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一月份的一天,气温骤降。黑云吞没了整片天空。学校里的人们都已经裹上了厚厚的外衣。
临考前的几周,校园里氛围格外压抑。课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学生们也从未如此认真地听过课。
我坐在最后一排,从来不在乎老师在上面讲什么。对我来说,熬过课堂才是真心话。
去厕所抽根烟吧,我这么想。
穿过昏暗的走廊,撩开布帘直奔窗口而去,这一套动作近乎娴熟。
“咔”火焰冒起又消失,一阵烟雾缓缓升腾。
厕所的窗户开着,秋风夹着瑟瑟寒意款款而来。我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台阶吞云吐雾。在我一番享受完毕正欲离去时,身后有人叫住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他坐在高台阶上向下看着我,我内心十分惊讶,想着为什么会有人坐在这种地方,但是外表仍然保持镇定。
“你是?”
“是我。”
“哦,是啊。”
“你很烦闷吧?”
“我不懂,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下节课中间再见吧。”
“唔。那……”
他站起来一回身溜走了,不给我发问的机会。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荒诞。
“被耍了?”
第二节课和上一节一样乏味,老师习惯把扩音器的声音开到最大。最难以忍受的是老师的声音和讲课的语调:像恶鬼一样尖利,又像念经一样毫无起伏。
我只得再去厕所点根烟了。
还是站在窗口,我一边吐息烟雾一边低着头观察窗台。
窗台上落着一层薄灰,看样子是早晨刚刚清理过。钢制轨道最左侧仰躺着一只死了的飞蛾。出于好奇,我凑过去用手指尖碰了碰飞蛾尸体。“尸体”的肢节竟动了起来。
这飞蛾那和身体不成比例的硕大如黑洞的眼睛里,仿佛透露着对死亡深深的恐惧。它明明已奄奄一息又本能地想要求生的样子,让我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无常。”
我猛的一惊,仰头看去。
“你果然来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那种因料事如神而理所应当带着的骄矜,相反像是对一个等候多时的故友说出的话。
“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呢?”
“为什么叹息呢?”
我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摄住了,也暂时忘记了追问他的身份。
“将死之虫,何其可怜。我想我也会有这一天的吧。”
我直直盯着飞蛾的眼睛,看着它无助地挣扎。
“你思绪飘的很远嘛。不过我佛常念‘无常’,你不是也常常对身边人解释‘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想不通了呢?”
“嗯……看来我修行还太浅。同……”
我抬头刚吐出一个字,窗前的高台阶上早已没了人影。我转身打算回班,只见一个学生一脸愕然。
“哥们儿,你自言自语半天了。没事儿吧?”
我呆了半晌,突然打了个激灵似的赶紧跑回窗前去找那只飞蛾。飞蛾还在,只是再用手指去戳的时候没了反应。
我长舒一口气,潇洒地撩开布帘迈出厕所。却一脚踩在荒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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