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深夜,辅导员打通了我的电话,要求我去她办公室一趟。
一路上,我揣揣不安,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夜速冻的城市,让人冷到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顶着呼啸的寒风前行。透过指甲盖,清晰可见发紫的血肉。凉意如同渗入灵魂深处,我畏惧着自己即将面对的未来。
“你来啦,进来坐。”
温柔的女声,是一支强有力的镇定剂,看来,没有太大问题。
“是这样的,你们刚入学的时候,填了一份心理测评。这份测评,是要求我们辅导员进行回访的。”
“嗯嗯,明白。”
那份想不起来的测评,是胡乱填写的。
不太愿意回忆起不开心的事情,我喝了口烫呼呼的开水。
2.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的脸彻底冻僵了。
抹上秋冬专用的面霜,脑海里还回荡着,我们最后的对话,
“你同意吗,我们之后可能会向你妈妈打电话,让她多关心关心你之类的。这次谈话的内容,也有可能告诉她。”
辅导员亲切地咨询我的想法。
“就,不要向她说这些了。她也有自己的烦恼,自己的痛苦。作为成年人,至少要做到,不让父母为自己操心。她虽然活得很粗糙,很马大哈,但是她很爱我。对我也有很多愧疚,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
我放下杯子。“需要我帮你约心理咨询吗?”
“不用,我已经好起来了。已经过去的痛苦,不会再次来袭了。”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我现在,过得很好。”
那个心怀恨意,折磨自己,折磨妈妈的病人,已经好起来了。未来,我依旧有抑郁症复发的可能性,但我在与它多年的互相撕咬,战斗中,建立起了特殊的情感。
我不再视它为仇敌,而是把它当作,陪伴了我青春岁月,诊治好了我的偏执,等待我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3.
如果没有生病,我恐怕会跟过去一样。一边绝望地如同困兽,疯狂地撕咬铁笼,全然不顾受伤的牙龈;一边麻木地自暴自弃,擅自切断了与全世界的联系。
还好,抑郁症发生了。
我第一次正视身体发出的哀鸣。
“求求你,停下来吧,我真的好疲惫。”
昼夜颠倒,不是暴食就是绝食,惨白甚至发青的脸色,全然看不到,属于青春的气息。
破碎嘶哑的录音留言,疼痛悲凉的日记,是那段时间的全部见证。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还好,我好起来了。
我不再自我报复,我不再殴打自己,我不再痛骂责备自己。
我学会如何与自己相处,学会如何与造成我痛苦根源的原生家庭共处。
我早已记不清,那段迷迷糊糊,行尸走肉的生活。
只记得妈妈被我疯狂折磨之后,说出的残酷话语。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非要我向你道歉,说对不起吗?我也是会疲惫的,我不会接受你没完没了的索取。”
当时听完这番话,我恨不得自我了断,立马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现在,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父母,家人,从来我们不是无止尽索取的对象。他们也是会感到失望,也是会计较我们每一次的伤害的。
我们每个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对自己负责。
4.
《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有一句耳熟能详的经典语句。
“记住,每逢你想要批评他人的时候,不是人人都拥有你的优越条件。”
我得抑郁症的诱因,简单至极。
为什么,我的父母不能像其他正常人的父母一样呢?
现在,我拥有答案了。
他们已经给了我,他们能给的一切。哪怕,它们给我带来了深刻的苦难,可这些苦难,是他们爱我的证明。
5.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尼采
如果带着浓稠的恨意,手里抱着发臭腐烂的垃圾不肯撒手。我们久而久之,会被其同化。
你或许会愤慨,会怨天尤人,为什么,只有我要遭遇这些?
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遭遇过什么,而是我们怎么看待,我们所遭遇的一切。
释怀,走出去,绝不是原谅,更不是示弱。
是自己放过自己,自己给自己铺了一条生路,在这个泥泞的人世间,继续向前走。
我很佩服,你不再与恶龙缠斗,选择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样坚定的勇气,这样爽朗的放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
因为,很多人不愿意放手,真正的根源在于。放手以后,要面对的一切,都属于自己了,再也无法推卸责任了。
6.
最后的最后,我想以我十七岁生日,送给自己的一番话,作为结尾。
我们可以虚度光阴,也可以度过美好时光。
我希望,我能够活得精彩;我希望,我能够看到令我惊叹的事物。
我能够遇见有着不同观点的人们。
我希望我活得令自己自豪。
如果我的生活并非如此,
我希望我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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