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传来消息,清政府到处在抓跟随太平军攻打长沙退回的人,还有天地会余党,听说焦亮是太平天国的天德军师,要肃清焦洪夫妻和许香桂,此时他们秘密地活动在其它县城,无人认识他们,天地会各分舵依保持联系。
南乡洁隅是县里一个李姓大村,人口有一千多,南宋从江西泰和三万石同坡迁移至南乡,靠山面江而居,村里有一个天地会分舵,老人们认为这么大的农民起义,这么大的规模,村里一定能出一到两个王,于是把河道江中两块巨大的石头命名为王,上面江中的夹石和下面江中的禺石,给两个字前面加了个王为偏旁,从始洁隅村变成了(王夹)(王禺)。
天地会在村中团练,突然被清政府围剿,抵挡不住被打散,一百多人躲进附近大粟山石洞中,后被清军发现,把洞口堵住,抱来附近村民的柴火,堆在洞口点燃,大火烧了几天几夜,把洞里的天地会成员活活给熏死,无一幸免。
李氏族人待清军走后,寻找他们的尸身,大部分已面目全非,族里决定捡来洞穴附近的大小石块,将洞穴封住,成为天地会壮士的坟冢,为纪念太平天国天地会的亡灵,从始(王夹)(王禺)二字再也没有改过来,洞穴前不敢立碑,就将这夹禺两块巨大的石头作为墓碑。
焦洪夫妻和许香桂没有找到,樊先生成了清政府的头号逮捕对象,此时的樊先生听到消息,只能往大山里的天地会分舵中跑,不知怎么,清军打听到樊先生在文武江当过多年私塾,可能躲在文武江。
晚秋的夜幕下,看不见天上群星,气温闷热,山里没有一丝风,整个天体黑黢黢,文武江村笼罩在黑暗的大山里,看不见点点星火,死寂中偶尔能听到婴儿的哭啼声;不一会,狂风卷起树叶,唦唦喇喇地拍打着抯挡物,强劲的风扫过一趁,紧接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击打着村民盖着杉皮的屋顶,嘭嘭之声犹如有人搥击破鼓,全村人被这种嘈杂声擂醒,他们心里诅咒着这种鬼天气。
说来也怪,秋雨不应该下这么大,这么烈,雨刚落下,一道闪电就在村口落下,紧接着又是两道闪电,把山里的夜点亮,“轰,轰轰”三声响之后,又是“轰,隆隆”三声,前面三声就在村口,后面三声在天空中,只见村口一团火焰窜的老高,“啪”一声巨响,风停了,雨也停了,这场雨来的蹊跷,一切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刮风前。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老爷被雨吵醒后,一直没有睡着,他悄悄地起了床,披上衣服,一个人坐在杌子旁,独自抽着烟,双手搭在桌子上,他好象预感到什么,立刻从杌子上站起,径直去开门,那条老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摇了几摇尾巴,紧紧跟着老爷。
天慢慢地从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光亮,山岚升腾与云层接近,阴暗的大地,老爷凭着方向,半借光半借熟悉地走向村口,他从不远处看向文武江三个字,根本看不清楚,模糊地见到一堆黑乎乎的东西,越近越清晰,当走到跟前时,他张大嘴巴,差一点没“啊”出声来。
那块樊先生写着文武江三个字的一半磬石,砸倒在江面,石块碎成一堆,坡上留下一个大坑,老爷的惊讶不是这半块石头掉下来,而是感觉整个村要遭遇什么事情。
天大亮,老爷还坐在木桥的端头,嘴上刁着他的如意烟斗,呆呆地望着那堆碎石发呆,看到的村民你一句,他一句,说不出个所以然,见到老爷打声招呼,各忙各地从他身边经过,他也不作声,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表示答应。
男嫂这边熬土硝暂时停了下来,净土硝熬了两千多斤,陈年的木炭不够兑,男嫂才停止熬土硝,土硝的比例稍大于木炭屑;从镇上挑了几十刀毛边纸,全部泡了茶油,毛边纸变成了油纸,又派人将兑好的土硝按一斤两斤地梱扎成砣,码在地窖最深处,随时应付不时之需。
虎妞年轻,根本就没有危机感,她还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安排生产生活,应对生活的吃穿才是天大的事。
文武江靠天靠地靠自然,把整个村庄梱绑在一起,大家拧成一股绳,共进退。
这天大早,突然从镇上来了一队清军,足有三百人之众,包围了文武江,把文武江人从梦中叫醒,集中在祠堂,要他们交出樊先生,樊先生不在文武江,清军驻扎了几天没有找到樊先生,才撤退回镇上。
这次包围文武江,对众多人来说是种预演,男嫂把这件事看成是种对抗,她派人到镇上买了棉纸,做了几根超长的导火线,从祠堂某个角落,一直通向哪些未包装的土硝处;又分别把所打的草钎及各种用具发放给大家,好象大战即化,随时准备战斗。
派十几个年轻人轮流守夜,发现异样,即用土硝点爆发信号,村民可以早作准备,共同对抗清军。
樊先生无路可逃,县里的清军到处搜索他的去向,最终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被抓获,不几天,镇上要砍樊先生的头,文武江人知道,大家清晨挑着茶油赶往镇里,通过老板打探刑场位置,想最后送他一程。
赶到刑场只见外围的人水泄不通,台上樊先生被五花大绑地跪在一群犯人正中间,他的圆顶帽不在,头发蓬松地在风中飞舞,脸上的骨骼充满了骨气,仿佛能看到他一种不倔服的力量,昂首着头颅,象一棵高山悬崖绝壁上的松。
樊先生没有成家,家中父母已不在人世,他跟随焦洪焦亮前便卖了家中所有,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攻打长沙多次失败,焦亮被俘还砍了头,他没有气馁,再次回乡组织天地会,一定要推翻政权,为天下太平献出一份力量。
临刑时刻,刽子手喝了口酒喷向大刀,高高举起,一刀将樊先生的头砍下,包围刑场的清军才慢慢撤掉。
没过几天,政府大量抓捕天地会人员,整个县没有一个角落幸免,凡与天地会有瓜葛的人,抓去不是坐牢就是砍头,文武江村也在此列。
文武江是个夜听江水唱曲,朝闻百鸟争鸣的好地方,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耕种,几乎靠自然,他们靠山吃山,土地是他们唯一产粮食的命脉,他们不指望外界能带给他们什么,可这场农民起义殃及了他们,对于政府的做法,他们不能理解,镇压肯定会有人遭罪,无法避免。
清政府要肃清天地会,带着上两百多人来到了文武江,白天光明正大地来,文武江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他们首先将村中男女老少集合在祠堂,统计了整个人口数,无一人缺席,讲述了此次来的目的,首先把李文李武兄弟从人群中抓出来,作为此村天地会代表,因为他俩是樊先生的学生,不可能没有参加天地会。
此时,老爷站出来跟带头的军官讲好话,为李文李武求情,带头的根本不理睬老爷,还将李文李武绳之以法,要他俩交待同伙,他俩不承认加入过天地会,便当场进行拷打,虎妞从人群站出来,心痛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一手指着老爷,大声说道:我们这个村是老爷一手创办,只求平平安安生活,从不与外界有什么瓜葛,外面有天大的事,我们从不参与,难道这样还不行吗?
军官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命令她不要妨碍他们执行任务,冲上来将虎妞推倒一边,继续审问李文李武,见问不出什么,索性把他俩吊在祠堂门口,用鞭子抽,木棍砸,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村里人不约而同地全部跪下求情,唯有男嫂跪不下而站在人前,她柱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官老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们打死他俩也于事无补。话还没说完,军官朝着她就是两耳粑子。
金罡兄弟见老娘被打,四个人立马站起来搀扶男嫂,清兵几个人拥上,用枪威胁着他们再次跪下,男嫂咬紧牙关说道:你们这样对待你们的子民,子民们不造反才怪。说完她用力地顿了顿手中的拐杖。
军官从腰间抽出短火枪,直指男嫂额头,大家的目光全部对视着军官,慢慢地站了起来,军官掉转枪口指着大家,命令大家跪下,这时再没有人跪下,他们紧盯着军官的双眼,只要军官开枪,他们将鱼死网破。
清兵见此情景,紧张地把火枪握在手中。虎妞才想起男嫂制作的土硝,她想万一真要出了人命,就要不顾一切地点燃仓库里的土硝,与清兵们共存亡。
军官见自己的话无人执行,恼羞成怒,他扣动扳机,朝着男嫂就是一枪,枪声中男嫂倒在血泊中,大家立马冲上前,把军官勊倒在地,清兵朝着人群开枪,整个祠堂内外乱成一锅粥,守墙坊大门的几十个清兵都站在门内守住大门口,枪对着村民,你放一枪,他放一枪,村民在枪声中一一倒下。
虎妞来到厨房,扯起一根正燃烧的柴火,急步来到引线前,她立马点燃导火线,导火线冒着蓝色的浓烟直窜地下而去,祠堂内外火枪的声音此起彼伏,虎妞冲到祠堂门口,站在门礅上,她面朝苍天,只听到地下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连串巨响……
土硝爆炸,土酒爆炸,整个村庄被夷为平地,祠堂的位置炸出一个大坑,烟消云散后,整个大地一片清静。
经过百多年,人们都忘记了这段历史,可是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没有忘记他们, “ 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向英雄鞠躬,致敬!
当地县志市志没有记载,成立市之后,从镇上搬迁到新区,政府为纪念太平天国二十多位王的天德王焦亮,他参加太平军后改名洪大全,专门为洪大全设立了一条路叫“大全路”。
(剧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