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人

坐夜间火车，下车时，已经快夜里11点了。来到站前广场，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司机正忙着揽客。

寂静的夜色下，他们的吆喝声回荡在广场上空，格外响亮，“去湾沚的，去无为的。”有个司机朝我和老公凑了过来。谈妥了价格，司机让我们稍等，他还要再找两位客人。

我和老公等在一旁，忽听见一个司机和另一个司机忙里偷闲在聊天。“我女儿在外上大学，上次回家，从优美滋给我买了50元钱面包，我说，‘毛毛，你这一点点面包50元，老爸可要拉好几趟客人，有时为了找乘客，我要在街上开着空车转好久。’我女儿不高兴说，‘我又不是天天回家，一年也就回家一两次。’”

黑夜下，听见这番话语，犹如重锤敲击。这个老爸和他的女儿说得都有道理。做女儿的想孝敬老爸，做老爸的却不想女儿乱花钱。我忍不住悄悄对老公说，“老百姓挣钱真不容易，他们生活真的很苦。”

我朝我要搭乘的那位司机看过去。他还在广场上奔忙着，只要看见有人来到广场，他就立刻迎过去。有几个他追着游说的客人被拉住宾馆的女子喊走了，他热情不减，继续找客人游说。

几个司机正在车站前的广场费力地拉客，突然，那个拉客住宾馆的女子喊道，“前面来了几个穿制服的。”话音刚落，广场上的司机飞速跑开，躲到拐角里。他们都是偷偷运客，是没有营运执照的。

虚惊一场。前面几个穿制服的从广场另一侧离开。

这种场景我一点不陌生。农贸市场早上常常上演这一幕，城管跟在卖菜老农后面撵。只是此时已是半夜，广场上的追追跑跑还如此沸腾，倒让我始料不及。

那个司机终于成功地把一个打算住宾馆的客人游说下来。坐在开往家的车里，司机的手机不停地“滴滴滴”。那是一个司机行业微信群，他不时点开，里面不同的声音在响。司机们正在群里互通客源信息，也有说着笑话的。比如，你那边几个客，能不能把我的一个客人捎上，我这一趟就不拉客了，放空回家了；百货大楼这里还有几个客人，哪个过来，等等。

司机说，把我们送回，他还要去另一个点等回头客，我和老公都诧异，这个时候还有客人回市区吗？他说运气好的时候会等到一两个，总比空车回程要强，能挣两个就两个吧。

车在夜色中行驶，路上会遇见货车拉货的，运猪仔的，运石子的或是运别的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

车经过路边一个小旅馆。大门依然开着，里面灯火明亮，有个女子满脸倦容，坐在里面边刷手机边等待上门的住客。

此时，夜色沉沉，人人本应打着鼾、做着美梦，可还是有很多人为了生活在奔忙着。

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家中有孩子正在上大学急需钱的，家中或有年迈生病的父母需要赡养的。哪个人生活容易。只有孩子的生活是最幸福的，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重担和苦难，常常抱怨作业太烦，听课太累。

待到孩子长大成人，要亲自养家糊口时，他们才幡然醒悟，念书是世间上最幸福、最美妙的事。

多么希望现在的孩子能好好享受读书，能找到读书的快乐。那可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