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藤树下

饮酒

01

那一天，实在忙碌，上午跟着老总去买各种材料，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工人下午上班的时间了。

一整天，没有休息。吃过晚饭，已经七点多了。洗了个澡，就准备休息。裤子刚脱到一半，有电话打过来了。

我以为是老总又有什么事了，抓起手机一看，是技工小孟打过来的。小孟的声音很是热情：“刘哥！在干嘛呢？赶紧出来，咱们喝酒去！”

本来很累，不想去喝酒，但想到自己刚到公司，还是要搞好人际关系的，就随口问道：“都有谁啊？”

小孟说：“工程部孙总和我！”我知道，这是开玩笑的说法，是开装载机的小孙和他自己。我想，三个人而已，能喝出什么动静，就答应了。

小孙骑着摩托车，驼着小孟和我，穿行在山间小路上，驶向一公里外的小镇上。下午刚下过一场雨，雨后的空气很湿润，还透着丝丝凉意。

喝酒的人生总是相似的，但喝酒的人却有这样那样的不同。

小孙到饭店后，俨然是他做东的架势，点菜、点酒，吩咐服务员上茶。酒，还是常喝的二锅头。下酒的菜是北方常有的凉菜：凉拌肘子和五香花生。

三个倒满二两白酒的玻璃杯“咣当”一声碰在一起，男人之间的友谊也就算拉开了序幕。

三杯酒下肚，话匣子打开。就连平常不怎么会说话的小孟，此时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小孙就更不用说了，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稠，颇有几分君临天下的感觉。

正喝着，另一个技工小杨也应邀到场了。于是，喝酒的队伍又添一员虎将。小孙喜笑颜开，红光满面，整个面皮透着酱色，像极了卤肉店里的酱猪头。

四人喝酒，一瓶是不够的，于是又开了一瓶。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其实，知己不知己倒不重要，关键是气氛。气氛到了，就是陌生人，三杯猫尿一灌，就能亲得跟一个妈生的似的。

于是，小孙著名的洗脑工作开始了。首先，否定现在的生活状态，付出的多，得到的少。

在得到小杨和小孟的认同后，趁热打铁，分析原因，就是因为大家是给别人打工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如果大家能团结一致，自主创业，那么，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小孙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意气风发，唾沫横飞。颇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架势。

而小杨和小孟，在他的鼓动下，纷纷受到感染，两眼放光，频频给小孙敬酒。甚至发出了本年度最强烈的感激之情：“孙哥！以后有用得上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苟富贵，莫相忘！”这是中国人流传数千年的寄托情怀，只是到头来收获的都是失望和残杀。

我冷眼旁观，因为，我是个有故事的人，有故事的过来人。这种酒后的千秋大计，随着第二天酒醒，都会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发生过一样。

所以，饮者的默契就是：我姑且言之，你姑且听之……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这次饮酒就会像所有的喝酒一样，当第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就会被彻底遗忘。

栅栏杆门

02

小孙趴在桌子上，好像喝醉了。作为东道主的小孙，竟然喝醉了。

我微微一笑，不是很倾城。因为我知道他是在装晕：因为买单的时间到了。我去吧台买了单，一共150元。

单买过了，小孙渐渐苏醒过来，揉着不是很朦胧的眼睛，跟着小孟小杨，还有我，离开了饭店。

我们公司和另一个公司，共用一条路，但门卫一直是对方公司在担任。

上一次，我回家取衣服，到门卫处的时候，我让他们把栏杆门打开，我要进去。两个老头，坐在门卫室外面的水泥路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晒太阳。

他们笑着说：“那你进来嘛！”

我说：“那你得给我开门啊？你不开我咋进去？”

他们说：“你在中间把它左右两边推一下，你就能过来了！”

我说：“我怕给你弄坏了！”

他们笑着说：“很结实的，你还能把它弄坏了？”

结果，真的没有弄坏，好像真的挺结实的。后来的日子，有时我想骑自行车出去玩，就这样推开，一直没事，门真的很结实。

我们到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按喇叭，没人开门。我就想到了推开一点距离，让摩托车刚好进入就可以了，不必打扰门卫休息。

结果，摩托车刚进门，没跑几步远，门卫大爷穿个红裤衩就跑出来了，不让我们走，说，我把大门弄坏了。

于是，我们就去看大门坏成什么样子。紧接着，对方厂里又来了几个人，双方开始争执。

我找到对方一位看着像头儿的人协商，他说你赔500块钱就算了！我问把钱给谁，他说那个老头，就是穿着红裤衩跑出来的那个老头。只是现在，他的裤子已经穿上了。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他付款。就在这个时间，两个技工小杨和小孟跳出来不干了。

因为酒精刺激着他们的大脑，使得他们异常敏感。理工科出身的他们，此时各种公式和符号在大脑里翻腾。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他们一个站门里，一个站门外，认真验视着大门栏杆的伤口，一致认定是旧伤痕，不是新伤。

而对方厂的人，矢口否否定是旧伤，一口咬定是新伤。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于是异口同声：“报警！报警！”

小杨和小孟此时已经陷入了理工科的金属伤痕检验标准体系内，单纯地以为警察会给出公正的检验结果。竟然完全忘记了，他们是喝过酒，骑着摩托车回来的这件事情。

向工匠精神敬礼！

拒绝酒驾，平安回家

03

警察来了！

只是没像小孟和小杨想得那样，去鉴定栏杆伤痕是新伤还是旧伤。而是把大家都带上了警车。

派出所问询室里，灯火通明，两条长凳上，坐着双方当事人。

大门的事情，我承认是我一个人弄坏的，跟他们仨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一肩承担。

但问及酒后驾驶的事情时，小孙却矢口否认自己骑车，只承认车是自己的，是小杨骑的。把责任全部推给小孟、小杨，而自己却是择得干干净净。

刚才酒桌上还“桃园三结义”呢，转眼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说好的“有难同当”呢？

十九世纪英国首相帕麦斯顿说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这话说得真对！

关于大门栏杆的事情，我跟对方公司的头儿协商修理或赔偿。于是，我开始写协议书。

“李白斗酒诗百篇”，可能也是晕着写的。因为我写协议书的时候，也是才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笔走龙蛇，一呵而就。

且一边写一边读，言简意赅，耳熟能详。竟然引起了民警的高度重视，问道：“你是不是以前犯过事？”

对此疑问，我很是不满，更多的是不屑：“你可以查呀！”然后又回敬他一句：“你不能因为我文采好就这样怀疑！”

民警默然无语，因为，警察办案最重要的是证据，而不是猜测。幸亏他只是有疑问，如果他真指定我以前犯过事，那就是诽谤了！

文人的世界，你怎么会懂？

写完了协议书，我说我要上厕所。因为夜黑灯暗，没能找到厕所，结果，花带里留下了我的气息。

相对于损坏大门这件事，小杨和小孟的事才更严重。酒精测试，达到了醉驾标准。小孟和小杨被送到了交警队。

我和小孙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交警队的车闪着警灯，而小孙的摩托车正在被装上拖车。

警车离去的时候，夜才恢复了平静。

我赔了对方公司800元，但结交了对方老总，他为此事也甚感不安，甚至提出要跟我们老总解释解释的想法，我委婉地说，已经给老板汇报过了，这都是小事！

小杨、小孟被每人罚款2000元，同时吊销驾照。本来要给他们拘留两个月，但考虑到认识错误态度好，又是初犯，每人处罚5000元，以做警戒，下次再犯，一并拘留。

这算是破财免灾，皆大欢喜。

小孙因为把责任撇得干净，没有受到处罚，但他的摩托车被扣押交警队，因为没有年检的事情，估计也会受到处罚，至于处罚多少，现在还不清楚。

我去派出所签字，在等待对方负责人的期间，在派出所的院子里抽烟，我看到花带里并没有多少花，是一棵花椒树，几苗卷心菜，还有几株西红柿，西红柿已经开花了……

民警拿个铲子来除草，花椒树已经枯萎，他很惊讶，自言自语地说：“花椒树咋死了呢？前两天还好好的……还有西红柿叶子咋干了呢？这昨天不是还下了雨么……”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