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雪白的墙面上映跳着我手势的影子，忽然想起昨晚对女儿说的话“你就是个影子”——

一点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明亮的一片，闲散中，我躺在床上伸出手在暖暖的光影中摆出一个小白兔的手影。这个清秀的小白兔是晚上我给女儿讲的故事中那只种白菜的小白兔吗？还是那只拔萝卜的小白兔，抑或是唱着“妈妈回来，把门开开”儿歌的小白兔？我欢喜着这一道影子，一如女儿欢喜着每晚我反复讲的故事。也不知从何时起，女儿没了故事不肯睡觉，也不知从何时起，重复在儿子身上好多年不讲的老故事又开始重复在女儿身上，也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莫名地喜欢上了影子。

天光云影，波光艳影，离离疏影，繁杂人影，虽迷离驳杂，却也清亮鲜明，婆娑潋滟；虽暗淡朦胧，却也摇曳多姿，动静生辉，相映成趣；虽，虽只是影子，却，却也一切婉姝美好。这其中的美好有我在大明湖漾漾碧波中看到的依依垂柳的绿影，也有浑黄河水里雄伟壮观的黄河大桥的飒影；有阴雨连绵楼后操场篮球桩、信号塔、法国梧桐的清影，也有楼前秋海棠满树红果的丽影；有朱自清文中父亲蹒跚买橘子的背影，也有白朴曲中“一点飞鸿影下”的掠影；有麦田上阳光下鹊群翔空的倩影，也有斜阳里墙角边残损蛛网的孤影；有一藤绿萝上纱窗投射的规矩匀衡的网影，也有老家窗户上映射的石榴与椿树瑟瑟秋风中落叶纷飞麻雀飞跳的画影，清疏而清和，清肃却不悲哀；更多的是夜灯下那一袭拉长的母亲的身影，孩子们那一串串跳跃的俏影，辫梢甩过头顶，还有女儿这个可爱可人的“小魅影儿”。

我说“你就像一个影子一样缠着我，是妈妈的影子也是哥哥的影子”，我笑，她也笑。儿子斜躺着与我说话，一只脚压着另一只脚，她也斜躺着，一只脚压着另一只脚，儿子大笑，她也大笑。我爬在床上看书，她也爬在床上，拿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跟着我翻页，还要学我的样子，两腿翘起。我出门，她听到是必须跟着去的。儿子写作业，她也要照猫画虎，描一串圆圈。我洗衣服，她也要洗，就连晾衣服，收衣服，也要学我的样子晾上去，收下来……谁是谁的影子，偶尔一个闪念，在女儿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儿子幼时的影子，又仿佛觉得她身上还有我的影子。

到底谁是谁的影子，你又是谁的影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影子，心中也会装下一个别人的影子，也会在别人身上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更会在别人心中留下一个独属于他个人的影子。

影子中有美也有爱，有了影子，心中便装下了一种生活和一个世界！

就像我给女儿每晚必讲的故事，故事中确实有老故事的旧影子，但也多了更多新故事的花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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