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悲伤的故事是悲伤本身

文/王志刚

时间在叠加之后是可以产生量级改变的，这是时间神奇的地方之一。

最近重读了吴晓波先生的《跌荡一百年：中国企业1870——1977》，对比于当年第一次读时，似乎看到了更旷远的历史。在手握望远镜的同时，仿佛也找到了显微镜，无意间窥见了中国企业家这个群体在上世纪风雨交加的舞台上小心翼翼的每一次演绎。

当企业家精神被写进高层会议时，我们此刻再回望这个中国的特殊群体，以中国企业史的角度回顾之时，反而平添了唏嘘与沧桑。

在中国漫长而宏伟的历史中，企业家始终没有占据一个最为有利的位置。相反，自鸦片战争到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企业家始终处于一个尴尬而敏感的地位，一直都在小心维系与政府（中央政府、地方政府）、平民阶层之间的关系。而且每每关键时候，总有悲情角色被铭刻在历史中。

然而这个历史阶段，中国的商业发展又切实的推动了中国的历史变革。从李鸿章、胡雪岩晚清的政商努力，到盛宣怀、孔宋家族等民国时期的政商寡头，以及建国后伴随着政治摇摆的各色企业创办者们的起起伏伏，在中国这架马车飞奔向前的路程里，他们始终伴随其间。尽管时而疏离时而陌生，但却从未离开。

吴晓波先生写作这本书是在《激荡三十年》之后，作为中国财经作家的佼佼者，书中大量详实的资料与数据，以及他特有的细腻笔触，以另一个角度向我们展示了中国企业以及企业家（如果那时候也把他们成为企业家的话）在那个一百年所走过的每一步。

任何事件都无法孤立的去看待，正如任何人都无法横断面式的判断一样。在1870——1977年这一百年，中国经历了几次巨大的波折，在政治上上演了几次断崖式的跌撞。于是，伴随着整个中国在这个阶段的特殊成长，中国的企业也在这个时期历经了一次次的惨痛与醒悟，当然也有难得的几次腾飞与辉煌。

这一百年，于中国来说注定是一段不平凡的路。所以，在这段不平凡的路途上，与中国一起摸索探寻的中国企业家们，更是一次次被抛到了历史的潮头。有时候被拿来祭奠，有时候被拿来拯救，有时候甚至被拿来愚弄。

当我们读到张謇实业救国、赴死济难时，不由得心生悲壮、叹服万千。当我们读到孔宋家族暴敛蚕食时，也会感叹那些民营企业在国民党时期的危若累卵。当我们读到抗战时期各界企业纷纷捐款捐物支持国家之时，才明白任何战线上都有无名英雄在以另一种形式“流血牺牲”。

当然，在读到那苦难十年里一个个倒下的企业与惨不忍睹的经济数字时，更多的是隔着纸张透过来的无声血泪。

哪怕是到现在，中国企业发展的某些问题依旧在探索当中，还没有形成最终明确的答案。或者说，在发展的过程中总会一次次呈现不同的问题，有些问题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有些问题中国当代的企业仍在慢慢的以身试之，终究会在以后的历史中，凝练出最终的解答。

尽管这一百年的中国企业史，读起来心神凝重，甚至有些地方忍不住会泣涕连连。但是作为一个群体，吴晓波先生把中国企业家在历史发展中所留下的足迹，一点点的还原，并小心翼翼的呈现在了我们面前。这本书，连同他的《激荡三十年》、《浩荡两千年》、《激荡十年》，一起将中国企业史和企业家们以群像的形式，慢慢地记录在了这个时代里。

其实，历史总是在我们的身边一次次的演绎。很多问题，曾经一次次试图追寻的答案，或许就藏在云烟般的过往里。没有谁，会被刻意遗忘。当我们一遍遍擦拭尘封在历史上的灰尘时，那些被掩盖起来的光芒，终究会透过我们的擦拭，一点点露出原本夺目的模样。

书中有一句话，“最悲伤的故事，其实是悲伤本身”。读之，不觉戚戚然。

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中国这条巨龙，曾经满身伤痕，试图腾飞出一条优雅的弧线。为了这个愿望，一代代企业家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推行着这条巨龙不断飞腾。终于，现在已经跻身到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此刻再回头看，当年那些饱经过历史变迁的中国企业，着实走过了一条千难万险的道路。所幸的是，而今已经可以笑谈历史了，尽管仍旧未敢忘却。

所以，如果最悲伤的故事是悲伤本身，那么是否可以让这段悲伤连同一代代人蹒跚的脚步，静静地刻在历史中。不必刻意放大，也不必故意视而不见，一切，就如同时光中的一抹潋滟，在微光波澜处，荡漾出平静的涟漪。或许，这样的安静，就是最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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