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

  东街有个小当铺，是卞城山下的一家小铺子，也是在方圆十几里之外唯一的一家当铺。东街的治安不好，属于偏远地区，时不时的发生点烧杀抢掠的事情。山上的土匪头子经常到街上来整点事。官府离这个小镇又远，朝廷发的饷银，在路上就被人中饱私囊，衙门不管，也管不了，就是个挂职的名字罢了。所以，小镇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都能走的都走了，就剩下为数不多的恋乡情节的人还有一部分老人还留在这个小地方，勉强养家糊口。

东街的这家小当铺就在几个月前才刚在这个小镇落户，开张不久，小当铺的名声就在小镇内传开了。不是小当铺多么厉害，是开张小当铺的一个人，大家都叫他九爷。大家只知道九爷是开设店铺的，却不知道九爷什么来历却知道九爷很是厉害。据说，小当铺是九爷开的，小铺子里只雇佣了一个小伙计，名叫小四。街坊邻居经常看见小四到赶集的街上来买点日常用品。

小四做人精明，圆滑却也喜助人为乐的事，街坊邻居没人不夸小四的。时不时的也照顾一下九爷的生意，来小当铺找小四当点东西。令小镇上的人高兴的是，自从九爷来了，小镇就太平了，土匪头子再也没下过山来破坏小镇的和谐，小镇上再也没发生过烧杀抢掠的事情了。九爷的名声传的响亮，一方面原因是当地的百姓把九爷当作了菩萨一般能够保佑小镇上安居乐业。另一方面的原因，是九爷帮助小镇上的穷苦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九爷派小四发放免费的钱财和粮食，这一善举总是会引来更多的无家可归的乞丐在小镇上等待着九爷派小四发放粮食。连乞丐都要说一声九爷的好，小乞丐领着大乞丐，大乞丐追着小乞丐，每天，在小当铺的门口都会遇到许多等待发放粮食的乞丐。别的乞丐领完粮食说声“谢谢”就走了，有一个年老色衰的乞丐领完粮食总要发疯似的说一句“好哎——”也不说谢谢。领过粮食来就赶紧吃，生怕被抢走了似的。

小镇上的人都说，老乞丐脑子不好使，别人叫他干啥他就干啥，而且说话还不利索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别人说他是个傻子，他也不反驳，他也跟着重复骂他自己的话。顽皮的小孩子见到穿的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老乞丐，总要嬉笑他一会，然后对着老乞丐大声喊出“老乞丐，跟我说。”老乞丐长满皱纹的浑浊眼睛，神情呆滞，木讷的张嘴，浑浊的声音“老乞丐，跟我说。”“老乞丐，是个傻子。”“老乞丐——是个——傻子——““老乞丐，真是傻，没人疼又没人爱。”顽皮的孩子继续说。““老乞丐————”老乞丐说着，就不说了，孩子们起哄“老乞丐快跟着我读啊，老乞丐，真是傻——没人疼又没人爱——”孩子们嬉笑着，对着老乞丐指指点点，老乞丐神情木讷，眼睛浑浊，半响也没说出一个字来。孩子们等的无趣了，就纷纷的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孩子们走后，老乞丐呆呆的盯着地面看了许久，半响，浑浊的眼神一亮，大喊道“好哎——”小四每天守着店铺发着粮食，乞丐们都早早地在门外等候着。

老乞丐每次也都出现，小四每天守着店铺发着粮食，乞丐们都早早地在门外等候着。老乞丐每次也都出现，即便是早早的排队，也永远会被其他的乞丐插队，永远是最后一个领上饭的，其他的乞丐走光了，街上没人了，饭都领光了，老乞丐有时候都吃不上饭。小四看在眼里，时间久了，小四就会多准备一些饭，为老乞丐多盛点饭。老乞丐能吃上饭的时候，照例会大喊一声“好哎”，拿着饭就赶紧往嘴里扒，生怕被抢走了。

一开始，小四以为，老乞丐说“好哎——”这句话是表示对自己的感谢，后来发现，老乞丐精神似乎有问题，他说这句话时，眼神空洞，不像是对人说，而是对着空气说的。时间长了，老乞丐甚至领完饭也不走了，就在小当铺的门口坐下吃，到晚上倚着当铺门边的墙就睡着了。一次，在小四给完老乞丐饭之后 忽然看到他破烂的衣衫没有遮掩的右手手臂下面有一块三角形的胎记，小四一惊，又瞬间收敛了神态，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在百姓看来，小四也从来没轰走过老乞丐，相反，每次分完饭后，小四都会单独给老乞丐准备一份饭准备的饭量很足，小四每次给老乞丐饭前，不像是，对待其他乞丐一样，直接分发粮食，而是，教老乞丐说几句话，逗一会儿老乞丐，再把饭给他。百姓们看着了，都说是九爷人善良，九爷的伙计都这么善良。

自从九爷开张了小当铺之后，小镇山上的土匪头子在没下过山来。小四说，九爷都安排好了，土匪们都回家种田娶媳妇去了。  消息都是小四遇见邻居街坊的时候，街坊们套话套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对九爷产生了敬仰之情。镇上的人说什么也得请九爷吃饭，纷纷把镇上最好的特产都拿出来摆着，以显示对九爷的尊敬。  九爷干了不少事，名声比他真人还传的响，没人见过九爷到小镇上来。街坊们问小四，要求小四给九爷带个话，就说镇上的百姓想宴请九爷一顿，感谢九爷帮助小镇兴盛起来。

没有九爷就没有他们这些一大家子人，没有小镇现在的繁荣。小四总是推脱，摆摆手说，“九爷忙，不在小镇上落脚，九爷说了，做好事不留名。大家的好意，我小四会替大家如实向九爷转告的。九爷派小四我在小当铺看着门店，出了啥事，有小四禀告九爷一声，九爷就能够都给处理了，没有九爷摆不平的事情。九爷人善良，不会希望劳民伤财，让百姓破费。所以，九爷肯定不会接受大家宴请的。所以请大家就不要费心了。“邻居街坊们听了小四的话，却不甘心。卖豆腐的王叔，扯着公嗓子喊：“这可不行啊，小四，我们感谢的是九爷，你可不能擅自决定九爷的事。九爷来不来，你得传达一下啊，这可是我们东街小镇能够表达感谢的唯一方式了，你可得帮我们这个忙啊。

”卖花的王婆附和着：““是啊是啊，小四，我们可对你不薄，九爷那么器重你，你可得帮我们把九爷请过来呀。”

““我们怎么也得当面感谢九爷一下啊。” “对呀对呀”…………还有卖咸鸭蛋的赵老头，隔壁村的刘大妈……你一句我一句地，一个人还能劝走，人一多就让小四推脱不开了。闹得小四脑子都大了。

最终，小四妥协了，说“行，我小四也受了大家的不少恩惠，那我一定帮大家说服九爷来我们东街小镇，接受大家的邀请。大家请回吧。”听到小四的保证，百姓们才心满意足，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街坊们都说，九爷有钱又有权，不然怎么能够摆平山上的土匪头子呢。九爷是个好人，因为九爷对百姓好，总是送给百姓各种各样的财物。小镇一时间开始繁荣起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在小镇上，连官府都听过了，东街小镇开始发达了一时间，东街小镇的名声开始传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拜访九爷。九爷为人太低调了，又派小四给镇上的百姓们谋取了太多的福利。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要让小四把九爷宴请出来，这次不能再推脱了。

过了几天，隔壁三叔，在蒙蒙亮的清早起来疏解时，看到小四的小当铺门前有一辆四轮的豪华马车，三叔瞅了好几眼，怎么看也不像小镇上寻常人家能坐的起的。当即，脑子一瞬间蹦出来一个想法：九爷来了。当即，三叔连裤子都没提好，便奔走呼号，家家相告：九爷来了，九爷来了——当即，三叔连裤子都没提好，便奔走呼号，家家相告：九爷来了，九爷来了——东街小镇的清晨，睡梦中的小镇百姓，还有镇上鸡群家狗，就都被三叔的喉咙叫醒了，家家户户的人揉着惺忪的睡眼，便闭着眼穿鞋，急得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朝着家门口冲去，甚至有赤脚跑到小当铺门口，收到恩惠的乞丐们也拉帮结派的围堵在当铺门口，想一睹九爷的风采，毕竟，受人恩惠，得知道是谁的恩惠啊。

一时间，小当铺被围的水泄不通。街坊邻居，几乎全部都到齐了。百姓们在小当铺门口虽然吵吵嚷嚷，却也压得住嗓子，小声议论着，没人敢在九爷面前大声喧哗，要是敢喧哗，这就像是在菩萨面前撒尿一般不敬。小当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瞬间，街坊邻居安静了下来，没人敢说话，都像是在等着接受圣旨一般恭敬。

小四衣冠楚楚，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站在小当铺的台阶上，俯视着小镇上这些充满期待神情的百姓说：““各位街坊邻居，我把九爷请来了。不过，不幸的是，九爷身染恶寒，不易受风，本应在府中休养，可念在各位百姓的惦念，还是带着疾病来看望各位。九爷已经感受到了大家的爱戴之情，可也请大家将心比心，照顾一下九爷的身体，体谅九爷不能够当大家伙的面表达感激之情，也不能够承受大家的宴请之礼，只能由我小四代劳，向大家表示感谢。”小四目光扫视一周之后，接着说，“但是大家有什么想对九爷说的话，可以直接朝着当铺说，九爷在当铺里修养，能够听得见。店铺不大，所以不能够让全部的街坊邻居进去见九爷，更何况九爷最是喜静，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来养病。所以大家要是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对九爷说吧。”说完，小四就转身进了小当铺，吵吵嚷嚷的一阵声音过去之后 。

人群没人敢先发声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叔对着当铺喊道：“九爷，我们小镇能达到现在的水平，真是多亏了您呐。”王叔说完之后，就赶紧竖起耳朵听当铺里面的声音围观的街坊邻居也纷纷竖起耳朵倾听。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接着隐隐约约听到小四的声音，却听不清，小四在对着九爷说什么。而后，一个苍老的浑浊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不用——在意————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围的街坊邻居对这个声音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受，没想到，九爷的说话方式如此的不同于寻常人。

但怎么那么熟悉啊，好像听过似的。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人解释道“可能是九爷生病了的缘故，所以说话才断断续续的。”想知道怎么回事的人，又喊“九爷，您身体不舒服，我们这里有乡间的大夫，您要是不嫌弃，我们给您看看病吧。”围着的人又是一阵好等，也没听见九爷开口说话。李婶开口说，“九爷，要不我们这些街坊邻居派个代表给您把饭送进去吧，让我们表示一下地主之谊啊。“说完 又是一阵好等，也没听见九爷的声音。邻居街坊们，等了一会，甚是觉得奇怪。王婶和三叔，李大妈等人就小声地议论起来，”这怎么回事，要不要进去瞧瞧，九爷是不是——“有人提出来说，可能是九爷累了，睡着了。有人觉得奇怪，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盏茶的功夫，九爷终于说话了：“感谢——百姓——爱戴——大家——请回——吧。”门口的一群人都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九爷做事古怪，行事与常人有异，却也不敢说出门口的一群人都面面相觑，虽然觉得九爷做事古怪，行事与常人有异，却也不敢说出一个不是来。只能将奇怪和不满憋进肚子里去。还有人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什么。王大娘，看了一眼，也对着当铺里面，喊：“九爷，等你病好了，我们这些百姓想在请您来我们小镇作客，您看成么？“说完，一众人都静悄悄的听着，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

有人趴在门框上听屋内的声音，好像是听到了，小四和九爷在说什么，但是九爷好像没有说话。 大家窸窸窣窣地准备散了的时候，忽然听见，小当铺传来九爷的声音：““好哎——”一瞬间，听到这句话之后，围在小当铺的街坊邻居们突然炸了锅。一瞬间，百姓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是九爷的声音？““我……我怎么听着像那个臭乞丐？”““对对，我也是觉得是臭老乞丐啊。”“这个老乞丐怎么在里面？““他啥时候混进去了？”“走走走——我们进去把那个臭叫花子打出来““对啊，九爷在里面，他还敢进去，我们一起把他拎出来，别让九爷看到了，这对我们小镇影响不好。”说着，一群人叽叽喳喳闹得沸腾，眼看就要冲进小当铺了，这时候，小四从当铺中走了出来，对着百姓们说：“九爷都说好了，九爷累了，要休息，让我请大家回去。“王叔瞪着俩铜铃般的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小四，你的意思是说，刚刚说话的那是九爷？！“又有人开口问道：”刚刚说话的不是老乞丐么？”一众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的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难道我们一直都瞧不起的老叫花子，也就是那个老乞丐就是九爷？？？？

小四，没有回答大家伙的问题，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店铺里没有乞丐，只有九爷，九爷要休息了，大家请回吧。”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直接转身进了当铺内，把当铺的门关上了。小四来到当铺里屋，老乞丐衣着华丽，穿戴整齐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神情黯淡，还是没有神采。小四端着饭朝老乞丐走了过来，看了看老乞丐手臂上的三角形胎记，这块胎记，在自己的右手手臂上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不管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小四都想保护好。小四面色柔和轻声地说，“你以后，不会再受人欺负了，以后你不再是老乞丐，你有一个新的称号，就叫九爷。”老乞丐，没有说话，呆楞着，眼睛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朝着空气大喊：“好哎——”从那天起，东街小镇街上的百姓再也没人见过老乞丐了。更奇怪的是，走在街上的居民见到乞丐都要笑着打一声招呼，也再也没人敢不尊重乞丐了，没人敢嘲笑乞丐，大家一致认为，乞丐的身份是最尊贵的，因为九爷就是乞丐出身。至于真正的九爷，再也没人知道了。至于真正的九爷，再也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