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天下午,天空乌蒙蒙,阴沉沉的,连远处的山头都看不清了。天气好时,站在楼顶,一层山压着一层山,重重叠叠。今天是这里的春天常有的天气,还和过去的冬天藕断丝连着,不过这种天气总是合宜做点什么事情的。
茅草早已开了花,白茫茫,茸茸的一片。它们柔柔软软的身子,无骨似的随风起舞。马路边上的蒲公英肆意的黄色花朵,挤满了草地,俨然已经成了乡间小路的主角。
春天总是这样,新的降临,旧的离去。不过我还是喜欢。
抽了空,带着孩子在田埂上挖野花,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我准备把它们移植在院子里。因为母亲的病,老家越发灰暗的房子,干涸的快裂开了缝,正需要一丝光亮。
孩子拿着小铲子,卖力地把松软的黄土放进花盆里,她的额间因为劳作已经渗出微微的汗。我蹲在她身边,眼睛却飘向了别处。大门前的田野里发来一阵凄厉的鸟叫,它呜咽着,徘徊着,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呐喊,在空旷的田野中响彻不停。我问孩子:“你听到了吗?远处那只落单的鸟。”
孩子自顾自地玩耍,肉乎乎的小手粘满了细细的沙土,衣服上也零碎地落了些。田埂旁的这块地年前种的红薯,地里冒出了许多嫩芽,说不上来是哪些,想是去年就留下了根茎。
我无法像她那样专心,只做一件事。我时常三心二意,在现实里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梦境。
这只鸟是怎样落下的,是不是因为受了伤,还是迁徙的里程使它疲惫,在它休息了片刻后,就再也寻不着鸟群的踪迹。又或者其他鸟儿都有同伴,单单只它一只单着。
我不知道鸟儿有没有对气息地辨认,不知道落单的鸟还记不记得它飞行的方向。我总是忧心夜晚的来临会终结它的生命,那片还没来得及翻新土的田野,去年秋收时残留的稻穗早已化为春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作为食物的了。
孩子已经把三个花盆都装满了土,我也挖了几株野花,黄色的、青紫的、粉白的。我们把花栽进去,又在池塘边舀了一小桶水,水渗在花盆底,漫延在塌了一方的凹地上。
那只鸟还在原野上,时而跳上田埂,时而淹没在枯败的稻茬根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它已经飞走了,不过一会它又发出更加嘹亮地呐喊,可是又有谁能听得到了!
我已经无心再做别的,耳朵里装满了它的声音,脑袋里想着它孤独的模样,幻想着鸟群重回来这里,把它捎上。
不能把这些花盆落在这里,我怕晚上路过这里的野兔不小心碰到它们,怕刺猬伤了它们嫩绿的叶子,怕一夜大风轻易就吹倒了它们。
这里离院子不远,我招呼孩子,来回跑了一个半,把它们都安置在廊檐下,一个挨着一个挤着。
这回是真的很久了,我们也快要摆起晚饭了。我思付着那只鸟哀伤的声音好久没有响起了,天暗了下来,春天的夜晚早早地落下了帷幕,一切又跟昨日一样重回到黑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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