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父亲这两个字是沉痛的。我可以用文字放肆的评价任何一个认识的人,轻松的描述任何一件熟悉的事物,惟有父亲是个例外,提起父亲这个字眼,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想,很少有那对父子会像我跟父亲那样彼此对立和伤害,无论是他对我,还是我对他都绝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和接受的。
套用一个俗气的比喻:我就像是一盆任人宰割的盆景,而父亲则是那个拿着寒光闪闪的剪刀的园丁。为了把我裁剪成他想要的样子,他忽略了我内心的痛苦,恐惧与压抑;为了让我们看起来显得更体面,他从不计较抛洒汗水,更不吝啬投资,然而,他对我的培养仍然是一场悲剧。他为我付出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却得到了最坏的结果。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只有我最明白他的感受。我实在不忍心,也不愿意再剖析这个残酷的事实。我辜负了他的期望,对他实在太残忍了。
父亲以前脾气不好,近两年完全改变了,跟以前相比判若两人。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心态越来越平和,也许是我这个逆子太令他无奈和疲惫,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以高压和暴力管教我,更多的是用言传身教来感化。对于父亲的转变,我并不感觉有多快乐,我只觉得伤感,愧疚和悔恨。我相信,不管是以前那个“独裁”的他,还是现在这个“温和”的他,对我这个儿子,从来只有一种心情,那就是期许我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可是这些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就不能早点明白哩?我不禁责备自己!所幸的是,经过漫长的磨和与较量,我和父亲的关系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我们都选择了忘掉不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睦局面。
某种程度上说,父亲算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具备农村人所有的优点:心灵手巧,勤劳俭朴,有责任心。居家生活用得着的,篾活,泥瓦工,木工,他都能做得有摸有样,凭着他的双手,撑起这个家,供我们读书,还盖了新房。挺不容易的,乡亲们都这样说。
父亲基本上是个传统的人,有那么一点保守,但不顽固,虽然比较执着于自己的经验与判断,在我们这些后辈面前还是经常感叹他们的落伍。他不明白我们看周星弛的电影有什么好笑;他说黄家驹的音乐像敲破竹棍;他总是把DVD说成了“眯月的”。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跟三两同好坐在一起,捧一杯清茶,夹一根香烟,拉拉家常,他最大的指望是我们将来能有点出息,但是他对外面的热闹与繁华毫不感兴趣。这既是我们父子的隔膜,也是他们与外面的隔膜,不知道是时代变化的太快,还是我们交流的太少!
父亲那代人经历过时代潮流的巨变,但他们却保留了很多动人的品质,譬如对感情的忠诚,他跟老妈的感情是任何言情小说,浪漫戏剧都比不上的,虽然平淡到只是替对方“打嗝时捶捶背”,“眼里进沙时吹一吹”,但这种平淡是实实在在的,是真正的相敬如宾,在这个世风日下,物欲横流的年代,难道这样的事实不值得感动和尊敬吗?
作为一个写作爱好者,我几乎将我觉得可以付诸的题材都笔耕在了一张张面无表情的白纸上,却从未尝试过写一写这世间我亏欠最多良心债的父亲,其实,我对父亲是极为熟悉的,我能够分辨出他走路的脚步声,匆忙而稳重;我喜欢看他抽烟时的样子,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嘴里含着烟,手还不停的忙着干活,烟雾顺着脸颊缠绕飘进两鬓的斑白,眼角的皱纹也显得更加明显,在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很多;我知道父亲喜欢吃萝卜不喜欢吃白菜,喜欢吃茄子不喜欢吃豆角,喜欢吃面条和我包的饺子,每次要吃饺子的时候,爸爸得先跟我商量,因为老妈包饺子的时候是需要我在一边帮忙的,只有征得我的同意,事情才算是有戏。我对父亲如此了解,可是却一直难以面对,或许是因为我的踌伫,或许是因为我的求全心理,我彷徨不敢下笔,我怕我肤浅的文字不足以表达我对父亲的感恩,但是今天,我怀着酸楚的心情写了,就像是给自己的内心作一个交代。
父亲,我真的明白了你的苦痛,你很不容易,儿子终于艰难的长大了,你为了等待这个时刻,付出和忍受了太多,请你宽恕孩儿的少不更事,我再也不做得让你操心了,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父亲,我爱你们,请你们多多珍重!
啼血的心声 啼血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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