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呼啸,地上的落叶随风四处翻飞。
红衣女子挥着手上的九尺藤条,抽打青衫男子。青衫男的侍从们想上前,被他喝住,他不说话,不反抗。
红衣女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双眼猩红,下手狂乱,头发披散开来,在风中像一个复仇的女魔。
青衫男的衣服被打烂,血冒出来,罩衫变成一幅斑驳的画。他站着,像一棵千年沉默的树。
腾条断了,红衣女扔掉它,最后看一眼青衫男,“从此天涯是路人”,她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青衫男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一双眼空洞、深沉、夹杂着说不出的无力和悲痛。
夜里四点,依晨醒来,用手机记下自己的梦。最近经常做同样的梦,梦中男子的脸看不清,梦中的自己身着红裙,用力地抽打对方,对方那深沉的眼神在她醒来后,仍如芒在背。
依晨此时正在一个旅行团中,跟着一帮退休的大妈大爷在俄罗斯旅行。
今天在圣彼得堡,这是一座依晨非常喜欢的城市。
下午自由活动,她一个人逛得忘了时间。回到宾馆,开饭已经许久。
匆匆找了一个桌子坐下,因为是团餐,大部分团友吃完走了。依晨胡乱在桌上夾点吃起来。
来了一位男子坐下来吃饭,在团里没见过。他身上有一股肃穆的气息。
伊晨对他说:“我吃好了,您请慢用。”站起来想要离去。
“可我想跟你聊聊天。” 他抬起眼看着她,眼神如薄暮中的远山,遥远、空洞。
从来不跟陌生人多话的伊晨,鬼使神差地,坐下了。
他说是晚到的团员,刚从国内飞过来。他叫牟风。
两个人简短聊天,依晨不愿多说,这位男子身上有一种让依晨非常奇怪熟悉的感觉,好像很被吸引,又令她害怕, 特别是他看着她的眼神,恍惚在哪里见过。
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里,牟风总是出现在依晨身边。整个旅行团基本都是拖家带口的,只有他们俩是单身成员,他很照顾她,到哪都会给她占位子,不时递上一瓶水,帮她拍照。
慢慢地,依晨最初对他的心防和芥蒂消失了,跟他说的话多了起来。
在夏宫花园里,伊晨正悠闲自在地走着,蹦出一只小松鼠,走伊晨面前,伊晨追着它跑。它不远不近,跳跳停停。
牟风不知从哪里闪过来了,手中握一把松子,摊开手掌,小松鼠一步一步,跃过来,吃着松子,吃得很香。伊晨不停地拍照,拍它各种可爱模样。
旷野里的树摄
小松鼠吃饱了,心满意足地离去。临走前,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伊晨,伊晨笑了,笑得像个孩童,牟风看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伊晨在杭州工作,在外贸公司做业务员,时而陪国外客户全国各地工厂看货。回国后,立刻接到一个珠海出差的任务。
牟风就在珠海,离开俄罗斯之后,偶尔有联系,他对伊晨来说,是一个奇怪神密的存在,一天,他发了一个位置给她,那个地方叫做“阿萨” , 是中亚某国的一个小城,他说,那里有一片海,“以后我会带你去阿萨看海。”
“以后?” 伊晨想不明白,自己跟这个瘦瘦的怪人会有什么样的连接。
在珠海机场,一下机,出口处站着一身白色禅服带着黑色墨镜的牟风。他这身打扮在接机的人群中甚是扎眼。伊晨没想到他会来接机,他说“我是你这次珠海之行的拜访厂家—《锦华公司》的老板。”
伊晨心里有点忐忑,有点不舒服,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每次遇到这个男人,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在车上,他递给她一个木质方盒。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也是你的护身符,最好每天你都戴着它。”
伊晨打开盒子,是一条来自新西伯利亚的雪松项链,由松籽穿成,挂着一小块雪松圆木,伊晨拿起来闻了闻,扑鼻而来的松木气息,不知为何,闻到这味道,伊晨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怕被牟风看见,赶紧用手指拭去,仰起头,仰头的一瞬间,扫见后视镜里,牟风正在看着她。
雪松项链-树摄
伊晨今天穿了一件纯棉长裙,带上这条雪松项链,很搭很养眼。
这晚在宾馆,伊晨昏沉睡去,雪松项链在枕边放着。迷迷糊糊中,她在森林中奔跑,后面有人在追,她跑着跑着,掉进了一个被松枝掩盖的大洞,洞里黑暗无比。她恐惧、她害怕,到处乱摸乱抓。
“伊晨伊晨” ,门口笃笃的敲门声解救了噩梦中的她。
穿着睡衣眯着眼,伊晨打开门,是牟风,此刻还是深夜。
“几点了?”
“凌晨三点”
“三点,你是不是有病啊,夜里三点来敲门?”
“首先跟你说‘对不起’, 其次我现在是你的客户,我需要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给你十分钟时间,我在楼下大堂等你。”他转身离去,在深夜酒店的楼道里渐行渐远。伊晨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的背景发呆几秒,“真是个混蛋,大混蛋!”回屋穿衣服。
花了15分钟,伊晨下楼来。牟风盯着手表,“迟到了五分钟,我不喜欢迟到,不喜欢等人,下次不要迟到了!”
“狗东西!”伊晨看一眼时间,此刻3:20,心里恨恨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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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车上,伊晨不愿靠牟风太近,她坐后排。
“我们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吃晚饭时为什么没通知我半夜要出门?”
“是刚刚来的灵感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
“灵感?” 伊晨悄悄在心里说,你以为你写小说呢,还灵感!这人真是个神经病。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睡觉。
“今晚是不是做梦了?那串雪松项链会触发你的记忆,但它不会伤害你,相反在将来会保护你。”
“你为什么总是神叨叨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自带不招人喜欢气息的人,你信不信我把它扔了?” 伊晨拿下雪松项链,摇下玻璃。
“你不会扔的,你喜欢它。”牟风悠悠地说。
伊晨悻悻地缩回手,看着手上的雪松项链,是的,她喜欢它,这项链给她强烈的亲切感。她重新戴上,再次闭上眼。
“下车了。” 听到牟风的声音,她睁开眼,大吃一惊。
他们在一座山上,四周树木葱郁,满天星光璀璨,晶莹地像是在天的幕布上镶嵌着的颗颗钻石。
牟风在草地上铺了两张垫子,“来,躺下吧!”
“谁要跟你一起躺,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色狼?” 伊晨一屁股坐在垫子上。
牟风自己躺了下来,两张垫子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伊晨望向天空,小时候自然课学过星座,此刻的北斗七星看得分外清楚。现在是7月盛夏 ,四周不时有蝉鸣。
仰着脖子久了,有点累,伊晨躺了下来,牟风无声地递过来一条长毛巾,让她搭在身上。
看着满天星光,伊晨不知不觉闭上眼睡去。
等到伊晨被牟风摇醒,睁开眼,哇,昨夜没看到躺着的山下面就是一片海,那天际海边的黑幕中,出现了一弯艳红的圆弧,流光溢彩,份外夺目。
原来,他是带她上山来看日出的,这是伊晨生命中第一次看到这么壮美的日出。
太阳一旦挣脱黑幕君临大地,便一发而不可遏止。笼罩在太阳的圆弧上的雾霭不断地向下衰减,太阳由最初的一弧不断地增大着,变为弦月,变为半月,不断增加。那色彩红艳而又脱俗,丹青妙手所不能;那光亮灿烂而不刺目,面容温柔;那轮廓浑圆而又流畅,无与伦比。终于,一个圆圆的、完美的太阳,悬照在大海之上。
“谢谢你!”伊晨欢喜地看着他。
牟风不说话,看着海面上的太阳。
片刻之后,他说:“从前我们经常一起看星星,看日出,那时我们非常快乐,只是你已经不记得了。”
伊晨一脸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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