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米,1984年出生在凤凰古城里,1995年随家人举家南迁到广东,2004年嫁到陕西西安,后来一直在西安生活。
丈夫原本做生意,后来经营不善亏了,现在两口子在一个城中村摆了个档口,主要卖面条。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今年11岁。
跟行米坐下来聊天已经是黄昏时分,那时候她已经去托管班接完两个孩子,做好了晚饭,给仍在档口守生意的丈夫送完了晚餐。目前她家在西安雁塔某小区有套房,88平,买的时候5380每平,有一台2011年买的起亚SUV。所以,总的说来,行米家的生活比较富足。
即便如此,行米夫妇的衣着仍然是那种大减价时候淘来的,家里的装潢也比较简单。而且,两个女儿目前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去一趟三舅家(行米的爷爷的堂兄的大儿子的三儿子),他家是行米家族中唯一留在凤凰的一家。
我问行米:事实上,按照你们目前的生活状态,带两个孩子出去走走也是十分充裕的啊。
行米则笑笑说:这跟钱多钱少没有多大关系。我们两口子现在一个月的净收入大概能到一万五左右,但这是30天里,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所能挣来的。孩子的爷爷奶奶住在长安那边,也是做面条生意,姥姥姥爷仍然在佛山。说这些实际上就想说,我们没有那个时间。这跟你这样的年轻人不一样,你可以去一个地方待一天就走,但像我们这样,拖家带口,没有四五天是缓不过来的。
我问行米:那么,凤凰火起来后,许多人都去,那是你的故乡,但两个小妹妹现在想去的地方就是那里,这就意味着你极少回去,对吧?
行米说:她们八岁那年,也就是04年左右,我们举家回过一次,孩子三舅家在古城里经营一家餐馆,也住在里面,小时候那也是我们的老屋。但是才在外面大门口就被拦住要门票,我说我是这里的人,不过身份证上早换了,人家不认。孩子三舅出来接,还被人说是拉黑客报了警。最后我们仍然是买了门票才得以进去的。小时候,我妈在沱江边上洗衣服,就在旁边水里洗澡,还有很多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后来搬走了就很少回去,哪知道它还成了风景区。
行米补充说:那次去,我就发现全部都变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天翻地覆,除了孩子三舅一家,其他原本是乡里乡亲的人,全都换成了外地人,他们在那里做生意,做得红火。不知道原来的那些人去了哪里。我想,可能是凤凰开始火的时候,外地人就瞅准机会去了,当地人又多是农民出生,没那么多意识,别人出点钱,就把老屋给卖了,搬去城里了吧。两孩子倒是玩得开心,我却一点心思都没有,走哪哪都似曾相识,又哪都陌生得吓人。
我跟行米聊了很久,临走时去她丈夫在的档口买了点面条。她丈夫听说我要写出来发出去,就挠着后脑勺说,你一定要写是她回不去了,而不是不能回去,不然就显得我太没有能力了。
于是,我就写了一张便利贴交给他:别人一生要去的地方,是你回不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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