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和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这样的感受。
我看着墙上的浮雕,怔在了原地,妻子起初还没有意识到,她跟我说话,在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后,才发现我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浮雕里的一个场景,在那里,有一艘小船,船上有一个艄公,艄公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
我在吴哥窟,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柬埔寨。我选择了吴哥窟作为我在柬埔寨的第一站,我有个朋友在金边,他多次邀请我去柬埔寨玩。
我们有十几年没有见过面,自从离开四川,就只能隔空喊话,却无法当面喝酒。
他邀请我来柬埔寨有段时间了,我最终下定决心,抛开公司的事情,带着一家人从上海出发,准备在这里待半个月。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来吴哥,直到我在这件浮雕前呆立,才有点感觉,那好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这浮雕里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你?”妻子也发现了,她的眼光循着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艄公旁的年轻人身上。
他大约二十四、五岁,穿着一身跟船上大部分人都不一样的短袍,一看就有点像是我们汉民族的打扮,这跟他周围的那些人穿得打扮完全不同。
“这好像当年你大学毕业时候的样子。”妻子看看我,再看看浮雕里的那个年轻人。“这真是挺凑巧的!”
我嘴里有点含糊的答应着,可是此时,我内心里掀起了狂涛巨浪,因为我被年轻人旁边的那个艄公吸引里,看着那个人熟悉的面庞,我差点就要叫出声音来。
虽然那个艄公穿着真腊人的传统服饰,可是他的面貌和深情完全就是一个中国老人,而且那个老人我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我外公张湘宇!
妻子还在谈论那个年轻人跟我神似的事情,因为我外公,是在我跟她认识之前就过世了,所以她没有什么印象,而我在这尊浮雕前,好像被解开了记忆的封印。
我对着浮雕按下了快门,毫不吝啬的抓拍其中的所有细节,我感觉这尊浮雕和我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世界真有巧合,我宁愿相信那是来自时间的流转和生命的轮回。
我在吴哥待了将近十天,每天早上,我跟妻子和孩子都会跟着租来的私家车赶去吴哥窟的某个景点,在那些隐藏在密林深处的遗迹里转悠,审视,沉思,回想和发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感慨。
我又连续两次回到了那尊浮雕前,努力想从它刻画的画面里找出任何一点能够让我想起的细节,可惜的是,除了浮雕中的两个人跟我和外公神似外,我没有被唤起任何的回忆。
事情是从我回国后的某个晚上开始的,在那天夜里,我梦到自己身处一处密不透风的丛林里,在那里,有一队人叫嚷着从我身边跑过,他们手里拿着战刀,身上穿着明显是柬埔寨人的装束,我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
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在招呼我,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向前冲! “昆仑,跟着他们往前面跑!”我顺着叫我人的声音望过去,那个人居然就是我外公张湘宇:“快跑!别回头!”
这个梦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大脑里一片茫然。可是这个梦拨动了我生命深处的某个开关,我越来越有感觉,自己似乎跟柬埔寨这个国家的联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切。
我从小有一个玩具,是一个像小黑人的布偶,老婆还曾经很诧异的问我,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奇怪的一个布偶,我这个年代的人,基本上都不会有这样的布偶,即便有,也不可能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黑人。
我问过我妈妈,这个小黑人是在哪里买的,妈妈告诉我,这是外公张湘宇有一次从广州出差带回来的。“怎么会想到给我买一个小黑人的布娃娃?”
“他说是为了纪念!”
“为了纪念?纪念什么?”我妈妈没有回答我,我知道她想说:“去问你外公!”可是外公已经不在了。
我的名字是我外公起的,“昆仑!”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我喜欢这种有气势的名字,什么“昆仑”、“鲲鹏”之类的,都让人觉得大气磅礴。
“可是你外公似乎不是因为昆仑山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我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他说是为了纪念!”,又是为了纪念!我明白这依然是一个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的答案。
这个答案在我从柬埔寨回来的半个月,去广州出差后有了一点眉目。在广州出差期间,因为一个人无聊,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就逛了逛广州博物馆。
意想不到的是,在博物馆的一个两汉墓葬出土的文物里,我看到了一个跟我那个小黑人布偶几乎一模一样的陶俑。
我看着上面的介绍,说这有可能代表一类人,他们被称为“昆仑人”
“昆仑人!小黑人!我的名字!为了纪念!”这些只言片语的词语在我的大脑里开始产生关联,我迅速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在《唐书》卷197林邑传说:“自林邑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为昆仑。”
义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说:“良为掘伦,初至交广,遂使总唤昆仑国焉。唯此昆仑,头卷体黑。” 而中外学者一致认为,所谓的昆仑人,便是孟—吉篾族的先民,也就是现在柬埔寨人的祖先!
“我,梁昆仑,昆仑人,昆仑奴,小黑人!难道我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一个昆仑人吗?”
答案好像就在眼前,可是答案却又远在天边,接着,我又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解开了,这历经千年刻意隐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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