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饭桌间,有人问:“你最爱吃什么,只限一样或一种?”简单问题吧?可当时想了好半天,居然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后来使劲想,最后憋出一种小吃来,那就是锅盔。
多年前有一阵子,独自居家,上街时一下子就买回二三十个锅盔,饿则啃嚼两个拉倒,一顿饭就算交代了,既抚慰了胃口还免去了洗碗之苦。倒也不是懒怕做饭,而是自做自吃了无意思;当然,锅盔的美味引诱系主因。
锅盔是黄河两岸产麦区包括陕甘宁晋冀豫等城乡居民喜食的地方传统风味面食,素以“干、酥、白、香”著称。干硬耐嚼,内酥外脆,白而泛光,香醇味美,可谓好吃不贵。陕西名吃“羊肉泡馍”之馍,并非馒头,而就是锅盔。前者经水一泡,即软化涣散,后者呢既迎合了国人热食的习惯,还不失原有的劲道。
哈,穷小子出身吧?对。
有了个引子,那就顺便总结下自己的饮食习惯:除了不喜羊肉的膻味外,举凡吃起来利索的食物均欢迎,诸如面头面条包子饺子饼子各种丸子菜盒子红烧肉诸多以豆腐为原料的菜肴等,倘然吃起来麻烦,比如各种鱼虾螃蟹,海鲜,总之但凡带壳带刺须费周折的,则敬而远之。
食有癖好,每个人大约都有一些。今人如此,古人亦如此。 (唐)陈京《葆化录 》载:唐相卢迈不食盐醋,同列官就问他:“阁下饮食不用盐醋,怎么受得了?”卢迈反问道:“阁下终日食盐醋,又怎么受得了呢?”想想也是,盐醋皆具一定腐蚀性,辣椒花椒等性味猛烈,你却无此不欢,岂不奇怪?
信佛之人,以为动物是有生命,吃了就是伤生,所以不吃动物肉类。南齐有个叫江泌仁的,连吃蔬菜都细加选择。有人见他吃青菜时不吃菜心,只吃旁边老叶,便问他为何如此,江泌仁却说:“恐怕伤了这颗菜的生命。”
宋代理学家朱熹一生都拒吃豆腐。他认为一斤黄豆可以做出三四斤的豆腐,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而做豆腐时还要往锅里加入有害的盐卤、石膏,一般人只要吃少许这两样东西,便会呜呼哀哉,而用这样东西做成的豆腐又怎么能吃呢。
《南唐书》载有许坚者嗜好食鱼,他吃鱼的方法却与众不同。烹制时,他一不去鳞,二不抠鳃,三不开膛,洗洗干净便整条放入锅中烹煮,更用不着“醯盐调料”之类,鱼一熟,马上一扫而光。时人称之谓“全体烹”。
清朝南海孝廉李樗有个吃鸭尾的怪癖,而且“每膳必设。”若有人给他送鸭子,他只割个鸭屁股,余下的全部弃之不用;赴亲朋宴会,若是那席上没有鸭屁股,纵有山珍海味,他都“怫然而走。”其时佛山有一富户饮食奢侈,一天要用数十只腌鸭,嫌那鸭屁股腥臊,宰镣时都丢到墙外去。这李樗听说了十分叹惜,还摇头晃脑地批评道:“伧父(晋南北朝時, 南人讥笑北人粗鄙, 蔑称之为“伧父”)而知,委明珠于粪壤。”然后就把自家搬到这富户隔壁,每天只等着捡拾墙上扔过来的鸭屁股大饱口福。
清朝还有个叫叶映榴的上海人,最爱吃鹅掌,他的吃法足以令人叹为观止:将鹅置于铁楞上,以文火慢慢烤炙,这鹅被烧得跳号不已,却也免不了被叶映榴将那鹅掌砍下,醮着酱酣之类,食之而后快。叶还自夸此食法味美无比,神仙难知。
宋朝丞相韩镇喜食驴肠,宴客必用。他特别讲究火候,认为“肠入鼎过熟则糜烂,稍失节则坚韧。”其家中厨子生怕火候掌握不好而受到刑责,便将活驴绑在柱子上,一听说酒席开始,马上开始抽出驴肠,火速洗涮即下锅烹煮,调好味便上席,如此方能达到韩镇对于驴肠所制定的火候必须恰到好处的标准。有客人离席经过韩家厨房,见到那些被刳肠而未死在廊柱下咆哮顿足的驴子,不禁毛骨悚然。
宋人甄龙友,偶游一处僧舍。僧人做饭款待。甄龙友性极诙谐,见到院中有一只喂养已久的母鸡,就请僧人杀了下饭。僧人便要甄龙友作一篇《鸡颂》,做得好便杀鸡,否则不予理睬。那甄龙友却也真是文思敏捷,当时提笔便写,其中有这么几句:“头上无冠,不报四时之晓;脚跟欠距,难全五德之名。不解雄飞,但能雌伏。汝生卵,卵复生子,种种无穷;人食畜,畜又食人,冤冤何已?若要解除业障,必先去其根本。”把这老母鸡真个说得一无是处,非杀不可。和尚傻了眼,只能乖乖地将鸡杀掉,烹煮之后让甄龙友饱餐一顿。
“扬州八怪”当中最著名的郑板桥清高自重,凡富商大亨就是诱以重金,他也不肯为之作画。然郑燮嗜食狗肉,某大盐商无奈之下,抛出一招“狗肉计”,终得板桥之作。
唐相卢怀慎一向清苦俭朴,饮食简单,拒鱼肉。有一次请宾客来家赴宴。宾客到齐,卢怀慎却卖个关子:“今日我请你们吃一菜,此菜蒸焖去毛,混身光光,油亮可爱,整体一物,莫拗折项,就是说,连头颈放在一起,就如席上的整鸡整鸭。”众宾客心中大奇,不知为何物,有人说鹅,有人说鸟,纷纭不一。待到上菜时,众人一看,竟是一只蒸葫芦,而吃的饭只是粗制的粟米饭而已。
“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乃莎士比亚的一句名言,倘然用在描述饮食习惯上,也挺合适,有一千张嘴,便有一千道不同的哈喇子,对不?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