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原以为它是一个故事，而我不讲故事。
开头是这样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挨着男人，说着蔬菜、天气和生意。男人在阅读，不时朝她看一眼，微微笑一下。
时光里，究竟藏着多少密码。
周末中午，女人跟着男人，去了趟老家。烧柴火灶，吃盐油锅巴，在门前菜地流连。临了，带回几袋子青馃，顺便搭了些马兰头、香椿，还有一小篮子土鸡蛋。
女人想，两个人的晚餐，简单，随意，自己做饭吧。吃点新鲜出炉的田间菜蔬，有种活在当下的意思。男人提议钟老提到的养生菜谱，鱼头豆腐，白灼虾，营养就到位了。
菜场离小区不远，女人去买了鱼头，弄了点虾。胖头鱼、盐卤豆腐火锅炖白汤，原汁入味。明虾烫红出锅，调点拿手的蘸酱，嫩滑鲜香。香椿是春天的嫩芽，炒土鸡蛋，闻到的是春天青葱的香。猪油烧的马兰头，不油不腻，色味俱佳。果然，下饭，合胃口，不错的一餐。
天暖，喝罐啤酒，对饮。这样简单、低过尘埃的烟火，足以令人满足。
两小碗饭下去，男人陪女人去店里。疫情防控持续向好，女人也复工了。三月的街头，微暖，走动的人渐次多了起来。守店清闲，也偶有收成。反正男人空，也坐得住。但终究不像平日里，饭后趁着夜闲，逛街的人多，驻店也迟些。
这个特殊时期，晚间的生意了了，很正常，早点回吧，家里还有囡囡和四小囡。有它们在，闹腾着呢。
果然，囡囡早候在门边了，脚步、开门，一点点熟悉的声响，都让它的蹲守有了意义。四只小家伙，散了一地，嗯嗯地叫着，爬着，一幅有趣可爱的画面。女人开了阳台门，让囡囡去撒尿、喝水。又把“四妹”放到了沙发上逗着玩，“四妹”是最小的那只，母的，已睁眼了，萌萌哒，准备自家养着。
“泡个脚，”女人在脚桶里放了热水，“你也一起泡吧。”
男人呆了一下说，“好的。”
四只脚泡在一起，还真不习惯。四只眼对在一起，男人和女人都笑了。艾草浸润的水桶里，四只脚纠缠在一起，上下揉，左右搓，如此直白，她和他又咯咯地笑了。究竟擦出了多少新鲜又不失腔调的火花，也许只有她和他心照不宣。
后来，女人又俯身下去，用两只手给男人洗脚、搓脚。她总是用“心甘情愿”缓缓地打开自己，安静男人。
快一年了，男人的脚后跟一直没好。她寻了民间草方，给他弄了些草药，敷了几贴，不见好。空了给他揉揉，总要舒服一点，关键还是少走，静养。
男人顺手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发现女人的鬓角，有几根银丝。他搭着她的肩，仔细地挑，小心翼翼地拔。一根出来了，晃在她眼前。
“老了，有好几根了。”女人淡淡地说，她并没有抬头，继续给她男人搓脚。这个像溪边水草一样的女人，只想做棵草，以水的姿势守在他身边，随波逐流，一点点向前，一点点在时光里，看春暖，花开。
男人突然想起了一个成语，“相濡以沫”，“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泉水干了，为了保住生命，两条鱼吐沫互相润湿。
两个人过日子，相互依靠，彼此依赖，仅此而已。男欢女爱的激情，终抵不过寻常日子的温情。而我们很多时候，傻傻分不清楚。
“好了，脚抬起来。”男人听话地抬起脚，不好意思地笑了。女人用毛巾帮他擦干，让他坐沙发上，又说，等下再给他揉搓一会儿。
电视里放着全球抗疫信息，脆弱无常的人间，多少让人揪心。而安居于室，又何其幸运。
囡囡凑到跟前来，舔手，然后蹲着，有种依偎的亲热。四个小家伙在面前爬着，叫着，耍着。
替男人揉完脚，穿上袜子，女人总算忙完了。她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一日的疲倦，都消散了去。这才打开手机，开始追外甥女推荐的韩剧。
男人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版“钉钉”家校本，开始批作业。8点半前，课代表可是要催优秀作业名单的。
女人夜妆补水的时候，男人常会过来按背，这也是女人特别喜欢的。
日子，又回归了寻常。而时光里，又藏着多少爱的密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