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有法
王澍(1688-1743),王若林,字若霖、筠林、号虚舟,别号竹云,亦自署二泉寓客,晚号恭寿老人,江苏金坛人。康熙五十一年进士,官吏部员外郎。曾为五经篆文馆总裁官,致仕归,置地筑良常山馆,故署款良常王澍。精楷书,法欧阳询,兼工篆书,法李斯,为早清一代篆书名手。晚岁眇左目,鉴定古碑刻最精。著有《淳化阁帖考正》、《古今法帖考》、《论书剩语》、《竹云题跋》、《虚舟题跋》等。
古人学书皆有师传,密相指授。余学之五十余年,不过师心探索,然古人之旨可得而窥。又年来纵意模古,心所通会,往往条书纸尾,检括合者并录成卷,名曰《论书剩语》,附见卷末,期以就正有道云尔。
执笔
执笔欲死,运臂欲活;指欲死,腕欲活。
五指相次如螺之旋,紧捻密持,不通一缝,则五指死而臂斯活;管欲碎,而笔乃劲矣。
作蝇头书,须平悬肘高提笔,乃能宽展匠意。字渐大,则手须渐低。若至擘窠大书,则须是五指紧撮笔头,手既低而臂乃高,然后腕力沉劲,指挥如意。若执笔一高,则运腕无力,作书不浮滑便拖沓。
学欧须悬腕,学褚须悬肘;学颜须内钩,学柳须外捩。
运笔
世人多以捻笔端正为中锋,此柳诚悬所谓“笔正”,非中锋也。所谓中锋者,谓运笔在笔画之中,平侧偃仰唯意所使,及其即定也,端若引绳,如此则笔锋不倚上下,不偏左右,乃能八面出锋。笔至八面出锋,斯施无不当矣。至以秃颖为中锋,只好隔壁听。
又世人多目秃颖为中锋,非也。历观唐、宋碑刻,无不芒铩铦利,未有以秃颖为工者。所谓藏锋,即是中锋,正谓锋藏画中耳。徐常侍作书,对日照之中有黑线,此可悟藏锋之妙。
“如锥画沙”,“如印印泥”,世以此语举似沉着,非也。此正中锋之谓。解者以此悟中锋,思过半矣。
笔折乃圆,圆乃劲。
“劲如铁”、“软如绵”,须知不是两语。“圆中规”、“方中矩”,须知不是两笔。
使尽气力,至于沉劲入骨,笔乃能和;和则不刚不柔,变化斯出。故知和者,沉着之至,非软缓之谓;变化者,和适之至,非纵逸之谓。
结体欲紧,用笔欲宽,一顿一挫,能取能舍,有何不到古人处?解得顿挫,斯能跌荡。指如悬槌,笔如死蚓,岂有是处?
“古钗脚”不如“屋漏痕”,“屋漏痕”不如“百岁古藤”,以其渐近自然。颜鲁公“古钗脚”、“屋漏痕”只是自然。董文敏谓是藏锋,门外汉语。
“钗脚”、“漏痕”之妙,从生入,从熟出。
书法有法丨王澍《论书剩语》
束腾天潜渊之势于毫忽之间,乃能纵横潇洒。不主故常,自成变化。然正须笔笔从规矩中出,深谨之至,奇荡自生,故知“奇”、“正”两端,实唯一局。
以正为奇,故无奇不法;以收为纵,故无纵不擒;以虚为实,故断处皆连;以背为向,故连处皆断。学至解得连处解断,正正奇奇,无妙不臻矣。
以拔山举鼎之力为舞女插花,乃道得个“和”字。杜元凯言:优而柔之,使自求之;厌而饫之,使自趋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至此乃是“和”处。
能用拙,乃得巧;能用柔,乃得刚。
用笔沉劲,姿态乃出。
须是字外用笔,大力回旋,空际盘绕如游丝、如飞龙,空然一落,去来无迹,斯能于字外出力,而向背往来,不可端倪矣。
隔笔取势,空际用笔,此不传之妙。
南唐后主“拨镫法”,解者殊鲜,所谓“拨镫”者,逆笔也。笔尖向里则全势皆逆,无浮滑之病矣。学者试拨灯火,可悟其法。
须有不使尽笔力处。
工妙之至,至于如不能工,方入神。解此,元常之所以胜右军,魏、晋之所以胜唐、宋也。
欧多折,颜多转;折须提,转须捻。
结字
结字须令整齐中有参差,方免字如算子之病。逐字排比,千体一同,使不复成书。
作字不须预立间架,长短大小,字各有体,因其体势之自然与为消息,所以能尽百物之情状,而与天地之化相肖。有意整齐,与有意变化,皆是一方死法。
纯肉无骨,女子之书,能者矫之而过,至于枯朽骨立。所谓“楚则失矣,齐亦未为得”者也。古人之书,鲜有不具姿态者,虽峭劲如率更,遒古如鲁公,要其风度,正自和明悦畅;一涉枯朽,即筋骨具而精神亡矣。作字如人然,筋、骨、血、肉、精、神、气、脉,八者备而后可为人,缺其一,行尸耳。不欲为行尸,唯学乃免。
有意求变,即不能变;魏、晋名家无不各有法外巧妙,唯其无心于变也。唐人各自立家,皆欲打破右军铁围,然规格方整,转不能变,此有心无心之别也。然欲自然,先须有意始于方整,终于变化,积习久之,自有会通处。故求魏、晋之变化,正须从唐始。
用墨
东坡用墨如糊,云:“须湛湛如小儿目晴乃佳。”古人作书未有不浓墨者,晨起即磨墨汁升许,供一日之用。及其用也,则但取墨华,而弃其渣滓,所以精彩涣然,经数百年而墨光如漆,余香不散也。至董文敏始以画法用墨,初觉气韵鲜妍,久便黯黮无色。然其着意书,究未有不浓用墨者,观者未之察也。
笔须浓,笔须健。以健笔用浓墨,斯作字有力,而气韵浮动。
临古
“自运在服古,临古须有我。”两者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
临古须是无我,一有我只是己意,必不能与古人相消息。
习古人书,必先专精一家,至于信手触笔,无所不似;然后可兼收并蓄,淹贯众有。然非淹贯众有,亦决不能自成一家。若专此一家,到得似来,只为此家所盖,枉费一生气力。
穷其源流,究其变化,然后作字有本。不理其本,但取半路挦扯,不济事。
临古须透一步、翻一局,乃适得其正。古人言“智过其师,方名得髓。”此最解人语。
摄天地和明之气入指腕间,方能与造化相通,而尽万物之变态。然非穷极古今,一步步脚踏实地,积习久之,至于纵横变化无适不当,必不能地负海涵,独扛百斛。故知千里者,跬步之积;万仞者,尺寸之移。
孙虔礼云:“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凡临古人,始必求其似,久久剥换,遗貌取神,则相契在牝牡骊黄之外,斯为神似。宋人谓颜书学褚,颜之与褚决不相似,此可悟临古之妙也。
正书《乐毅》为主,《黄庭内景》、《洛神》佐之;行书《兰亭》为主,《圣教》、《争坐》佐之;草书《十七帖》为主,《书谱》、《绝交》佐之。
人必各自立家,乃能与古人相抗。魏、晋迄今,无有一家同者,匪独风会迁流,亦缘规模自树。仆尝说:“使右军在近日,亦学不得正,恐为古人盖也。”
作一字,须笔笔有原本乃佳,一笔杜撰便不成字。
作书不可不通篆隶,今人作书别字满纸,只缘未理其本,随俗乱写耳。通篆法则字体无差,通隶法则用笔有则,此入门第一正步。
凡临古人,始在能取,继在能舍。能取易,能舍难。然不能力取,无由得舍。
善学柳下惠,莫如鲁男子,于此可悟舍法;非析骨还母,何从现得清净法身来?
篆书
篆须圆中规,方中矩,直中绳。篆书用笔须如绵裹铁,行笔须如蚕吐丝。篆书有三要:一曰圆,二曰瘦,三曰参差。圆乃劲,瘦乃腴,参差乃整齐。三者失其一,奴书耳。阳冰篆法直接斯、喜,以其圆且劲也。笔不折不圆,神不清不劲。能圆能劲,而出之虚和,不使脉兴血作,然后能离方遁圆,各尽变化。一用智巧,以我意消息之,即安排有迹,而字如算子矣。有明一代,解此语者绝少,所以篆法无一可观。
隶书
汉、唐隶法体貌不同,要皆以沉劲为本。唯沉劲斯健古,为不失汉人遗意,结体勿论也。不能沉劲,无论为汉、为唐,都是外道。吾衍《三十五举》云:“隶书须是方劲古拙,斩钉截铁,挑拔平硬如折刀头,方是汉隶。”今作者不得古人之意,但以弱毫描取旧碑断阙形状,便交相惊诧,以为伯喈复生,岂不可笑?
隶出于篆,然汉人隶法,变化不同:有合篆者,有离篆者,有增篆者,有减篆者,为体各殊,讹舛错出,须要合篆乃为正则。林罕言“非究于篆,无由得隶,”此不刊之论也。
楷书
晋、唐小楷,经宋、元来,千临百模,不惟妙处全无,并其形状亦失。唯唐人碑刻,虽经剥蚀,而其存者去真迹仅隔一纸,犹可见古人妙处。从此学之,上可追踪魏、晋,下亦不失宋、元。
楷书不当措置平稳,然须从平稳入。
黄山谷言:“大字欲结密无间,小字欲宽绰有余。”作蝇头细书,须令笔势纡余跌宕有寻丈之势乃佳。观褚公《阴符经》、颜公《麻姑记》,有一字局促否?
行书
以楷法作行则太拘,以草法作行则太纵。不拘不纵,潇洒纵横,浓纤得中,高下合度,《兰亭》、《圣教》郁焉何远?
不疾不徐,官止神行,胸有成书,笔无滞体。行书之妙尽矣!
悬针欲徐,徐则意足而态有余妍。垂露欲疾,疾则力劲而笔能覆逆。米老言:“无垂不缩,无往不收。”此两语宣泄殆尽。
草书
右军以后无草书,虽大令亲炙趋庭之训,亦已非复乃翁门仞。颠、素以降,则奔逸太过,所谓“惊蛇走虺势入户,骤雨旋风声满堂,”不免永堕异趣矣!孙虔礼谓:“子敬以下,莫不鼓努为力,标置成体,”内不足者必外张,非直世降风移之故也。余论草书,须心气平和,敛入规矩。使一波一磔,无不坚正,乃为不失右军尺度。稍一纵逸,即偭规改错,恶道岔出。米老讥素书谓但可悬之酒肆,非过论也。
姜白石论草书须有起有应,各尽义理。愚以为此只死法耳。欲断还连,似奇反正,不立一法,不舍一法,乃能尽妙。夫唯右军必也圣乎!
草书如何守正?圆中规,方中矩。如何尽变?无圆而不矩,无方而不规。如何用力?从规矩入,从规矩出。如何究竟?一步不离,步步纵舍,至于能纵舍,所谓从心不逾。右军化不可为其底蕴,不过些子;颜、素只此些子差,所以永堕异趣。
榜书
榜书须我之气足,盖此书虽字大寻丈,只如小楷,乃可指挥匠意。有意展拓,即气为字所夺,便书不成。
榜书每一字中,必有一两笔不用力处,须是安顿,使简淡,令全字之势宽然有余,乃能跌荡尽意。此正善用力处。
凡作榜书,不须预结构长短阔狭,随其字体为之,则参差错落,通体自成。结构一排比令整齐,便是俗格。
凡榜书,三字须中一字略小,四字须中二字略小。若齐一,则高悬起便中间字突出矣。
榜书结体宜稍长,高悬则方;若结体方,则高悬起便扁阔而势散矣。
论古
钟太傅书,以唐摹《贺捷表》为第一,幽深古雅,一正一偏,具有法外之妙。《力命表》模拓失真,了乏胜概。《季直》乃是伪迹,了乏《贺捷》胜概,不足观也。
右军临钟,《墓田》为胜,然比于《贺捷》,十得二三耳。《宣示》非不古雅,然锋颓颖秃,未届神妙,当有模拓失真故。
右军楷书,以新安吾氏所藏《乐毅论》为最,似柔而刚,似近而远,神清韵和,使人有天际真人想。高绅学士家不全本虽名流传有绪,亦已不届精华矣。
世俗所传晋、唐小楷,质木无润,如出一手。虽越州石氏刻,煊赫殆数百年,究亦精华稍乏,无古人撒手悬崖妙处。
余得古拓《洛神赋》全本,篆、隶、楷、行、草皆备,真是有妙毕见,无美不臻。次唯毗陵唐氏所藏《十三行》,骀宕腴润,犹有游行自在之趣。贾秋壑“玉版本”则神明涣散,不足取则,而世皆宝之,贵耳贱目,吾所未喻。
右军《十七帖》为草书之宗,唐模墨迹,万历间藏邢子愿家,刻石来禽馆,为有明《十七帖》之冠。子敬则已纵,至于颠、素则奔逸太过,去右军风流益以远矣。
魏、晋人书,一正一偏,纵横变化,了乏蹊径。唐人敛入规矩,始有门法可寻。魏、晋风流,一变尽矣!然学魏、晋正须从唐入,乃有门户。
有唐名家各欲打破右军铁围,自立门户,所谓皆有圣人之一体,然各能以其一体,精诣其极,不似后人意满手滑,竭尽气力,无有至处。
古人言虞书内含刚柔,欧书外露筋骨。君子藏器,以虞为优,然学虞不成,不免精散肉缓,不可收拾。不如学欧,有墙壁可寻。
虞得右军之圆,欧得右军之卓,褚得右军之超,颜得右军之劲,柳得右军之坚。正如孔门四科,不必兼擅而各诣所长,皆是尼山血嗣。
学褚须知其沉劲,学欧须知其跌荡,学颜须知其变化,学柳须知其妩媚。
古人稿书最佳,以其意不在书,天机自动,往往多入神解。如右军《兰亭》、鲁公“三稿”,天真烂然,莫可名貌,有意为之,多不能至。正如李将军射石没羽,次日试之,便不能及,此有天然,未可以智力取已。
虞、褚离纸一寸,颜、柳直透纸背,唯右军恰到好处。然必力透纸背,方能离纸一寸,故知虞、褚、颜、柳不是两家书。至笔力恰好到纸,则须是天工至人,巧错天地和明之气,絪氲会萃于指腕之间,乃能得之,有数存焉已。
右军平生神妙,一卷《兰亭》宣泄殆尽。《圣教》有《兰亭》之变化,无其专谨;有《兰亭》之朗彻,无其遒厚。无美不臻,莫可端倪,其唯《禊帖》乎?具体而微,厥唯《圣教》,从《圣教》学《兰亭》,乃有入处。
欧、褚自隶来,颜、柳从篆来。
褚公书,人以为微,至吾以为沉雄,非洗刷到骨,尽去渣滓,那得届此清虚境界?宋人以为颜出于褚,此理可悟。
褚河南书,陶铸有唐一代,稍险劲则为薛曜,稍痛快则为颜真卿,稍坚卓则为柳公权,稍纤媚则为钟绍京,稍腴润则为吕向,稍纵逸则为魏栖梧,步趋不失分寸,则为薛稷。
柳诚悬临《兰亭》,无复一点右军法,此所谓善学柳下惠者也。至其自书《兰亭》诗,则风韵滞俗,不可向迩矣。山谷言子弟“可百不能,唯俗不可医,”当为深戒。
“钗脚”、“漏痕”之妙,魏、晋以来,名能书者,人人有之,至颜鲁公始为宣泄耳。匪直魏、晋自秦、汉来,篆隶诸书未有不具此妙者,学者不解此法,便不成书。
文至昌黎,诗至子美,书至鲁公,皆独擅一朝之胜,正以妙能变化耳。世人但以沉古目之,门外汉语。
李北海、张司直、苏武功,皆原本子敬,然吾谓司直胜北海,以其风神淡远,为不失山阴规格也。北海唯《岳麓寺碑》渊浑有风骨,《云麾碑》则鼓努惊奔,气质太重。学之不已,便入俗格。至苏武功体肥质浊,又在北海下矣。
学颜公书,不难于整齐,难于骀宕;不难于沉劲,难于自然。以自然骀宕求颜书,即可得其门而入矣。
《争坐》一稿,便可陶铸苏、米四家,及陶铸成,而四家各具一体貌,了不相袭。正唯其不相袭,所以为善学颜书者也。若千手一同只得古人,岂复有我?
临《淳熙续帖》颜鲁公《送刘太冲叙》,书后云:“世称颜书者,多以雄劲题目,不知其变化乃尔。人不自立家,不能与古人唯肖,颜公能打破右军铁围,所以能为右军血嗣。”有志临池者,不可不知此语。
颜公书绝变化,然比于右军犹觉有意。然不始于有意,安能至于无迹?乃知龙跳虎卧,正是规矩之至。
颠、素二家,世称“草圣”,然素师清古,于颠为优。颠虽纵逸太甚,然楷法精劲则过素师三舍矣,人不精楷法,如何妄意作草?
唐以前书,风骨内敛;宋以后书,精神外拓。岂唯书法醇漓不同,亦世运升降之所由分也。唯蔡忠惠敛才于法,犹不失先民矩雘。下此诸公,各带习气,去晋、唐风格日以远矣。
米老天才横溢,东坡称其超妙入神,虽气质太重,不免子路初见孔子气象。然出入晋、唐,脱去渣秽,而自成一家,涪翁、东坡,故当俯出其下。
山谷老人书多战掣笔,亦甚有习气,然超超玄著比于东坡,则格律清扃矣。故当在东坡上。
宋四家书,皆出鲁公,而东坡得之为甚。姿态艳逸,得鲁公之腴,然喜用偃笔,无古人清迥拔俗之趣,在宋四家中故当小劣耳。
有唐一代书,格律森严,多患方整。至宋四家,各以其超逸之姿,破除成法,盖拓向外来,而晋、唐谨严肃括之意亡矣!至赵子昂始专主二王,而于子敬得之尤切,《阁帖》第九卷,字字皆子昂祖本也。比于宋四家,故当后来居上。
子昂天才超逸不及宋四家,而工夫为胜。晚岁成名后,困于简对,不免浮滑,甚有习气。元时一代书家皆宗仰之,虽鲜于困学诸公,犹为所盖,其他更不足论。有明前半未改其辙,文征仲使尽平生气力,究竟为所笼罩。至董思白始抉破之,然自思白以至于今,又成一种董家恶习矣。一巨子出,千临百模,遂成宿习,唯豪杰之上,乃能脱尽耳。
工夫粹密,子昂为优;天才超妙,思白为胜。思白虽姿态横生,然究其风力,实沉劲入骨,学者不求其骨格所在,但袭其形貌,所以愈秀愈俗。
自朴而华,由厚而薄,世运迁流,不得不然。盖至思白兴,而风会之下,于斯已极。末学之士,几于无所复之矣。穷必思反,所贵志古之士,能复其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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