

生意人

他还是太书生气。

和他熟的几个小老板告诉他，“东西拿回去，价格都要翻个倍卖出去，咱们这是批发市场，价格低，你去别的地方看看，在咱们这里一两百的，哪个不得卖五六百。”

小可深以为然，但当圈子里的朋友问他时，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就直接告诉他们进货价，让他们出个运费就可以，帮他们买一件；关系稍微远一点的，他就加个三五十块钱，还包邮。他总是认为批发市场的价格就是市场价，不好意思加太多钱。

这个“不好意思”完全是读书人的产物，你一“不好意思”，就白忙乎了！身边的朋友告诉他。

是啊，做生意不能“不好意思”，你是个商人，不是做雷锋。小可心里和自己说。

他忘了是哪位知名企业家说过：商人不赚钱是不道德的。他想想有道理。我在卖东西过程中，我付出了劳动，我每天学习，别人休息时我跑市场，一家一家的询价，找货，拍照，厚着脸皮砍价，有时一天在市场甚至中午饭都不吃，我用劳动赚钱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花了这么大功夫不赚钱，是不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是不是不道德！小可这么想着，心里发着狠下次要多要点。实际上他一共卖了没超过十件东西。

有老板传授他生意经。你和别人说价时，就说是进货价，不赚钱，就为了出货，讨价时不要松口，不能一下就报出你的底价。要多描述你的东西好。等等。他一一答应。

学以致用，很快小可就实践了一把。

生意人

那是一个景德镇的青花瓷仿古龙凤缠枝莲纹双耳福桶尊，高29cm，宽24cm，口14cm，底13cm，造型古朴，比例协调，胎质细密，施釉厚实，青花的颜色纯正不骄艳，釉子反光柔和，纹饰线条自然流畅，足底修整自然，足端脚线流畅整齐，上手重量适中，不重不轻，让人爱不释手，忍不住的喜欢。

商家报价620元，小可把图发到圈子里，很快有人询价。之前小可也晒过贵一点的东西，都是问问价后就没下文了，能成交的都是些三五十块，一两百块的东西，这一次他感觉也没戏。

“这个是哪的货？”

“景德镇的。”

“尺寸多少？”

“高29cm，宽24cm，口14cm，底13cm。”

“再多给我发几个图看看。”

小可又发去一些图片。

“多少钱？”

小可狠狠心，报了价。“880。”

“便宜点？太高了。”

“亲，你得看东西，很多东西说是景德镇的，但实际上是潮州的或者佛山的，咱们这个是真正景德镇的瓷土，手工拉胚，手工绘制，非常非功夫，而且对工艺要求非常高。模具的贴花的和咱们这个没法比。”

“你给个最低价。”

小可见他有买的意向，想了想，给个最低价吧。“750，不能再低了，我都是卖给朋友同学，报的都是最低价。”

“620，给的话我这就付款。”

“真没法便宜了，因为我是想拉您一个回头客，直接给你的进货价，一分都不能讲了，从我这里买东西你放心，都是最低价，这个瓶子到市场上没有低于1000的。”

生意人

顾客不吭声了。

小可也不能吭声了，他知道这个时候得抻着，不然卖不上价。他感觉他还会回来问的，到时候价格差不多就卖了，然后再找供货小弟砍砍价。

果然，过了小半天，顾客又说话了。“再给我让些价。”

小可想差不多了，松松口看看能不能成交。“亲，再给你让20吧，真的没法低了。行的话你就给我付款，不行的话你再看看。”

过了一会，顾客给他发了红包。小可心里高兴，但又感觉卖的价太低，才赚110，除了运费什么的，连100块都不到。想到这他又有些郁闷。

必须得找供货小弟砍砍价。供货方是个90后的年轻人，比自己还小，小可叫他老弟。

“老弟，昨天那个青花，你给我报620那个，给我算500吧，有个客户给我出620，你给我算500，我就卖了。也让我成交一单。”

“哥哥，我给你报的是最低价，我来货就600，咱俩这么熟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小可和他的确很熟，每次去市场都会去他那边找他聊一会。他是江西人，94年的，人挺温和，小可经常找他讨论下料子、工艺的事情，可以说他是这个市场上小可最信任的商家了。

生意人

但，在生意上，他仍然信不过他。

“我不是信不过你呀，只是那个顾客死活不愿意给我加价，就给我出620。”

“咱们东西好啊，本来这是一对卖的瓶子，两个要1000，另一个有瑕疵，不如这个好，我没拿，只拿一个，拿一个老板要的高，要600，500我来都来不了啊哥。”

小可想，你的这套说辞别的商家已经交过我了。但小弟说到了信任，他不好意思说太直接的话来和他争论，揭穿他，他还是“不好意思”。但他仍然没有放弃，“那你怎么也得给我让50块啊！”

“这样，哥，咱俩一人让一步，我再给你让20，给你算600，这我都赔钱了。”

小可想着，这也太假了吧，赔钱的生意谁做啊，就给我让这点钱，下次不卖你家货了！

然后嘴上还是说着：“好吧好吧，不赚钱我也卖了吧，拉他一个客户。你真是的，下次给我低一点。给我个盒子和绳子没问题吧。”

“盒子和绳子可以，我这里有。”供货小弟嘴上答应着，一面说赔钱了，一面还送了绳子和盒子。

“如果真赔钱了还舍得送！”小可心里想着。没有砍下多少价，他心里不爽，感觉小弟一定赚了他不少。

小可感觉自己有点生意人的意思了，但差的还远着。“对上拉不下脸砍价，对下狠不下心要价，生意归生意，友情归友情，不要混为一谈，在商言商。”小可心里想着。“我还得多学习啊！”

走在瓷器市场上，满目的瓶瓶罐罐，秋风吹落了树叶，他的心里一会是亮堂堂的白瓷，一会是黑黝黝的黑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