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接到闺蜜将毕业的消息。我们见过彼此最无知的年岁,知道彼此最幼稚的模样,明白这些年来对方所经历喜与悲背后的故事,于是更没有理由缺席她成长的转折点。现场里人山人海,学士服和鲜花,亮丽得有点忧伤,因为,学生时代的真正终结,再也不会有上课铃,也不存在下课铃,那些曾经我们拼命想要逃离的时光,只残余回忆。
人潮散去,我们躺在跑道上,入眸的是被霓虹灯染得微红的天空,看不到尽头。她说,真不敢相信,十多年的读书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我至今还记得一年级第一天上学时的兴奋地整晚睡不着,记得以为是鲜血染的红领巾戴在脖子上时内心的澎湃,记得第一次考砸时难过得天都崩塌的感觉,记得以前总是发誓一定要用完一个橡皮擦,但十多年竟没有完整地用完任何一个。我笑她胸无大志。我说那时候还特傻,想当医生,救死扶伤,好酷,可现在却晕血,想当警察,好帅,却手无缚鸡之力,想当空姐,好美,但身高却是硬伤。她笑我痴人说梦。
小时候的我们天真得以为世界可以随意操纵,只要我愿意。直到后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世界里微小的子嗣,显微镜下才能勉强有存在感。
我俩都没有说话,就那样躺着回忆过去,对比现在。
假装深思,假装成熟小时候渴望长大,希望眨眼间变大人,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没有妈妈的唠叨,没有爸爸的惩罚,可以想干嘛就干嘛的愿望,曾经在各种挣扎里觉得遥遥无期,而现在,终于到了这个曾经心心念念的年龄,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没人监督,但也是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节假日也没有了兴趣东奔西走,曾经想要一睹祖国的大好山河,如今心甘情愿宅在那二十平方里无所事事。
一切都和多年前的想象不一样。记得小时候看多啦a梦,里面有个故事是大雄乘坐时光机去见25年后的自己,那时的大雄如愿娶了静香,生了一个小雄。但25年后的大雄并非如当年自己想象的那么美好,喝酒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不体恤妻子,不关心孩子,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爸爸。大雄很难过,低头自语,我已经开始不想变成大人了。后来,他们在天台相遇,他愤慨对着25年后的自己说,失望透了,本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很棒的大人。小时候的我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但长大后的我却没有遵守诺言。25年后的大雄无言以对,从夜半至天亮,思考良久,他告诉小孩的大雄,不要失望,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我也的确在变好。阳光拉开了黑夜的帷幕,清晰了彼此的脸,照亮了彼此的心,他们和对方说,互相努力吧。
现在的我们或许都没有考上小时候念叨的大学,没有从事小时候憧憬的行业,没有遇上小时候喜欢的那个人,没有变成小时候希望的大人模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偏离了那个小时候想要行走的轨道,我们渐行渐远,每天忙忙碌碌,东奔西走,左顾右盼,却忘记了回头看看曾经的自己。
我们总是高呼,勿忘初心,方得始终。但初心是什么,始终又是什么?现实社会的柴米油盐,似乎,已经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埋葬在昨日的菜肴里腐烂。
手机的铃声把我俩从记忆深处拉回到现实中,是闺蜜的邮件,来自她心仪公司的工作邀约,手机屏幕的弱光让我看清了低头回复邮件的她,微笑着斟酌字句,眉目间都透着对未来的憧憬,指尖激动得微微颤抖。经历多次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杳无回音,还是继续努力去改简历,准备面试,总结经验。终于还是等来了期待的那一刻。
褪下假装的我们那些小时候里的想法,有些败给了时光,有些败给了现实,有些败给了自己,幸好的是,我们现在还是新的想法,我们还在坚持,还愿努力,还会前进。就像笑忘歌里的那句歌词:青春是手牵手坐上了,都不回头的火车,总有一天我们都老了,不会遗憾就ok了。
曾经我们急切地往前,想要走得更远,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灯红酒绿,那些花团锦簇,于是我们忘记了出发的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在何处,跌倒痛哭在那个我们披荆斩棘来的环境里,却无人理睬。一系列的背道而驰,一连串的不如人意,一大波的艰难险阻,然后发现,就算现在拥有的只是迷茫,但我们终究成长了,我们看到了过去不知晓的世界,除了美好还有丑恶,从不敢相信到学会面对。我们无数次跌倒拍拍灰爬起,继续。我们会在某些夜里堕落,但也会在黎明前给自己披上新的盔甲,再次踏上已经令我们遍体鳞伤的路途。虽然我们没有完全变成旧时光里想象的模样,但我们也在一点点地变好,只要我们还愿意为变好努力就没有辜负曾经的自己,未来还很长,我们总会成长到对得起旧时光里的自己那天。
我们终究没有活成小时候期待的模样,可那又何妨,笃定自己会变好的那刻开始,我们就已经获得了全宇宙的力量,你知道的,我们的天性都是不服输,我们只会更好,没有界限,直到无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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