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中华史《王安石变法》 第一章：箭在弦上之司马光待命
艺凡：接前文，前文提到神宗已经有人选了。
易中天：嗯，他看中了司马光。让他做御史台，但他不做。虽然司马光曾经抗命，却仍在吴奎和王陶同时被处分那天再次被任命为御史中丞。
艺凡：应该说，年轻的皇帝对司马光是寄予厚望的。
易中天：事实上，神宗也并没有看走眼。司马光，宝元初年进士，仁宗末年已成为活跃于政坛的新锐人物。再看司马光在韩琦一案中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神宗任命王陶为翰林学士未果，又想任命他为侍读学士，司马光便向皇帝力陈利害。他说：这两个职位资级相近。王陶如果担任侍读学士，吴奎肯定继续罢工。这时，陛下敦促他则会失去威望，罢免他则会失去人心。再说王陶在待罪期间得到美差，恐怕也不敢接受，岂非两边不落好？
艺凡：又该怎么处理呢？
易中天：司马光的建议，是不让王陶继续担任御史中丞，恢复到之前的旧职。这样一来，吴奎无话可说，不敢不出；王陶也心安理得，坦然接受；至于舆论，自然平息。
艺凡：司马光简直就是当宰相的料。
易中天：司马光也是一个有使命感和责任心的人，对帝国的弊端和隐患更是看得清清楚楚。嘉祐七年（1062）五月，他给仁宗皇帝写了一封信，其中最让人不得不佩服其先见之明的，是这样一句话：臣恐国家异日之患不在于他，在于财力屈竭而已矣。
艺凡：这，不正是宋神宗要变法的重要原因吗？
易中天：何况司马光道德品质无可挑剔，学识才华难有人及。
艺凡：那么请问，司马光为什么没能成为熙宁年间的领军人物？
易中天：首先恐怕是他不能让皇帝十分满意。
艺凡：哪方面不满意呢？
易中天：皇帝和他谈人事。司马光问：陛下知道薛向的为人吗？
艺凡：薛向是理财高手，正是帝国急需的人才。
易中天：但人品却似乎有争议。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薛向品质恶劣。但在正统士大夫看来，善于理财肯定是小人，肯定见利忘义。王安石变法备受争议终至失败，这是原因之一。可惜就连神宗皇帝也未能免俗。他说，薛向固然很难说是正人君子，只不过会理财，也懂边防。
司马光说：理财确实会，边防未必懂。
接下来又说到另一个人，司马光也不以为然，甚至给他戴上了“奸邪贪猥”的帽子，皇帝便突然不高兴起来。他对司马光说：朕每次有任命，朝野上下就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风气如此，只怕不是好事。
司马光说：不，这是天大的好事。知人善任可是尧舜都感到困难的，何况陛下刚刚即位？万一用了奸邪，台官谏官都明哲保身一言不发，岂不坏了陛下的大业？
神宗又问：吴奎阿附宰相吗？
司马光答：不知。
神宗再问：巴结宰相和巴结皇帝，哪个好些？
司马光答：都不好。前者固然是奸邪，但，一味迎合主上，揣摩圣意，见风使舵，也不是正人君子。
这就是皇帝不想听的话了。单凭这一点，司马光就只能待命。
其实即便没有这些插曲，他也只能待命，因为他虽然看到了帝国的弊端和隐患，也主张改革，却反对变法。能让神宗为之一振的，便只有王安石。
艺凡：王安石此时在哪呢？
易中天：王安石的态度同样让朝廷头疼。实际上，神宗皇帝最早的考虑，是要把他召到中央政府来工作，没想到远在江宁的王安石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请病假。最后，皇帝急了。他问宰辅们：这个人到底是真有病，还是在讲价钱？
艺凡：大臣们怎么看的？
易中天：众说纷纭。曾公亮认为王安石是真有病，吴奎认为他不来是因为韩琦在朝，韩维则认为他胸怀大志，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召来的。此事当然不可能有结论。好在，王安石接受了江宁知府的任命，这才没有继续讨论下去。
艺凡：如果说司马光是被神宗看在眼里，那么，王安石则是被皇帝记在心中。
易中天：这不仅因为韩维的不断推荐，更因为此人还没有在政治舞台上亮相，就已经满堂喝彩了。且听下回分解，王安石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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