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43)挖出煤来了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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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的第二天,东方到熊老二那里跑了一趟。熊老二动作很快,他从别人手里买的一条挖沙船正在贾家河附近的河湾里采沙,机器一阵阵“隆隆”的响声传得很远,震得河面泛起一层层细细地波纹,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熊老二脖子上挂了根小手指粗的项链,手里拿着砖头一样的大哥大,边打电话边从堤脚往大堤上面爬:“喂,喂,刚才在河边信号不大好,挖沙船的声音太吵,现在听得清了,你说,要二十车河沙?没问题,好,好。”
打完电话,指着河里的船对东方说:“兄弟,怎么样?说干就干,这河里的黄沙就是黄金啊,刚才你也听到了要货的电话,紧俏的很,我正在联系,还买两条船,马上投入使用。”
东方说:“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河两岸的百姓祖祖辈辈就在这河里钓鱼捕鱼,现在居然成了你私人的河了,人家捕鱼,你的喽罗还要没收人家的渔网。河里的黄沙,是国家的资源,你象征性地交了点钱,就放肆地开采。熊老二,我跟你讲,现在这个乱搞乱发财的时期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你赶紧抓住机会,搞几票就收手,搞点正当的行当。”
熊老二说:“狗日地,你的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这条河我不管,别人也会插手,河里的沙,我不采,别人也要采。而今当官的喉咙粗得很,钱少了他们根本看不上眼。这庙里的菩萨和小鬼都要打点,哪一个地方不到堂,他们就可以卡你的脖子。不过,他们敢收我就敢送,就怕他们不收,那才麻烦。你今天跑过来,不会是为了来骂我几句的吧?”
东方笑着说:“算你聪明,给我准备五万块钱,我过几天来拿。”
熊老二道:“你好不容易开一回口,就要个区区五万块钱,未免太少了吧,我给你准备十万。”
东方说:“十万就十万,我分到了一套两室的房子,要个两三万,九月份交钱,那这个房子的钱也有了着落。”
熊老二说:“我今天约了陈所长和左所长打麻将,我打了你的传呼,你没给我回话,我又给你留了言,你也去买部大哥大,多方便!我上酒店吃饭,把大哥大往桌上一搁,服务员都一路小跑,一色地微笑服务。”
东方把腰间的传呼机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确实有几条信息,还有两个电话,其中有个电话是喜哥的。他昨天晚上参加学校行政会,关掉了声音。他把熊老二的大哥大拿过来,给喜哥拨了电话,电话那头传过来喜哥兴奋地声音:“东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煤挖出来了,质量很好,煤层也不深,比预料的情况还好。你过来之后,我们杀一头猪,和工人们喝一次庆功酒。”
东方高兴地说:“喜哥,太好了,我建议,除杀猪之外,还宰一头羊,到时候把孙书记父子俩请过去喝酒。”投资煤矿对于东方来说,是一次赌博,他做好了继续筹集赌资的准备,甚至想象过,有一天,自己穷途末路,束手待毙,突然,时来运转,咸鱼翻身,狂喜之余,自己像个暴发户一样把一大把百元大钞对着天空撒开,钞票落下来,好似天女散花,引得人们纷纷争抢。而现在自己轻易地押对了宝,似乎太容易了一些,所以他只是高兴,远没到狂喜的地步。
熊老二也替东方高兴,说:“东方,你走了狗屎运,才挖几锹,就挖到了宝。走,我带你看我的新车去。”东方在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一辆暗红色的越野车,说道:“公路边的那辆还没上牌的陆地巡洋舰是你的呀?你那台皮卡呢?”
“皮卡车放在那里,要不你拿去开?”
“我不会开,再说也没驾照。”
“我给你找个教练,教过我的胡教练,他在部队里是汽车兵,参加过部队车技表演赛,能让车一边轮子悬空,还会玩汽车漂移。”
东方说:“那过两天我请你和胡教练喝酒。”
东方坐上副驾驶座,摸了摸真皮座椅,说:“你这是癞克马(蛤蟆)款(佩带)刺刀——屌得很。老子有钱了也买辆巡洋舰玩玩。”
“你买得起也用不起,油老虎,百公里要耗十七八个油。”
“狗日地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老子买得起就用得起,到时老子买辆比你这更高级的车,气死你。”
熊老二大度地一笑,发车,加速,提速真的很快,有推背的感觉,车噪也小。
还是跟上次一样,先发钱,再玩牌。东方心里有数,配合熊老二控制节奏,赢了点小钱。
东方上山的时候,夹了几条烟,拐到孙昌富的家里,放了两条烟,又请孙书记全家去矿里喝酒,孙毅说:“人去多了影响不好,我和我爸去就行了。”于是三个人往山上走去。时值正午,太阳当顶,只在脚上投了点影子,孙家父子天天爬山,如履平地,东方勉强跟上脚步,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
还没走到,已经闻到浓浓的肉香味了,会议室摆了四张圆桌,当班的没当班的工人都在,桌上没有十碗八盘,每桌只有两个缸一样大小的钵,一钵猪肉,一钵羊肉,羊肉里面下了很多的萝卜丁。猪肉切成厚厚的大块,一桌摆一壶十斤装的粮食酒,直接用碗倒酒。东方见识过工人们吃饭的工夫,他们一餐吃的饭,东方可以吃三天。井下采煤是重体力活,饭菜进肚后消化得很快,所以平时食堂采买的猪肉都是肥肉,以补充工人们的油水。
工人们除少数几个喝不得酒的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好酒量,每一席的席长都是选的喝得酒的人,喝得酒的人嗓门大,口气大,神气足,喝不得酒的缩在一边,悄悄地吃肉扒饭。东方拆了一条烟,每桌扔了一包,又给每桌的人装了一运烟,这花了些时间,免去了被灌酒的苦楚。
厨子彭师傅一运一运地给各桌添肉,东方陪孙家父子喝了半碗酒,他端着剩下的半碗酒到各桌敬了一圈,席长自然要给东方添酒,东方死死地捂着碗不让倒,有的笑笑作罢,有的席长坚持要倒,结果东方又多喝了半碗酒,脚步都有点不稳了,喜哥当场就趴下了。
孙家父子喝完酒就走了,东方送他们出门之后再回来,工人们酒战正酣,每席装酒的大壶都快见底了,每桌都有一两人不善饮酒,那端了酒碗的人平均都喝了一斤以上,东方啧舌不已。开席之前就说好了的,一桌就一壶酒,喝完为止,也是怕有人喝多了出问题。
东方和彭胖子把喜哥扶进房里休息,自己也泡了一壶浓茶,喝过热茶之后流了一身的汗,他打了一盆水,抹了把汗之后,躲在房里沉沉地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太阳快落土了。他有点头昏,又渴得慌,于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冷茶,然后踱到喜哥的房里,喜哥正在喝茶,有气无力的样子。他骂道:“狗日地,一个个喝酒跟喝水一样,我都不晓得是怎么睡在床上的,现在脑袋还是木的。你没事吧?”东方说:“我也喝得差不多了,幸好我去各桌装了一运烟,拖延了一些时间,比你少喝了半碗酒。你是我和彭师傅扶到床上的。晚餐喝点稀粥吧。”
东方来到厨房,让彭师傅熬点稀粥,彭师傅说:“我知道你和陈老板喜欢吃锅巴粥,中午的锅巴我用米汤熬了一盆,我热一热,你们再吃。”东方说不用热,冷的正好,你把粥端得陈老板的房里来。
彭师傅想得很周到,除了一大盆粥外,他还端来了三个盘子,一盘拍黄瓜,一盘咸榨菜丝,一盘醋泡花生米。喜哥和东方把一盆粥刮得干干净净,又有了些精神。
夏天黑得迟,七点多钟了,外面还亮堂得很。喜哥和东方各自端着茶杯,来到井口。从井口到平地之间有一条沟,沟上架了一条桥,从井里运出来的煤,直接倒在沟里,然后卡车从这里把煤装上,沿一条碎石路转一个弯就上了从煤矿修到山脚的水泥路。沟里已经堆了些煤,在暮色中静静地卧在那里。
戴师傅也在外面散步,他刚从国有大矿牛鼻山煤矿退休,被喜哥聘请过来搞管理的,他在矿里也有一间房。东方给戴师傅敬了一支烟,几人边走边聊。戴师傅说,根据采掘的情况,这座山的煤层很厚,煤层与煤层之间距离也不远,现在正在往里掘进,现在出的煤卖的钱只能维持生产,情况好的话赚点小钱,真正开采的高峰是往回采的时候,可以采几层的煤。东方交代戴师傅说,谁都想赚大钱,但是安全方面一定要舍得投入,杜绝事故的发生。戴师傅说:“这个你们放心,在安全方面我是按照国有煤矿的标准进行的,花费肯定要大些。我每天都要进井里去看一看,我也不想把命搭进去,命都没了,你们给我再多的钱也没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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