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月十二日,星期六。
褚易安跟往常一样,迟到早退。
从蔚蓝的办公楼出来,正好下午三点半。江城区的人行道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点遮挡物,太阳光赤裸裸的洒在路上。
褚易安伸手摸摸包,又忘记带伞了。
以前听人说过:被强烈的光照射,灵魂会出窍。
她也记不得是在耶路撒冷还是梵蒂冈听说的,想起这句话,她的身子抖了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蔚蓝到她家也不过七八分钟,如果陈嘉碧在,肯定会说她懒。
她就是懒,什么灵魂出窍不出窍的,她才不在乎,她不过就是想为不想走路找个措辞而已。
楼道里静悄悄的,其他住户不是上班就是出去嗨皮。
她像个幽灵,站在自己家门口拿钥匙,开门,家里居然有电视的声音?
她打开门,在玄关换鞋,鞋柜下方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她想,应该是秦烁。
但转念一想,秦烁在岭阳读高三,马上高考了,他要能来江川,他老爹不得先把他的腿给卸了。
换好鞋子,把包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随口警告道:“陈嘉碧,以后带男同学回来就领到隔壁去啊!”
客厅没人应。
她抬起头,目光一时间呆滞了。
客厅沙发上的确正襟危坐着一个男人,那人轮廓分明,线条英朗,眉毛浓黑,鼻梁高挺,只是皮肤有些暗黑。
褚易安的佂楞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平静。
这种状况到底是第几次了?
她不再说话,把沙发上的人当作空气,径直从沙发后面回了她的卧室。
再出来时,抱着她的浴巾和睡衣,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拉上,面色如常地进了客厅右侧的洗澡间。
十分钟后,褚易安关了花洒,对着外面大吼道:“秦慎,到阳台上把我的浴巾拿过来。”
她的语气平常却多有忐忑,吼完就在心里计数:60.59.58.……5.4.3.2……
外面的人果真在敲门,她加速的心跳渐渐慢下来,门开了一半,她的上半身暴露人前。
秦慎也不知什么原因,盯着褚易安的胸看了一会儿,直到褚易安把门重重地关上。
她出来时,裹着浴巾,径直进了卧室,拿着手机拨号,也不知道那边通没通,她直截了当,“陈遇,快去把上次那个大师请回来捉鬼,快……”
她的话还没说完,后腰就被人抱着,她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人身上的温度。
秦慎本来就比褚易安高出一个头,又从后面抱着她,头搁在她的头顶湿漉漉的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还是跟以前一个样。
他说:“捉鬼这种小事,麻烦别人多不好。”
褚易安眼眶里憋了许久的泪珠连成串,滴落,有的落在秦慎手背上,有些灼热。
他想板过她的身子,但褚易安很倔强,一动不动。
他无奈的笑笑,说:“以前总见不到你哭,现在一点也不想你哭。”
褚易安仍然不说话。
秦慎的手抓着褚易安的手,放在她的胸前,低低诱道:“别哭了好嘛。”
这个声音不是特别好听,有点沙哑,有点粗狂,但她,盼了一年零六个月。
她努力调整好自己,把手从秦慎的手掌里抽出来,抓着浴巾,又回了房间。
这次在卧室待的时间更长,秦慎贴在房门听得心惊胆颤。
她似乎走路被床绊了,化妆时某一个瓶瓶罐罐掉了,甚至……
再出来的时候,褚易安化了一个很精致的妆,鹅蛋脸更加俏丽,仿若清水出芙蓉般清新。
秦慎站在门外,一时看呆了。
褚易安扫了他一眼,说:“走吧!”
秦慎疑惑。
褚易安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说,等你回来你叔叔就给你批结婚报告?现在回来了,拿着报告,咱们去登记领证。”
秦慎感到不可置信,喉结吞咽。
褚易安见他这表情,又回了卧室。
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她是学法律的人,注重事实讲证据。这个笔记本是秦慎走之前留给她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秦慎轻笑,看到那页纸,以及上面那些字,心不自觉就变得柔软起来。
他提醒道:“今天星期六,民政局不上班。”
褚易安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知道,你先跟我去民政局对面的照相馆拍个合照,留个底,再去婚纱店预订个位子。等哪天你又走了,我自己就可以办证。”
秦慎脸上的笑容一时僵硬,他的安安,这一年多时间,怎么能变得这么懂事。
褚易安斜眼瞅他,催促道:“愣什么呀,走吧!”
秦慎不想驳她的兴,顺着她的意。
到停车场,秦慎皱眉,怎么把山城那辆车开回来了?
褚易安解释道:“你原先那辆被我撞坏了,我就把这个开回来了。”
秦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姑娘,越来越厉害了。
上车前,褚易安把钥匙扔给他,说:“那次跟成晓撞车,把陈遇吓坏了,他不准我再开车,驾照没收了。”
秦慎虽然不知道有多严重,但他同意陈遇的做法,靠谱。
他们先去拍照,再定婚纱,折腾完都晚上六点半了。
秦慎提议去下馆子,褚易安拒绝,她说不干净,要自己下厨。
秦慎再次刮目相看。
陈遇说晚上要跟案子,就没回家。陈嘉碧补课,也没回家。
吃饭时,就他们两个人。
褚易安话不多,吃的也少;秦慎倒是心情愉快,吃完饭还自觉地洗了碗。
褚易安坐在沙发上看书,秦慎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拿走她手里的书。
“安安,我很抱歉。”
褚易安抬眼看他,眸光清冷。
“秦慎,这个道歉我现在不接受,我要你记着,你始终欠我一个甚至无数个抱歉,背负着这些歉意,好好活着,等你老了、战不动了,再全部补偿我。”
秦慎眼眶湿润,三十而立的大老爷们儿,风里雨里,浴血奋战,唯独因褚易安这女人而柔软。
他依旧满含歉意,说:“明天,我还得走。”
褚易安的脸色瞬间青红,良久,她轻轻地点头,穿上拖鞋回了卧室。
她躺在床上,左侧着身子,一夜无眠。
她莫名想起以前的事。
她越想越纳闷儿,怎么就能爱上这个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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