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超市的书架盘桓的时候，看见一对20岁左右的情侣牵着手从我面前快步走过。男的穿的是黑的带图案的T恤，女的穿一件浅咖啡色上衣下面穿一条水红色的碎花半裙。不难看出来，他们的穿着略显土气。或许对于青年人来说，土气是个好东西，因为他们过剩的精力终于可以在修补土气的过程中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我看见那个女子正在用下牙努力地给一只梨在去皮，一直到我在卖酒的货架前又一次遇见他们的时候，她的梨皮还没有被啃光。我于是听见超市的两个女售货员的低语——“那个女的在吃梨。”
有两个问题我没有去深究，第一个问题是这只梨子是他们带进来的还是卖场的，第二个问题是她如何处理啃下来的梨皮；我只是看到一种差距，就是在超市的卖场吃东西与不在超市的卖场吃东西之间的差距。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个似乎在须臾之间就可以抹平的差距是遥远而漫长的。这是怎样的遥远与漫长呢？或许是他们两位穷尽一生的时间都不能走完的距离。
他们的不能达到并不是因为他们走路不够快——事实上他们走路比一般人都快——而是他们找不到方向。或许他们在往后的岁月里，在俗世的目光中发达起来，有车有房，但是对于缩短和弥补我们前面所说到的那种距离，却不产生任何作用。他们之所以认识不到那个距离的漫长，甚至压根就不知道那个距离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并不怪他们。
他们包括我们所接受的正规教育并没有教给我们一些必要地生活的基本常识和道德规范，却教给我们许多奇怪的、匪夷所思的东西。比如让我们去爱一个古代的城门。诚然，教小孩子爱护古代的建筑，这并没有错，问题是他们一再强调对于这座始建于明朝永乐年间，后来又多次修缮过的城门的爱，甚至还编成一首歌。结果，他们强调的意义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爱护古迹的意义本身。
笑逐流觞 二零一六年七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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