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和竹

竹石 （清.郑燮）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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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故乡二十年，老房子在风雨飘摇中愈加苍老，不知她还能坚强挺立多少年。屋后的土地已经杂草丛生，没有祖母和母亲精心的照料，它们就像被遗弃的孩子，少了希望和生机。果树也少了农家肥的营养，树枝上的刺换了一批又一批，地盘还被杂草抢占，枝上的果实也失去了往日的水润和鲜艳，十几年没人料理，果实的心也许已经伤透。桑树也快退出历史舞台，时代在改变，乡亲们不再养蚕，城市加快的步伐让偏僻的农村渐渐失去立身之本。一切都不再是儿时的样子，过去已然走丢了，唯有屋后那一片竹仍旧岿然不动，只有它们更好地保存着成长的足迹和过往的回忆，让碎片的往事串成一串珠子，汇聚在一起不要丢失。没了过去，我的未来会在哪里？

屋后的竹与祖母最亲。在儿时的记忆中，祖母已经把照顾土地的担子交给了儿子儿媳，几十年操劳之后退居二线，帮着照料孙子和家务。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山区农村主要以干草松针树枝和竹叶为主要燃料，松针有季节性，树枝不能随意砍伐，每家每户树木的份额是有限的，干草要满山遍野去搜集，对于年迈的祖母来说，只有屋后的竹叶竹笋壳是最方便的燃料。只要一有空闲，祖母就在屋后忙着收竹叶，把用作他用剩下的竹枝一点一点收集到一起，捆成小把堆在厨房后的屋檐下，遇到家里办事需要大量燃料的时候这些现成的竹枝就会派上用场。还记得那时候父亲对祖母叮嘱得最多的一句话“娘，竹林有坡，你还是少到竹林去，以免摔跤，上了年纪可经不起摔跤了。”而祖母总是和颜悦色地答到她会小心，但却有摔跤的时候，等好一点了又痴心不改。尽管做不了重活，祖母总是在其他方面帮衬着儿子儿媳，她深有体会扶养儿女的担子有多重。所以她不要成为家里的负担，反而要千方百计分担，竹林是她还能发挥余热的战场，保证家里有足够的燃料供应一日三餐。

如今祖母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多个年头，怀念祖母带着我走亲访友的每一个日子，怀念祖母永远舍不得品尝为孙辈们留下的糖果，最怀念祖母永远轻言细语的脾气。祖母很早就失去了一家之主的依靠，祖父在三十几岁英年早逝，从此扶养四个孩子的担子全落到了祖母肩上。五十年的时光，全是祖母一个人用肩去扛，那是怎样的坚韧不拔才能把儿女养大并一一安家。祖母是村里人赞不绝口的好脾气，从不与人争吵，从不跟人红脸，也不会无理向着家里人。记得有一次我闹脾气不让邻家伙伴到我们地里去割猪草，蛮不讲理把她的背筐倒个精光，祖母知道后马上带着我去道歉，把散乱一地的猪草重新装进框里，这次深刻的回忆一直珍藏在我心里。祖母言传身教让我明白与人为善，为人正直，要有竹的品格。

喜欢屋后的竹，喜欢竹的挺拔，风吹雨打总不怕，从不弯曲，不为外界改变自己本来的面貌。祖母一身的写照，竹是最好的陪伴。

后记：一直想记录以往的时光，感怀我的亲人和生我养我的土地，2018年1月9号开始动笔，直到今天才算完成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