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的声音

（一）

我是中国诗人

我手捧青砖

走向祖先的墓碑

哪块石头喜欢哭泣

哪块石头喜欢歌唱

哪只飞向高空的鸟儿

会突然感到无限的孤独

哪个灰色的背影

藏着开满鲜花的春天

——那是我们的祖先啊

伟大的中国诗人们

你们的青布长衫

你们的黑色眼睛

你们的亲切言语

你们的高贵风姿

你们就站着

在远古的空间里

永恒的太阳下

接受黑夜

接受白天

你们就站着啊

可我听到的

盛唐的声音

都来自你们

（二）

我走远一点

就看清了

更远处的天空

我好像喜欢

那座瘦小的城市

喜欢某条街道上

一个不大的酒馆

我听到的声音

是刚刚倒掉的树木

最后的呻吟

我所喜欢的

那三个人

刚走进来

又不见了

我在虚幻的空间睡去

而酒    似乎是真实的

（三）

我们就在树林相遇

然后饮酒

几朵野花构成了春天

我知道你们在说

却听不到声音

整整一个白天

我们安静地在欢乐中

我看见树林背后的村庄

有人在走

还有人停下来

看着我们

我感到一丝悲哀

于是那三个人

就去了远方

（四）

这是唐朝

冷清的一面

早晨六点

太阳微笑着脸

微笑着

从东方走出

我们用一面完整的墙壁

开始写诗

写给早晨

写给不懂歌唱的泥土

写给满怀忧伤的人们

写满了道路

写满了天空

写满了整个

纯朴的年代

（五）

后来

你们走了

就只剩下

一条街道

布满阳光

剩下许多石块

写满模糊的文字

剩下几扇门    几扇窗

都长着奇异的眼睛

我或许发现了

脚下是一座

巨大的坟墓

埋葬了熟悉的声音

（六）

有许多人

走过街道

而我站着

像等待什么

我知道不远的地方

那三个人刚刚离开

那三个人

流着眼泪

我站在路旁

看满地的诗稿

一只鸟飞着

在我和太阳中间

（七）

我醒了

我是在等待

一个白天

我一个人

看着你们

在安静的树林旁边

我们说话

我们写诗

我们推倒一面墙壁

我们站着

在世界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