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那天搬走后,回到了父母身边。
这天早上,一如往常,父亲吃过早餐匆匆出门上班去。老人已退休,在家闲不住,帮朋友管理附近的一所小区。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莫收拾桌上的杯碟,搬进厨房。这时,手机铃响了。
是左然的父亲打来的,温和与关切的声音:“小西,你在哪里?家里很担心你!”
“我在我父母这里。”
莫知道接下来老人肯定会说左然的不是,这是预料中的事。平日里两人吵架闹僵了,左然都会拉着父母说和。
“左然这混小子,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我们把他狠狠骂了一番!他这次真的知道自己的问题了,你就原谅他吧,别生气了。小西,组成一个家庭真的不容易,夫妻间吵吵嘴在所难免,何况你们也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左然父亲说。
电话被别人接过,“小西?”是左然的母亲。
“妈。”
“我和你爸骂左然了,把好好一个家弄得鸡犬不宁。我们说了,他要是找不回来你,他就别想再回这个家!你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穿不好,我们很担心!你先回来再说,妈替你收拾他。”
莫叹了口气,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他发发疯就过了,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你就回来吧,啊?我们等你回来,啊?”
“妈,你和爸别操心了,我们会处理好。我想在家里休息一段,你们放心。”莫挂上了电话。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莫以为是父亲返回来了,出门急或许忘带了什么。她去开门,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左然。
莫犹豫一刻,摇了摇头,转身径自走进了卧室。
左然进了门,一看见岳母就做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他走到岳母对面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妈,你一定要帮帮我。小西跟我不过了,她要离婚。”左然哭丧着脸,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岳母板着脸,瞪着左然,“你……真有本事!你怎么能拿刀恐吓小西呢?!”
“妈,我没有。”左然满脸委屈。
“你还狡辩!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妈……不是这样的!”左然辩解,“你们误会我了!那天中午,小西对我是什么态度,你们知道吗?……我是太激动了!”
“激动就要拿刀?”
听到左然这样说,岳母很生气,背靠到沙发上,脸色铁青。
“我们家小西一直是个善良懂事的孩子,心里有什么委屈很多时候不会跟我们说。我待你像自己亲儿子一样,为的就是希望你对她好些。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太让人寒心了!”
左然低下头,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我们一直以为你对小西很好,因为她在我们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半点不是。你们过年回来也就待那么几天,我们也看不出来什么……我要是早知道你对她这个样子,我早就让她跟你离了!”岳母转过身去,擦拭着眼泪。
“妈,我可没有家暴!也没有吸毒赌博,更没有出轨找小三,我没有做对不起小西的事。”左然说着,朝卧室的门看了一眼,“我就是因为欠了点账,小西就跟我不过了,说走就走!她就是嫌我没钱!”
“嫌你没钱?你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岳母怔怔地看住左然,没想到女婿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当初我们小西嫁你的时候,你就没钱,一穷二白。你的房产证上也没写上小西的名字,结婚的时候我们家也没要彩礼钱。为了支持你的事业,小西专门回来给我和她爸做工作,把家里的房子抵押贷了款……你真是个白眼狼!”
“妈,我知道你们的好。你放心,家里那笔房贷到期我就还上了,你们不要操心,这个肯定是我来负责。我那么卖命地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多挣点钱,让小西和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可惜我自己没有好运气,没挣上钱还欠了些账。我们俩为了账经常吵架,再后来小西就越来越不关心家里,最后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样说还有理了?你动不动就给小西发脾气,不光拿刀还下跪,甚至跳楼威胁她!你怎么能这样?!”
“妈,现在是小西不好好过,她非要跟我离!她离家出走不回家,我发发脾气这就说我暴躁易怒了?她执意要离婚,我一直在挽回挽留,这就是我在闹了?她一直对我那样冷淡,我要怎样的好脾气?我不愿离婚 ,这就是和我无法沟通了?难道说,她要离婚我同意,就是可以沟通了?我说跳楼不想活了也是爱小西,不愿放弃这段婚姻。这也成离婚的理由了?这次在成都厨房拿刀,小西对我什么态度,你们知道吗?我是激动了!这就说我拿刀恐吓她?这样的事情都能找出理由,心里也确实够绝情了。”
左然苦着脸,没有丝毫羞耻惭愧,就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边哭,一边滔滔不绝地向岳母苦诉衷肠。
“到现在,小西家也不回。我一找她就口口声声要离婚!妈,我的确啰嗦,我也确实纠缠!可是妈,请你理解,我之所以这样是在乎小西,是爱小西!”
左然声泪俱下……
“到现在你还这样说!”岳母愕然地看着左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站起身说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们尊重小西的选择!”
说完,岳母便转身走进了卧室。左然低着头,黯然地坐在沙发上,沉思许久。
莫看着走进来的母亲,她俨然憔悴了许多!母亲坐在床沿,握着双手,频频叹气。她不想母亲为了她的事难过和担心,但是这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莫慢慢地靠近母亲,突然发现母亲的两鬓多了许多白发。她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暗暗泪流……
之后的好几天,莫都没有理会左然。左然一忽儿说要努力挣钱,一忽儿又说不活了;一忽儿说要协商离婚,一忽儿又不同意离婚。争吵、哭诉、喝醉……这让莫和父母几近崩溃!
一天,父母不在,左然正斜倚在沙发上看手机。莫走过去,对左然说。
“你能不能不要在家里闹了!父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左然抬起头来看着莫。
“只要你跟我回去好好过,我就什么都依你!”
“这不是你的筹码!”
“是你执意离婚的!你不让我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左然一副耍横的表情。
“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你记住了!不要触及我的底线!”莫警告他。
左然坐起来,拿出一根烟,点燃,把烟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地朝上喷出一口烟。
“你要离婚,可以。那你说怎么离?”
“我们不牵扯别的,只有债务!”
“债务你是怎么打算的?”
“走司法程序吧,对共同财产和债权债务进行梳理,该谁承担的就谁承担!”莫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
“呵!好一个该承担就承担!早就打算好了是吧?!”左然阴阳怪气。
“你能协商就协商。如果协商不了,我就只能起诉!”
“我要是不同意呢?”
“随你!”
“啪”的一声,左然把手机摔到桌上,直视莫,眼睛瞪的像铜铃。
“说来说去你是非离婚不可,是吧?没想到你这么绝情!一点活路都不给我!”
——“一点活路都不给”,她苦笑,仿佛他才是受伤者。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想,那我们也没什么好协商的了!其他的账先不说,我父母家的那二十万房贷,下个月到期了,你尽快想办法还上!”
“嘿,那让你的律师来找我啊!反正那房贷又不是我签的字!”左然冲口而出。
“……”
莫站在那里,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不相信他竟会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话。她起身走进卧室,关上门反锁。背着门,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那句话如针扎一般直刺着她的心。
一个人不要起脸来竟是这样的漫无止境!如果非要残忍到以这样的方式看清一个人的丑陋,她宁愿看不见也听不见。
左然一直在外敲门,不停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什么我们好好说!我就是不想失去你,我离不开你,我不想离婚……”
一切都该结束了!必须一刀两断这段婚姻!这是对自己的交待!
莫将离婚的决定告诉了父母。晚上,岳父把左然叫到客厅,语重心长地和他谈了很久。父母希望他们能够好聚好散。但,左然仍旧不同意离婚。
“我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我对这个家还是负责任的。如果她非要离婚,那我等着起诉!”说完这句话,左然走出了家门。
无法言语的处境,各自封锁的过往和未来。在各自的城堡里,筑一道墙。
她的言语,他听见,却不懂;
她的沉默,他看见,却不明白;
她的痛苦,他知道,却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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