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向高,字进卿,号台山,福州府福清人。万历十一年,考中进士,授职庶吉士,随后提升为翰林院编修,历任南京国子司业、太子左中允。万历二十六年,升为太子左庶子。上疏请求取消矿税、撤销矿税监,被沈一贯排挤出京,转任南京礼部右侍郎。万历三十五年,升任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万历三十六年后,一人主持阁务达七年之久,人称“独相”。万历四十二年,连上六十二道奏疏请求致仕,获准回乡。
天启元年十月,赋闲在福建老家的叶向高被天启皇帝召回京师,再次入阁。
叶向高从福建到京师上任,途径杭州时,刘志选得知消息,特地从老家慈溪赶来,款待这位旧相识。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叶向高在杭州停留了一个多月,临别之际,刘志选恳请叶向高上任后能拉自己一把,谋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叶向高入内阁当了首辅,估计是嫌刘志选年龄大了,七十多岁的人,行动多有不便,给老刘安排了一个南京工部主事的差事。
南京作为陪都,也有一套领导班子,然而,陪都的官员均为闲职。
叶向高本是一心好意,给刘志选安排一个清闲的官职,颐养天年,岂不快哉!可是,刘志选反倒是怀恨于心,“你当了内阁首辅,却给我安排了一个处级的挂名官员,分明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刘志选自言自语道,颇为愤愤不平。
君子有骨气,小人也有骨气。刘志选的骨气是和叶向高唱对台戏,他投靠了魏忠贤,开始疯狂报复叶向高。林子大了,啥鸟都有。
魏忠贤身边,不乏死心塌地为之卖命的恶仆,唯独缺少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魏忠贤本人十分欣赏文化人,对于刘志选的投靠,相当看重。靠魏忠贤的关系,刘志选得以入京,当了尚宝司少卿。不知这个刘志选是老年痴呆了呢?还是闲置三十多年弄丢了读书人的节操。到了京城之后,对魏忠贤的指示惟命是从,充当魏忠贤的爪牙。
刘志选上疏弹劾在“三大案”中坚持正义的王之寀和孙慎行,竟然导致王之寀在狱中咬舌自尽。刘志选毫无廉耻地攻击正直大臣,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索性连保举他做官的叶向高也不放过。
不要脸到了这种境界,非常符合魏忠贤的胃口。于是乎,魏忠贤把刘志选擢升为顺天府府丞。府丞,相当于现在的北京市市长兼管理学校、考试之类,是个捞油水的肥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咬人的疯狗找到了,只需静待时机。扳倒张皇后的阴谋在秘密进行着。阴谋还未得逞,发生了一件让魏忠贤颇为恼怒的事,有人在皇宫大门外偷偷地贴了一张布告,言之凿凿地说魏忠贤即将谋反,并列出逆党七十余人。
魏忠贤气得直拍桌子,经过一番思索,怀疑此事是张皇后的老爹干的。张皇后的老爹张国纪,父凭女贵,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生员得封太康伯,成为一号皇亲。张国纪整天在京城逍遥快活,哪里会有闲心思自找不悦?魏忠贤的怀疑,未免有点太牵强。
邵辅忠、孙杰给魏忠贤出主意,不如参张国纪一本。魏忠贤同意了。邵辅忠、孙杰拟了个奏疏,说张国纪生活不检点,在京城胡作非为,有损皇家颜面;其中还包括张皇后不是张国纪亲生的,是强盗孙之孝的女儿。
没有确凿证据,则构成了诬陷,诬陷国母和当朝一号皇亲,这样的折子弄不好要人命的。明朝广开言路,德高望重的官员有闻风举报的责任。所以,魏忠贤身边,有资格能上奏这样的折子,非刘志选莫属。
刘志选阅了一遍折子的内容,觳觫了一阵子,心里明白这是个要掉脑袋的活儿,他没有立马答应魏忠贤,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策。
刘志选的夫人也是个利欲熏心的小人,她认为,刘志选已经古稀之年了,魏忠贤不过五十多岁,按年龄来看,刘志选死在魏忠贤之前是毋庸置疑的,只要魏忠贤还活着,就能保刘志选无事。刘志选觉得有道理,就算将来魏忠贤倒台,有人翻案,人都死了,还怕啥?
这个奏疏总算呈上去了!奏疏里面指责张国纪图谋霸占宫女韦氏,还借着张皇后的名义干预司法。最恶毒的攻击是说张皇后为“丹山之穴,蓝田之种”,丹山是出朱砂的,蓝田是出玉石的,两不搭界,暗示张皇后不是张国纪亲生的,是强盗偷了张国纪的老婆。
如果说张皇后是强盗的女儿,那么张皇后的儿子不就是强盗的外孙?好在天启皇帝在涉及后妃的问题上,保持一定的原则。天启皇帝在大发雷霆后,斟酌再三,下旨严斥刘志选,并对朝臣说:“只要人身体好,管什么亲生过继的。”天启皇帝这话的意思很明确,皇后的身体健健康康的就行了,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世。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乞丐出身,马皇后是婢女出身,老朱家根本不讲究什么出身。
天启皇帝不在乎张皇后的出身,朝臣们对诬陷国母的谣言无法容忍。一国之母,岂能让不法分子随意造谣?大明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御史游士任、给事中毛士龙等上疏要求彻底追查此事,将造谣者依法处置。刘志选不服气,勾结御史梁梦环再次上疏。两边形成对峙,事情越闹越大。
关于张皇后的身世,闹得沸沸扬扬,客氏在后宫也没有闲着,光看戏哪能行!客氏在后宫打起了心理战,刻意放出话来,说要去河南调查张皇后的身世,还声称要重修“内安乐堂”,援引前朝故事把张皇后给囚禁起来。
客氏和魏忠贤打好了算盘,搞垮张皇后,另立魏良卿的女儿为皇后。他俩小看了张皇后,张皇后临危不乱,身正不怕影子斜,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客氏叫嚣着要去河南查张皇后的身世,其母知道了,劝客氏不要胡来,万一调查张皇后查不出问题,后果将难以预料。客氏听了老母的话,深思熟虑地揣摩下要害,便有所收敛。
拿张皇后的身世做文章,碰了一鼻子灰,魏忠贤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意识到,张皇后是他将来实施“宏图大计”的一个绝大的障碍,必须除掉,否则他就不能进一步控制住天启皇帝,实现他的宏图霸业。没过多久,魏忠贤又想出一个巧妙的计策,私下召集一批江湖中人引入宫内,潜藏在偏殿附近,然后撺掇天启皇帝来偏殿处理政事。天启皇帝来到偏殿,为保护皇上的安全起见,魏忠贤故意装作警惕的样子,带人四处搜索,将几个身带凶器的江湖人士搜出。天启皇帝哪里想到是魏忠贤的诡计,吓得面如土灰,命令把刺客交给东厂和锦衣卫审讯。
这些江湖人士按照魏忠贤事先与他们定好的口径,招供说是张国纪指使他们欲行弑逆,杀掉天启皇帝,推信王朱由检为皇帝。
魏忠贤的这个计策比较歹毒,达到了一箭双雕的作用,既能搞垮张皇后一家,又将鄙视他的信王牵扯在内。魏忠贤未免太天真了!想通过此举把和皇帝有血缘关系的两大势力铲除,消灭最具威胁性的潜在力量。
仿佛胜利就在眼前,魏忠贤沾沾自喜,邀约司礼监的哥们小酌一番。推杯换盏之际,魏忠贤洋洋自得地说出他的这个计策。王体乾听完,大吃一惊,慌忙阻止道:“此计万万使不得。皇上凡事迷迷糊糊,独于兄弟、夫妇间不薄。万一出了纰漏,吾辈将死无葬身之地。”
魏忠贤冷静下来仔细权衡一下,意识到王体乾说得有道理。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识破是诬陷,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魏忠贤只好放弃。事情就这么算了,那么东厂收押的刺客该如何处理?一不做二不休,魏忠贤命令属下把这些江湖人士杀人灭口。可怜的这些江湖人士,原本想着通过假装弑君来赚取快钱,得到一笔不菲的钱财远走高飞,不曾想搭进去了小命。真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
针对后的张皇后的阴谋,持续了好多年。苍蝇不叮无缝蛋,张国纪本人的私生活多少存在些不良习气,因此备受魏忠贤一伙人的攻击。张皇后为了避开魏忠贤的锋芒,只好让天启皇帝打发张国纪回原籍。
天启皇帝下诏痛斥张国纪“怙恃国恩”,但又说“念中宫懿亲,国家大体,姑着回原籍。”
王体乾确实没有看错,天启皇帝就算真糊涂,在原则问题上,还是护着皇后和至亲的。诏书上说张国纪为非作歹、愧对国恩,却又表明他是皇后的“懿亲”,这个“国家大体”稳如泰山,是不可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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