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红时,才会念叨段家河;狮头柑黄时,总要说说冬青、乱滩沟;菜市场里有山竹笋的鲜甜清香飘过时,就会让人想起铜钱关。
与铜钱关初见,是因为语文。在赤岩初中上完课后,驱车去铜钱关。路边,拣一家没有挂牌的农家乐,三四个人,围着木质小方桌,五六个菜,烫一壶酒,老同学倒是有几盅的量,可开着车,陈老师滴酒不沾,却能劝得人一个劲儿地喝。那个深秋的午后,吃的菜里面有没有鸡肉,豆腐啥的,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一壶酒,味道浓烈醇厚——第二次再去送教,评课直接以《上语文课,如烹小鲜》为题设喻,让我这个吃货之名,又多了语文的加持。
后来,与铜钱关前缘再续,就是因为“吃”了。一到季节,福星妈妈就把煮好的竹笋送到楼下;冉先生的本家妹妹,竹笋、大米、杆杆儿酒啥的,隔三差五就捎来给我们;有一次自己开车闲逛,看路边山林里,成群的鸡,愣是把一块树林,啄得光秃秃的,不是售卖的季节,软磨硬泡,让场主给捉了一只。
谁曾想,时隔三四年后,再次到随队采风铜钱关,曾经的养鸡场,成了接待我们午餐的“秦楚驿站”。桌上,米豆腐自然是少不了的,豆腐鲜嫩,连汤带水,不加佐料,唇齿之间满是黄豆的原汁原味,加点剁碎的大蒜青椒,就是另一种风味了。不止米豆腐,赤岩的豆制品,因了山水,都格外香:那天的豆酱,豆腐乳,让一大碗米饭,都没够分。虽然没有豆腐皮,但开席那风味独特的凉皮,已让人胃口大开——就等那盘鸡肉了。
鸡块终于上桌了。只加了几块青椒和佐料,是心心念念许久的味道——曾看过一个段子,说是不戴首饰的女子,除了贫穷,就是因为内心足够强大。这盘鸡块,当属后者,历风雨,经炊烟,味道依然纯正,自然能独当一面。
餐桌上还有不少的赤岩特色,都是可以单独成菜的。时令的清炒竹笋,折耳根,香椿芽;朔风烟火熏制的腊肉;风干的石蜡菜等,配上赤岩铜钱关的杆儿酒,邀好友三五,小酌,微醺,逍遥自在。
我一直在想,作为一个吃货,什么时节到铜钱关为最佳呢?冬里天有腊肉豆腐干,萝卜大白菜,配上新酒,没有炉火也是暖暖的;春季,处于富硒带的铜钱关,每一口鲜味都带着山野的馈赠;中秋节前后,稻子熟了,柴火灶煮新米,米饭锅巴夹豆酱,可是绝配;从西葫芦黄瓜能上桌开始,茄子豆角,西红柿豇豆,南瓜青椒等时鲜,排着队的,够吃整个夏天。还有富余,就着太阳晒干了,就着天气腌酸了,等下一个季节。
这次相约铜钱关,除了共享好春光,还邂逅了国家级传统村落,得以探寻炊烟曾在这片山水间留下的记忆。
从金河口入七里峡,还未出峡就在路边停下来,说是到庙湾去看看。湾很普通,因庙多而得名庙湾,据介绍,湾里确实多庙,有药王庙、土地庙、龙王庙等。湾也很独特,湾前有水环绕,有山为屏,若不舍车,步行过桥,穿越参天古木之密林,是很难得见真容的。村口似有山门,残垣隐约,合抱之树青翠,蔷薇攀缘其上,枝繁花盛,若窈窕淑女依偎谦谦君子,在时间深处,在青山绿水间,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距今已有六百余年的庙湾传统村落,昨日的鸡犬相闻,袅袅炊烟,都静静地封存于此了。湾后有田如梯,有山可依,湾里有泉滋养,有坪宜居。大山里的石头,一旦进入村庄,就能记得住故事,存得下回忆:石碾子、石臼记得,哪一年的米香,哪一年的豆醇,哪一年的笋子铺满磨盘;铺路的青石,记得陈氏先祖远行的纯粹,归来的深情;垒院墙修圈舍的青条石中,垫屋基盖屋顶的页岩层里,都记录着家族的兴盛传承,烟火里的家长里短。
离开庙湾传统村落时,路边花田里花秧正嫩,泉边山涧的竹笋也在破土而出。谈及开发,保护才是最好的开发,把树还给山,把水还归田,把鲜味留在山野,让炊烟封存岁月的窖藏,留住乡村记忆的绵长。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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