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座监狱里

作者: 林安若 | 来源:发表于2020-02-19 16:56 被阅读0次

人终其一生,都在监狱里渡过。从这个监狱到另一个监狱。

  非常悲观吧,是也不是。

  曾经有学长说:你是一个极度乐观的悲观主义者。是也不是。

  关于监狱,相对而言,是一个罪犯的去处,然生而为人,不也是一种原罪吗?

  若有佛曰轮回,有多少人再下一世自愿轮回为人啊?

  我不想。我想做一颗树,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在土里沉默。

  对生命的渴望,让我们自愿禁足,成为被囚者;这个监狱,可能是一座城,也可能是一套房,也可能是一张床。

  在这场举国发动的自我囚禁里,我是个合格的配合者,与其说合格,不如说被动配合。我常常有一个想法,在这场灾难里,如果不小心染病了呢,不小心一命呜呼了呢,捐献遗体,挫骨扬灰,多伟大的举动啊;猛然又觉得这是多么荒唐又可怕的想法啊。小小年纪便对生命失去了仰仗,父母尚在,是女儿的身份,是姐姐的身份,是那些一心期盼我有所成就和幸福的人儿,还有肝胆相照的朋友,还有自己想见的人,还有自己的信仰……想着想着,于是自己便又进入了另一个监狱……

  这大概就是闲出来的痛苦吧。

  在正常生活的时间里,大概很少去沉思自己被何所囚禁?因为闲了,发现人啊,无论怎样的选择,都是在一座监狱动弹不得,这个监狱,不是物化的空间,可能是一个伦理约束,可能是这个大社会,可能是爱恨情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自由,谈何容易?空间自由了,时空自由吗?

  从国家下政策开始封县封村,时至今日,大概25天左右。初六坚持回了杭州。在这件事上,母亲应该是责怪我的,为什么在家里三顿有餐,父母相伴,姐妹相陪的日子,偏生一个人呆在杭州……每一次视频说着说着便怜悯起自己的女儿来……却也只能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回杭前对妹妹说:姐姐对你只有两个要求:考上不要太差的大学,不要远嫁。可能在潜意识里,传统的夫妻和谐,承欢膝下,享受天伦,拥有基本的物质基础该是幸福的模样。对妹妹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发现每个人心里可能都有一种期望承接和转化问题,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总想要妹妹去完成,或许因为有妹妹的存在,便减轻了自己对父母的罪过。在这个问题上,常常会在“伦理”上思考,是不是,我错了?

  在这个社会中的“伦”又是什么呢?谁又能说的清楚呢?却是每个人心里的一座监狱,有着最高的墙,站着最严的守卫。因为都过不了一句扪心自问。

  有一天,有人对我说:一人饮酒醉,喝蒙了,白日梦醒来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是要起床做饭;

  我说:做梦去武汉做英雄吗?

  然后,没有下文了。

  其实我想问:你是不是想我了,可是我没问。因为我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其实他可能想说:还是得活着;或者他想说:万事还得自己动手;或者他想说:谁都不懂他吧;或者他有他的万般无奈吧……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可言说的原罪。

  只言片语,若有万般庆幸,大概,我刚好是能让你想起的也愿意说只言片语的人吧。

  年纪越大,每个人的故事越多,于是,也就不再纯粹了。在自己建筑的监狱里不见天日。

  我以为,每天看书,喝茶,吃饭,睡觉,晒晒太阳,放着音乐动动身子便能渡过这波惶惶不得出的日子。

  因这疫情的缘故,发现自己也不过一个凡人罢了,也会冲动,也会恐慌,也会克制不住的想要情绪表达。

  人,之所以为人,应该有喜恶,有爱憎,有冲动,有生老病死,有生死离别,我们不应该将所有事件的发生都美名越之从容和淡定,不应该是这样的。对不公平对,应该气愤,对喜庆的,应该欢呼,对被辜负的,应该伤心,对离别,应该悲伤,对重逢,应该喜悦……应该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才是对人间美好的最大诠释。

  在很长的时间里,行行有行规,事事为常态,不足为奇,甚至表现的好奇便成了孤落寡闻。于是,在各自成长的过程里,都说快乐越来越难,于粒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便是:千金难买我快乐,小小年纪喝什么茶。其实,我们是缺少了发觉好奇的心和挖掘美的能力。

  在所有的情绪都用“熬”过去后,无关情绪起伏,越来越平静,越来越坦然,越来越没有作为人的个性化。这便是我刚出来的监狱。

    出了这个监狱,不带口罩,沐浴阳光,呼吸空气,感受想念。

  想你,是真的。

  愿意呆在这座监狱也是真的,因为大家都愿意呆在自认为安全的监狱里不是吗?

  想见你,也是真的。

  愿意呆在这座监狱也是真的,因为大家都缺乏非见不可的理由不是吗?

  想上班,也是真的。

  愿意呆在这座监狱里也是真的,因为这跟「想见你」一样都属于同等价值的非物质文化奢侈品不是吗?

  每天坚持一点点,每天强心一点点,这个尽头便是自己拥有的非物质文化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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