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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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湖半眯半醒,对韩昌平说道:“那一天……”
那一天,江南杭州和平赌场,车马络绎不绝,如同集市庙会一般热闹。
路畔忽有健马狂嘶,尘土飞嚣。
要分大会一杯羹的绝对不止朱九千岁和赵通湖。
一匹雪白的白云染墨被马夫勒住缰绳,赵通湖打眼瞧去,这个马夫长相甚是怪异,眼睛暗淡无光,是个死鱼眼,没鼻子,方脑袋的中年人,面上无血肉,如同骷髅一般。
赵通湖心中止不住惊骇!
不觉冷汗涔涔而出。
因为赵通湖幼年在云南时生活,当然碰过雁荡派的人,他们每个都冷峻,冷血,冷眼,不可一世,傲视群雄,他们的剑法当然也独具一格,在百家剑法求快的时候,雁荡派却追求节奏。
因此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
但无论如何赵通湖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长相怪异的马夫,居然就是雁荡派三百年柱石“不哭骷髅王”钱亡命。
今日在江南还能碰到雁荡派的人,全托了马襄阳的赌场大盘。
钱亡命号称“铁血铁胆铁心脏”,在归心庄连杀七十八人,血水如注,刀口卷刃,都不曾眨眼。
他的初恋情人被八个马匪夺去贞操时,钱亡命当然也没有眨眼,当然他只用了半剑就杀了这八人。
什么是半剑?
半剑就是剑并未完全出剑鞘,只露出半个剑身,附魔重伤的剑气已经夺去八个亡命徒的魂魄。
再没有什么能波动他的情绪。
更没有人能让他做一个马夫。
可是他真的是个马夫。
马车里的人又是谁!
马车里的人探出头来,这个人的样貌若是和不哭骷髅王钱亡命比,钱亡命简直就像是美貌郎君,因为马车里的人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人。
这个人是个秃瓢,额前却有碎发,脸上尽是刀枪之伤,阳光下细数下居然有数百处伤痕,他的五官被埋在伤痕当中已看不出。
其人大头,短身,手脚很长,奇陋无比,身上却穿着太和庄新下的绣红缎子和云靴。
太和庄的丝绸,一套多少钱都是拿不下来的,众所周知太和庄只给北京皇宫进布料,而此人能得到太和庄的缎子和云靴,明显是太和庄的亲友或内部人。
他怪异的长相和特别的服饰让赵通湖想到一个人。
能让雁荡派三百年柱石当马夫的也只有这一个人!
这个人当然只能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翟笑魔。
翟笑魔不会笑可比钱亡命不会哭还要骇人。
他不笑。
对手就只有死。
他脸上每一处的伤口就代表着一条亡魂。
只有杀气这么重的人才能奴役骷髅王钱亡命 。
才能让钱亡命心甘情愿去做马夫!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翟笑魔是雁荡派“喜怒哀乐”四老的“乐老”,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见了他总是“乐”不出来的。
别人见了他只有哭。
翟笑魔和钱亡命站在一起,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赵通湖叹气:“我若是和这种人纠缠,岂不是希望自己快点死?”
可是翟笑魔已经看见了他。
“站住!”
赵通湖还在走。
“混蛋!他妈的主人让你站住!”
赵通湖不走了!
他在跑!
“不哭骷髅王”钱亡命伸手刺出一道剑芒,闪耀夺目,他断喝凄叫:“站住!”
赵通湖好歹是朱九千岁下三仙之一,剑法更是出神入化,虽然是雁荡派三百年柱石,只要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翟笑魔不出手,那么赵通湖何惧哉!
钱亡命剑芒劈至桌角,桌子彭一声炸开,空气里尽是锯末似的木屑乱舞,赵通湖怪笑一声,拔剑倒出一手“千佛花开”和“小鬼拔旗”。
这两招都是大开大合,这钱亡命急于叫人,没想着眼前竟是剑中尊,手里的剑被“佛手”拔走,钱亡命再看时,赵通湖的剑已经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你……你是什么人,竟然会点苍派的剑法?”
“我就是点苍派的门人怎么能不会点苍派的剑法?”
钱亡命惨笑一声,衣袂一震,又是一声虎吼,居然用真气逼掉了脖颈间的剑。
“阿命不可无礼!”
钱亡命立刻神情恍惚,扑通跪倒在地:“主人,阿命错了,请主人责罚阿命!”
翟笑魔并没有理钱亡命,只是扭头搓着手。
风声瑟瑟,早燕鸣寒。
翟笑魔拱手道:“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就是点苍高徒,朱九千岁手下‘我是无敌剑’赵通湖赵大侠了?久仰!”
赵通湖道:“雁荡派的泰山柱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翟笑魔,‘不哭骷髅王’钱亡命!今日一晤,三生幸甚。”
翟笑魔道:“赵大侠不必如此过谦,方才见到我两就想跑是何缘由啊?”
赵通湖怪笑道:“在下在外欠钱过多,方才怕是什么短命债主来催债,只想得跑了哈哈哈哈。”
翟笑魔道:“赵大侠今日来江南和平赌场,我想也是为了天地人掌门人大会的决赛来的吧?”
赵通湖痴笑道:“今日只好跟着翟乐老吃喜面了!”翟笑魔是雁荡派四老之一,叫乐老并无不妥。
吃喜面自然是跟着赢家吃赏银的活动。
四 老虎堂
“今日敝处引来这无数真龙实在是荣幸备至,乐老(翟笑魔为雁荡派四老之一),钱柱石(钱亡命为雁荡派三百年柱石),赵大侠欢迎来到江南水乡。”
一个肥胖发腮的中年人缓步走出,身旁紧紧跟着一黑一白两个瘦男人。
肥胖中年人和善笑道:“哎呦,钱柱石这是怎么得罪乐老了,快快请起。”
钱亡命石像一般动也不敢动。
翟笑魔只说了三个字:“起来吧!”
钱亡命立刻像兔子一样跳起来。
那两个瘦男人眼神飞舞,双手紧紧埋在大衣里,看不到表情,看不到手脚,但动作仿若下一秒就可以像离弦的箭窜出去。
这个中年人便是“十二金刚”马襄阳,一对黑白瘦男人就是“黑白巨鳄”黑刺,白焚。
赵通湖拱手:“马场主,小弟敢问这决赛谁能赢?”
钱亡命尖锐嗤笑道:“赵大侠你莫不是糊涂了,你问东家谁赢谁输,东家能告诉你真话吗?他不怕赔钱吗?”
众人在赌场的老虎堂呼呼大笑起来,一时间赵通湖只觉得有些丢份,马襄阳拍拍手道:“只要来到我和平赌场的,我就必须要让他玩得尽兴,赵大侠,敢问朱九千岁在山东一向可好?”
赵通湖冷哼:“他老人家一向不错,让我带来问马场主的好,祝您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钱亡命呵呵冷笑:“马屁精!”
赵通湖在他乡敢怒不敢言。
他何时成了缩头乌龟了!
他也是“我叫无敌剑”!
他是朱九千岁座下三仙之一的“剑中尊”!
他还有人!还有剑!
此刻被雁荡派的人如此欺辱,只因为没有老大朱宽在场护着自己,自己的老大朱宽此刻还在家等着自己的喜讯呢!
一百两要换一万两的喜讯!
马襄阳一抚三绺苍髯:“赵大侠,你和朱九千岁准备动几万两玩玩还是要出大钱?”
赵通湖心底好像是被火煎一般,自己的内衣里缝着的只有褶皱带有汗臭的一百两银票,一百两还是朱宽拿出来的。
自己呢?一分没有,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连点银子都没有呢?
这还是自己挥霍无度,正因为没有养老钱,所以才来赌场挣钱!
“随便……随便玩玩……”
赵通湖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他已五十多岁,命不久矣,为了自己的晚年只得窘迫一次。
老虎堂的小厮手指向赵通湖:“门册看下!外人免进!”
白焚喝叱:“他妈的!这是朱九千岁手下赵大侠,瞎了你的狗眼!”
黑刺抬袖一震,那小厮便被打出屋外,动作之快,无人看到。
马襄阳道:“几位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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