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有点恶心又没意义的推送。
12年前,我收养过一只流浪狗,我给它取名叫猪猪。为什么我记得那么清楚呢,因为那一年是猪年。
它有多令人心疼呢,只因为我给了它一块我不吃的鸡肉骨头,它就对我摇尾乞怜,赖在我家不走了。
它守在我家门前的第三天,我抱着它去洗了澡,剪了毛,它正式拥有了名字:猪猪。
我坐在电脑前工作时,它就把柔软的小脑袋枕在我的脚上。我出门的时候,它就跟着我,直到我赶着它回去。我一回到家,它能绕着屋子兴奋地跑十来圈。如果我没回家,它就一直在家门口守着我。讲真的,我男人都做不到好吗!
我备孕的时候,家人都让我把猪猪送人或者寄养,可我偏不。
从抱起它的那一刻起,它陪了我两年了,我内心已经把它当成了家的一部分,是很重要的一个成员。我很宠溺它,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它。我一有空就抱着它,逗它玩,甚至把它放在婴儿车里推着走。
可是后来,我的心开始变了。
因为一件事。
有一年春节,老公抱着女儿,我抱着猪猪,一起回乡下拜年。
农村的厕所是一个坑,上面搭着两块木板,大都靠着猪圈,很简陋的。那时女儿还小,还不会自己拉粑粑,我带着女儿去拉粑粑,猪猪跟了进来。
女儿拉完粑粑后,我们准备走了,可没想到,猪猪误以为屎坑里浮起来的卫生巾是固定的,我回头的时候,它的前脚已经在卫生巾上面了,我眼睁睁看着它踏进了屎坑。
我的天!
当时我就奔溃了!
我看着它仰着头,在屎坑里遨游,慢慢爬上来,我赶紧拉着女儿远离!
可猪猪丝毫不知道它做了什么,它追着我们出来了,还甩了甩身上的粪水!
我呵斥它,不许它靠近,赶紧叫来老公,把它扔到鱼塘里,它爬上来,又扔下去,爬上来,又扔下去,如此反反复复好几回,然后找来洗洁精,把它彻底洗一遍。
回家的时候,尽管它已经变干净了,也没有不友好的味道了,可我一想到它进过屎坑,我就无法接受它坐在我们的车上。
可怜的猪猪,它还扑闪着那无辜的大眼睛,摇着尾巴,歪着头看我。
这件事之后,我内心有点嫌弃它,明知这不是它的错,我不让它跟着我进茅坑,啥事都不会有。
那一天之后,我依然很宠溺猪猪,依然会抚摸它软糯的头,只是不再把它紧紧搂在怀里。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着。直到有一天,我彻底变心。
那一天,我女儿在坐便器上拉完粑粑。突然听到手机响,我就进房间拿手机,没有及时倒粑粑。
可就在这两分钟内,坐便器上的粑粑居然不见了!
我问我妈,她说她没倒,然后她问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说怎么可能!我家猪猪吃的是进口狗粮,是上好肉干,我给它买的是50块一个的狗钵子,酸奶盖的精华给它添,西瓜最甜的一口给它吃,它怎么可以去吃屎!这叫我怎么接受?!
可坐便器上的那坨屎,真真切切的不见了。我心里膈应,从此留意它的龌龊行径。
有一天,在它面前,我故意没给女儿倒粑粑,我亲眼看到它冲上去,“呱”一口把屎吃掉了,完了还舔呀舔,然后才心满意足跑到阳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我的心一阵阵抽搐。如果说上次它不小心掉进粪坑,我心奔溃。那么这次它故意去吃屎,我心就破碎了。
就是这一瞬间,我不再爱它了。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的。
以前一个朋友和我说,她暗恋了整整一个青春的学长,就因为有次和他吃饭时,看到他的鼻毛,突然觉得有点恶心,之前好几年的暗恋,全部消失。
我对猪猪的爱,就像那样,一瞬间,决定了所有。
我对自己的变心多少有一点自责,但自责归自责,愧疚归愧疚,我依然接受不了它吃屎这个事实。
我跟闺蜜倾诉,结果闺蜜要被我笑死,她说:狗本来就是吃屎的啊。
可我接受不了,我能怎么办啊!我还因为这件事打了它,冷落它。其实我的心在滴血。我恨我接受不了它吃屎,改变不了它吃屎的事实。
猪猪很聪明,它能感受到我不爱它,它开始变得闷闷不乐,原本明亮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芒。
尽管这样,我也没管它。再加上它经常用舌头舔我和女儿的手,我一想到它那张吃过屎的嘴,我就很狂躁。多半时间,我把它关在阳台上。
一直到2013年的夏天,家里来了几个朋友,我带他们出去玩。回来之后,关着猪猪的笼子变得空荡荡。我妈说猪猪把狗笼打开,把阳台门扒开,可能是想出去找我,再也没有回来。
说实话,我很悲伤。我真心爱过它,能体会到这种力不从心的伤感。当天我梦见它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我在梦里哭醒,枕头都湿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没有去贴一张寻狗启示。
猪猪只是一条在我的人生中存在了6年的狗,但在这6年之后,它变得无处不在。
和一个老奶奶聊天,她家老头子因为喝酒摔跤中风瘫痪了七八年,她照顾老头子七八年,她说她爱他,他曾经为了她反抗整个家族,她发誓一辈子跟随他,照顾他。可在他瘫痪的这几年,她很累,她现在每天都不想回家,不想看到他的脸,不想面对他。她哭了。我想起了我的猪猪。
看新闻,有个母亲把患有自闭症的孩子扔在外面,孩子爸爸离婚远走他乡,抛妻弃子,女人没法从经济上、精神上承受这一切,她想到把孩子扔外面,让好心人送到福利院。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说她爱孩子。我又想起了我的猪猪。
有次写男人出轨的文章,底下有人评论,说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啊,就算是母猪他也喜欢,因为他没上过,狗改不了吃屎的啊之类的言论。我还是想起了我的猪猪。
前几天,“金毛咬死贵宾犬被打死,打狗者被刑拘”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看到有人说金毛已经跑远了,如果不是因为忠诚于主人、担心主人安危又折了回来,它就不会被打死。我又不争气地想起了我的猪猪。
它一直忠诚于我,只是我不再喜欢它。是我变了心。我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不知道离开我之后,它是否过着颠肺流离的生活,不知道它有没有遇到一个好主人。
我看新闻会想起它,看到别人背信弃义,看到别人变心出轨,别人命途多舛,我都会想起它。它还常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竟然因为这条狗,变得可以原谅不忠,理解出轨,包容不义,知道那些变了心的人,在怀念起从前的日子时,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谁也不是故意打破美好的,谁都不是故意对一个曾经对你掏心掏肺的人狼心狗肺的,就像狗不是故意要吃屎一样。
想起它的这一刻,我很难过,很心酸。其实心里更不是滋味的是:它在感受到我变心之后,先行离开。
我不是一个好主人。
最后,放两张它的照片,以此怀念当初属于我和它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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