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春

荔枝春

［起］

长安元年，在南方温柔的玲珑小镇，诞生出来一位改变后世的清雅孩童，没有人想过他未来的浪漫，也未有人想过他未来的坎坷。

出生时因母亲梦到太白金星而得名李白。

白，之曰，圣洁，高雅。

他亦如那李花清新飘逸，淡雅潇洒。

十八岁，那是令人心动的年纪，在那时，李白已属成年。

公元七一八年，他云游天下，在途经四川泸州时，遇到一名女子。

［初见］

我是李白，

泸州有名的是那里的荔枝，我听闻而来，品得荔枝，品得美酒，还有那荔枝林内笑得灿烂的女子。

我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姑娘，只听说她酿的一手好酒，名曰荔枝春。

“小生李白，不知姑娘芳名。”

她回头看了看我，微微一笑，我竟失了神。

“我没有名字，只是会酿得荔枝春，如此，公子称我荔枝儿可好。”

我顿时觉得好笑，这世上竟会有人如此称呼自己。只是那干净的面庞，无意散下的碎发，竟惹我慌了心神。

“姑娘家可是住着荔枝林。”虽知道不可，我却脱口而出，然后噤了声。她倒也不怪我，也不看我，似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我静静的看着她，树影遮住了她曼妙的身形，再转身的时间里，她是脸红了么？我不知。

随后，我喝尽了杯中酒，起身，离开了酒栈。

我是荔枝儿，

其实我不叫这名字的，我只是不想告诉他，哪有脱口就问女孩名字的？

只是那人儿也不像外面那些不正经的男人，一身风流气度，豁然洒脱，他看起来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怎么会如此风雅？

我不敢去看，我怕在他面前失了态惹人笑，本来我就应该想其他姑娘一样待嫁闺中，但是，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美，我不忍失去。

他当是一位书香门第的公子吧，不知道他可喜欢我酿的荔枝春？

我背过身去，静静做自己的事，身后的目光，我不敢去看。

手心微微出汗了，我把头没入了小店窗前的树影下。

脸微微发热，我不敢回头。

直到他离开，我才看向他坐过的桌子。

他不像是爱喝酒的男人，酒壶却见了底，他定是爱上了这荔枝春，我开心的笑，不再在意旁人。

［再遇］

我再次来到这小小酒栈，这里地势偏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里来。再过几天我就要去别的地方，不知还能不能喝到与这里一样的荔枝春。

她站在原来的位子，认真的做自己的事，此时正是酷暑，她额头微微出汗，她也不擦，只是忙着将荔枝铺入酒缸。

我看着那汗珠滴入酒缸内，突然就明白为何荔枝春是如此醇香。

那是，有她的味道。

良久，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将手帕递过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但当她抬头，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撞上我的心窍，我递出的手竟忘了收回。

他又一次来我这里，像上次一样要了一壶酒，一盅荔枝。

今日客人多，就很快就会没有了，我忙着酿以后的酒。竟不知他起身来到我面前。

我猛的一抬头，看着他单纯的眼睛，那是未经世事的眼睛，我忽然就爱上那眼睛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手帕，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人真是好笑，他来我这是客人，况且，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没想到的是，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也会因为这一笑，脸微微红了。

我接过手帕，那上面有他的温度。

我低头擦擦汗，再不抬头，不敢迎上他炽热的目光。

［定情］

我不是没有见过女孩，但是，她却是那样的奇特，那样的吸引人。

我知道她未嫁人，知道了她家住在荔枝林中的醉翁洞旁。

知道了她会酿的一手好的荔枝春。

我时常想，假如就如此，和她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她酿她的酒，我写我的诗。

但我深知自己志向不止于此。

那日，我将同心锁带上，来到她的家，她与往常一样，准备着次日用的酒，见我来了，竟是那样欢喜，我是平生从未见到的。

我将同心锁取出，拿下包裹着的丝帛，见她满眼的不解，我心里却满满的幸福。

自从得知我家住何处，他便日日来此，这一次，却和往日不同。

他手中拿着一把奇怪的玉锁，我见过的，外面有人将它称为同心锁。只是，他满眼笑意，将此锁给我，我是断然没有想过，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我只是酒栈的酿酒姑娘。

他说他要北上游学。

他说他功名成就会回来娶我。

我不愿。

我只希望他安安静静的和我一起，哪里也不要去。可是，男儿志在四方，这个道理，我懂。

我央求他三年之后回来，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他一人。

他答应了。

［忘却］

我离开了醉翁洞，那里有我和她共同酿的荔枝春，还有我爱的她。

我答应了她三年后再见，却不知自己是轻许了姻缘。

我来到长安，那里有我没有见过的楼宇，有我没有见过的山水，还有我没有见过的勾心斗角。

我因诗词被皇帝赏识。

那是我最辉煌的一年。

皇帝身旁有一位得宠的贵妃，她是南方献上的姑娘，爱吃家乡的荔枝。

于是，皇帝花重金从江南买得一盘荔枝为博得她一笑，送来时却干涩苦口。

我想起在几年前曾有人将荔枝酿成好酒，便向皇帝提出此议。皇帝大喜，遂令全国百姓用荔枝酿成荔枝春。

我看着金樽斟满的琼浆，却忽的想起，在遥远的故乡，有一片荔枝林，那里有一个醉翁洞，那里还有一段纯洁的姻缘。

那可爱的姑娘，不知是否还等着她的情郎？

我在醉翁洞待了三年，本期盼他能归来，却听到了长安传来收集荔枝的消息，我想那一定是他，只有他，会提出让那粗糙的北方大臣酿细腻的荔枝春。

那长安，听说是风花雪月，他怎还会记得这玲珑小镇？

我暗笑自己当时天真，竟轻易答应了他等他三年，他定是不再回来了。

我含泪将那荔枝献给长安，那马车，承载着我对他的满满爱意思念，去了长安。

我忍痛丢掉了同心锁，坐上了娶我为妻的商人的马车。

［悔恨］

那夜，我见过了贵妃将舞跳的蹁跹，见过了酒家将荔枝春酿的香甜，而我，却不再是当年的懵懂小生。

我驾马踏着水花，来到醉翁洞，那里已经是空荡荡无一人。

她，已经丢下情郎，做了他人妇。

我不怪，我也没有资格怪。我向她轻许了期盼，却负了她一生的情感。

我站在荔枝花丛，将荔枝春饮了大半，醉倒在花间。

眼前起了一层水帘，我像是看到了她站在花间，如同往常，朝着我盈盈一笑。

我伸手，她却消失不见。

［终］

六十年了，我还是忘不了她，我娶了几个妻子，有了孩子，却没有同她那样富有灵气，安静如常。

那年我回到醉翁洞，听街坊说她已嫁人，才知她名叫月枝，姓是同她嫁人时便改了的。

那年之后，我便爱上了喝酒，爱上了荔枝春。

只是那一杯杯，没有她的味道。

看着那滚滚长江，望着那明月，我像是看到了她的身影，悠悠水面，她回眸，笑靥如花。

我朝着那身影走去。

我终是见到了她。

当年山盟海誓多少遍，而她已有良人作伴。

但我相信她依旧记得那梨花风凉的夜晚。

荔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